老家 第85章 唇枪舌剑

在看到文字信息前，马晓琼就知道她胜利了。信息的内容不重要，她只要龙震的回复，哪怕是一个字，一个表情，说明他还没忘了她！那么，她就还有希望。

她快速打开龙震的评论，内容是副对联：

有眼快刀，何伤素腕；

乘风轻慰，此抚惊魂。

马晓琼几乎要下泪了，龙震安慰了自己。一个月的疏远，换来16个字的安慰，可叹亦足怜矣！她琢磨龙震的心思，这么晚才评论，说明他还在摆着架子。他并没有置之不理，又说明他还在给她机会。

那16个字像锅下的火，扑腾腾蒸上了热气，把马晓琼近乎凉馒头的心又蒸热了。她想，不能再冷却了，就着这股热气，她必须和龙震同时升温到一个沸点。

她决定隔两天再预约龙震，去大阳市见他。她压制着自己的兴奋，把迫不及待像刀削面师傅那样把面团一点点拉长，她认为这是必须的。

在马晓琼满怀憧憬地期待着和龙震的碰面时，贺雪梅正在经历一场心理地震。

地震从李涛半夜起来打老鼠时就发作了。

她当时睡得迷迷糊糊。半醒半梦之间，隐隐觉得枕边少了个人。伸手一摸，确是空的。正在惊疑不定时，李涛的手机响了，一看电话，竟是马晓琼打来的。贺雪梅留意了时间，凌晨2点45分。

贺雪梅没接，她本能地意识到不能接。手机响了几十秒，自动挂断了。细一想，不对劲啊，她知道我此刻和李涛共枕一床的，还敢打电话来？三更半夜地约会，从枕边悄悄溜走，李涛没这么大胆吧？马晓琼虽然住在一个村里了，也不至于这么猖狂吧？

上午在桃园里，马晓琼跟她说了租用村里卢威的房子以及买他房子的事。马晓琼说，刘中义帮他垫付了一部分，并没提李涛。

贺雪梅听了，心里大不舒服，暗自嘀咕，这些事，李涛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一个字？回到家，她问李涛，马晓琼租房子买房子的事，怎么从来不跟我聊的？

李涛早有准备，因为买房垫钱这事儿，刘中义嘱咐过了，叫他和马晓琼口径一致，就说垫钱这事儿李涛没参与。

李涛说：“这都是刘中义的主意，他还帮着马晓琼垫付钱哩。我没垫钱，你还计较啥？”接着，他跟贺雪梅解释了帮马晓琼买房的动机。贺雪梅听着，也算是曲线救国，不好再说啥，不过对李涛瞒着他依然心存不满。

贺雪梅心乱如麻，躺在床上瞪着眼等着李涛。她觉得一肚子的话涌到了嗓子眼，只等李涛回来一下子吐到他身上。

当李涛穿着个背心和大裤衩拉开房门时，她呼的一下坐起来，问：“这么长时间，你到哪儿去了？”

两个小时的“梦游”，时间太长了，这个谎不好撒。拉肚子？失眠了在客厅坐着？他从不梦游，没有合适的理由。

说谎不是他的强项，有漏洞是必然的。现在的马晓琼就住在几十米远，他如果扯谎扯得不圆，贺雪梅一定怀疑他和马晓琼有个啥。

李涛的大脑快速掠过这些念头，实话实说了。

贺雪梅听着听着面色凝住了，简直像天方夜谭。“哦？这么巧的？你到阳台上打老鼠恰好看见李强翻墙头？你在编电视剧吧？”贺雪梅发起了连珠炮，她把上午的不满加倍地释放了出来，“好啊，你有钥匙，可以随便进出，方便得很么！说实话，从她住进去，你去过多少次？”

李涛的脑袋嗡的一声，他后悔说了实话。说自己失眠在客厅沙发上躺着不就好了？看来实话实说害死人。他没想到贺雪梅这么不理解他，这么不可理喻。但他提醒自己要有耐心。

“我发誓，我和她啥事儿没有，我没碰她一根手指头！刚才这事儿确实是赶巧，不信你到阳台上看看，马晓琼的后院就在50米远，看得一清二楚。纯粹是巧合，就像你和郭岩吃饭那照片一样，就是巧合。”

哪壶不开提哪壶。越是不会吵架越是不懂接话茬。贺雪梅一听，又羞又怒，声调油然提高了：“噢，搞半天你就是在存心报复我！郭岩那人，我会对他有兴趣？我是为了生意！你提这事儿只说明你怀恨在心！”

“你现在揪着这事儿不放，不也是对我怀恨在心么？！”越说越乱了。李涛本想安慰媳妇，对她解释一番的，但话一出口就偏了方向，专朝贺雪梅的肝火上倒汽油，他觉得吵架比写诗难多了。

“你……”贺雪梅气红了脸，她指着李涛怒斥，“从马晓琼到桃园上班开始，她的啥子事你都瞒着我，当技术员、租房、买房，你都瞒着我，我还没查你的帐呢，说不定你也给她垫钱了的，有没有？”

李涛的头瞬间大了。我已经明说了我没垫钱，你还这样说！你是压根儿不相信我么！他也提高了音量：“你看你这德行！马晓琼的相关事情我不瞒着行吗？跟你说了，你乱七八糟地瞎想，我不是没事找事吗？”

“对！你瞒着我，偷偷拿钥匙开人家房门！这不是没事找事，这是专干好事哩！”

“你放屁！你血口喷人！”李涛不得不承认，他的吵架水平给贺雪梅当徒弟都不够格。

贺雪梅的委屈和愤怒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此刻需要的是李涛的解释，而李涛竟对她破口大骂。她拿起枕头朝李涛狠狠掷去，这屋子是待不下去了。她忍着泪，竟忽而嗤笑道：“好啊，诗人也骂起人来了，男人的斯文全是装出来的，外表斯文，里面败类，我算是看透了！”说完，起身收拾衣服，“我回东莞，你放开手脚快活去！”

李涛想阻拦，奈何被贺雪梅的话噎得半死，他坐着没动。

门被咚咚敲响了。“你俩咋回事儿？”是母亲。

李涛拉开门。“没事儿，我俩就是抬个杠。”

“抬杠？抬杠怎么捡起衣服来了？雪梅那是干啥呢，要回东莞吗？”周芳看出了端倪。

贺雪梅头也不抬，手里的动作没有放下，嘴里咕哝一句：“你儿子专干为人民服务的好事，你自己问他。”

周芳听不出子丑寅卯，看着李涛问：“为人民服务？你给谁服务？服务啥了？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