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正说着外间传来太监的唱礼,众人皆起身恭迎。
谢临渊抬手,“家宴而已,大家不必拘礼。”
语罢他走上空着的主位落座,谢太后坐在他左侧,因着是福福的生辰宴,程明姝也坐在他右侧。
三人同时将注意力倾注在满一岁的福福身上,三世同堂的氛围其乐融融,惹得人好不艳羡。
“如若我也能有孩子就好了。”
“姝贵妃不但得宠,还有孩子傍身,这般好运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让我能与陛下和太后娘娘同坐一席便是莫大的荣幸,其他的想都不敢想。”
宋佩英听着周遭妃嫔的窃窃私语,面上笼罩着一层阴霾。
这些个低贱的宫妃在龙嗣一事上只敢奢望,可她却是真真正正怀过龙嗣,若无意外发生,她的孩子也该有半岁了。
宋佩英带着怨毒的眼神看向上首,尤其是那个云鬓花容的女子,嫉妒与憎恨如同藤蔓般肆意生长。
她现在笑得开怀,就不知日后对着孩子尸身,可还笑得出?
宋佩英眸底划过一抹阴鸷,但很快被她强压下去。
与她感同身受,不是滋味的还有晏依玉。
比起宋佩英,她更是扼腕叹息。
她怀有身孕比程明姝还早,若孩子能平安诞下,程明姝孩子有的关注与宠爱合该属于她的孩子。
但物是人非,如今的她也只能坐在位次偏下的位置,仰望着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景仁宫一时塞满了人,宫人进进出出,不时带入寒风,未免殿内太过寒冷,有地龙的同时又在四周放置炭盆,才维持暖烘烘的温度。
陛下驾临后也开席,珍馐美馔不胜枚举,样样都是色香味俱全。
晏依玉对着满桌佳肴食之无味,不时关注着上首的谢临渊。
程明姝坐在谢临渊身侧,怀抱福福,孩子的小手在空中挥舞,只见里面握着一件物什。
晏依玉觉得眼熟,眯眸仔细看去,脸色煞白。
那不正是她送到乾清宫的草蟋蟀吗?怎么会到景仁宫,还是在小孩子的手里,成了逗趣的玩意儿?
她不会认错的,那只草编蟋蟀对她有着特殊意义,若非它,晏依玉今日也不会出现在宴席上。
草蟋蟀送到乾清宫那日,陛下的赏赐逐一而至,曾经虚伪敷衍的奴才也对她恭敬有加,再不敢行怠慢之事。
可见那草蟋蟀在谢临渊心里同样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但为什么偏偏出现在福福手里?
“呜啊呜啊,飞啊飞……”福福小手攥着草蟋蟀,发出模糊的单音节。
忽然,他将手里的草蟋蟀扔了出去,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燃烧着的银丝炭盆。
炭盆爆出火星,青草叠的小虫顷刻间被烧得蜷曲焦黑,下一瞬化成了灰烬。
“不……”晏依玉身子猛地一颤,打翻桌上的果酒,琥珀酒液顺着桌沿濡湿了她精心挑选的裙裾。
她想要冲过去,却被身后的宫女按住,“小主你怎么了?可不要御前失仪啊。”
上首的程明姝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福福你怎么把东西扔了!”
她向来柔婉,从不曾对孩子说过重话,但孩子一日日长大,不能一直待在怀抱或摇篮,也会做错事,身为母亲她总该教导。
福福虽然还小,但也感受到母亲的生气,察觉到自己闯了祸,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嘴一撇呜呜地哭起来。
谢临渊放下筷箸,看向明姝和孩子,“福福做什么了,竟然惹得明姝都会生气。”
程明姝颔首请罪,“是臣妾教导无方,陛下可还记得您上次赏臣妾的草蟋蟀,臣妾本来回宫后就要收好,不想福福调皮,放着尚方局做好的玩具不要,偏要那草蟋蟀。”
“刚才他玩着玩着居然把草蟋蟀扔到炭盆里,幸好没有闯出大祸。但他损毁了陛下的赏赐之物,臣妾代福福请罪。”
谢临渊一怔,若非明姝提醒,他都忘了草蟋蟀的事儿。
“福福年岁小,朕怎么会责怪?请罪的话不必要说。”
谢太后听后也说着:“是啊,孩子还小,能懂得什么是对还是错?什么是福还是祸?你就莫要苛求了。”
程明姝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嗔怪道:“你呀你,有父皇和皇祖母的爱护,为娘说也是说不得咯。”
福福居然也收起哭闹,眼角噙着泪花乐呵呵地笑开。
“有陛下、太后和贵妃的关爱,小殿下果然不哭了呢。”宴席上有妃嫔情不自禁地感慨。
福福将草蟋蟀烧成灰的插曲很快是过去,席间恢复了以往融融泄泄的模样。
唯有晏依玉不是滋味,胸口盛满心痛。
那烧毁的何止是草蟋蟀,还有她的一颗心。
最重要的是陛下对草蟋蟀的态度,就如同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一拂即逝。
她甚至怀疑,若大皇子不喜欢草蟋蟀,谢临渊也不会多看一眼。
陛下对草蟋蟀可有可无的态度,何尝不是对她呢……
晏依玉一顿宴席吃下来心如刀绞。
程明姝觑了一眼晏依玉灰白的面色,唇角浮笑。
在乾清宫给谢临渊送羹汤时,她便想起了那草蟋蟀的来历。
原书中,谢临渊给晏依玉亲自编织的草蟋蟀,可是晏依玉被宫妃设计陷害时拿出来勾起谢临渊回忆,得以脱身的关键。
晏依玉本是对那草蟋蟀不甚在意的,只不过入宫时,被心细如发的原主一同收拾带入宫。
既然原书中草蟋蟀能让晏依玉复宠,她也可以妥善利用草蟋蟀,让晏依玉输个彻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