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古书那灼烧般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心脏。
视网膜上跃动的金色文字在青铜粉尘里忽明忽暗,就像父亲实验室里那些永远闪烁的示波器。
他猛地攥紧萧悦被血浸湿的袖口:“他们不是在穿越时间——”
“是在肢解时间。”萧悦呛咳着接过话茬,她脖颈处的凤凰胎记正褪成灰白色,方才注入日晷的金光显然透支了某种力量。
两人同时望向正在崩塌的穹顶,阿杰用后背抵着磁铁屏障,小虎正徒手扒开压住他右腿的青铜碎块。
当“平行世界嫁接”这五个字从书页浮现在脑海时,马霖感觉后槽牙渗出血腥味。
父亲临终前在病床边的呓语突然清晰起来——那些关于蝴蝶翅膀振动频率的疯话,那张画满螺旋线的草稿纸,原来都是对这项禁忌技术的临终忏悔。
“五分钟!”阿杰的咆哮混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磁铁屏障已经弯折成诡异的C型。
马霖扯下领带缠住萧悦渗血的手掌,沾着青铜屑的布料瞬间被染成诡异的青金色。
当指尖触到她腕动脉异常的震颤频率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个总是能精准预判危险的姑娘,或许本身就是个行走的时间锚点。
古书在萧悦触碰封皮的刹那化作齑粉,无数光粒在空中交织成三维星图。
马霖看着代表自己童年的坐标与犯罪组织的实验节点重叠,突然拽过阿杰的战术腰带——那枚被磁铁吸附的青铜齿轮,正与星图中某个暗红色光斑共振。
“地下三十米!”小虎突然指着正在塌陷的地板裂缝,“我梦到过这个场景!”少年脖颈处的淤青在靠近裂缝时泛着荧光,那是被时间裂隙辐射过的独特印记。
马霖想起资料里那些失踪者最后都念叨着“青铜树根”,突然明白这座遗迹根本就是棵倒置生长的金属巨树。
他们顺着青铜管道滑进地心时,萧悦把凤凰胎记贴在冰凉的管壁。
荧蓝苔藓顺着她的皮肤纹理蔓延,竟在众人脚下铺成发光的阶梯。
“共生型时间菌。”她喘着气解释,马霖注意到她瞳孔正在扩散,却仍精准地踩着菌丝最密集的落脚点。
秘密基地的环形大厅比预想中更令人窒息。
七层楼高的玻璃柱内悬浮着数以千计的婴儿胚胎,每个培育舱都连接着青铜导管,暗红色液体正顺着管壁涌向中央的六边形装置。
马霖的视网膜自动解析出导管表面的铭文——那分明是放大百万倍的染色体结构。
“欢迎参观新世界的**。”带着电磁混响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时,萧悦突然踉跄着捂住心口。
二十米高的全息投影在他们面前凝结成实体,白大褂下摆还沾着马霖熟悉的墨渍——那个总在父亲实验日志里被称作“Z先生”的协作者,此刻正抚摸着装置上跳动的血色光团。
阿杰的磁铁匕首在掌心转出残影:“所以你们在制造时间兼容者?”他踢开脚边蠕动的青铜藤蔓,那些藤蔓断口处渗出的液体,与众人身上沾染的青铜粉尘产生着诡异共鸣。
小虎突然扑向最近的培育舱,少年颤抖的指尖悬在某个胚胎额头的凤凰胎记上方——与萧悦颈侧的一模一样。
“确切地说是筛选。”Z先生的全息影像俯下身,马霖看见他胸口别着的钢笔正是父亲1987年获奖的纪念品,“当二十二个平行世界的锚点完成共振……”装置突然迸发的强光吞没了后半句话,萧悦的惊叫与玻璃碎裂声同时炸响,某个培育舱的胚胎在众人注视下急速成长为五岁女童的模样。
马霖按住狂跳的太阳穴后退半步,那个蜷缩在营养液里的孩子,分明长着萧悦八岁时的面容。
金属穹顶震颤着洒落青铜碎屑,Z先生的全息投影在血色光团中愈发凝实。
马霖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指尖摩挲着战术腰带上的青铜齿轮——那东西正在发烫,与培育舱导管共鸣的震颤频率竟和萧悦的脉搏完全同步。
“二十七年布局,就为等五个小朋友当观众?”阿杰的磁铁匕首突然脱手,在空中划出银亮的抛物线。
匕首尖端精准刺入某个培育舱的青铜导管,暗红色液体喷溅而出的瞬间,整个环形大厅突然倾斜了十五度。
萧悦踉跄着扶住菌丝台阶,她的凤凰胎记突然烧成赤金色。
少女的瞳孔收缩成诡异的竖线,抬手指向玻璃柱顶端:“他们在抽取时间熵!”话音未落,七层楼高的培育舱矩阵竟如同魔方般开始重组,数以千计的胚胎在淡绿色营养液里同时睁开了眼睛。
“很精彩的观察。”Z先生的全息影像抬手轻点,众人脚下的青铜地板突然裂开蛛网纹路。
六个身着黑色作战服的改造人破土而出,他们裸露的脖颈处布满与青铜导管相同的螺旋纹路。
马霖注意到当首那人抬手时,腕表指针竟在逆时针飞转。
小虎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少年脖颈的荧光淤青暴涨成光带。
他撞开扑向萧悦的改造人,徒手扯断那人颈部的青铜导管。
喷涌的暗红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冰晶,阿杰趁机甩出磁铁锁链缠住两个敌人的机械义肢。
“三号实验体居然还保留着原始爆发力?”Z先生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他的全息投影突然瞬移到马霖面前。
马霖闻到了父亲实验室特有的松节油味道——这混蛋连全息影像的气味分子都完美复刻。
萧悦的惊叫从右侧传来。
少女正被三个改造人逼到环形楼梯边缘,她的右手按在某个转动的青铜齿轮上,凤凰胎记的光晕竟让齿轮组发出不堪重负的**。
马霖突然想起古书消散前浮现的星图,抓起战术腰带的青铜齿轮狠狠砸向地面。
齿轮嵌入地缝的刹那,整个空间的重力场开始扭曲。
某个改造人的磁轨步枪突然调转枪口,子弹在飞出三米后诡异地垂直坠落——马霖制造的时空褶皱成功覆盖了半径五米的扇形区域。
阿杰趁机将磁铁匕首掷入重力异常区,飞旋的利刃顿时化作收割生命的银色风暴。
“你以为这是科幻小说吗?”Z先生的全息影像开始闪烁,马霖敏锐地捕捉到他身后某条导管突然爆出电火花。
那些所谓的“新人类胚胎”正在集体抽搐,某个五岁模样的萧悦克隆体突然用头撞击玻璃舱壁。
萧悦突然踩着菌丝台阶腾空而起,她的运动轨迹在重力异常区划出曼陀罗花纹。
当少女的掌心贴上中央装置的观察窗时,所有培育舱的玻璃同时炸成齑粉。
阿杰的战术目镜自动分析出飞溅的玻璃碎片竟在空中组成凤凰图腾,而小虎正趁机将某个冒着蓝光的装置卡进地板裂缝。
“精彩!太精彩了!”Z先生鼓着掌现出实体,他白大褂的衣角开始渗出青铜色的血液。
男人胸口的钢笔突然解体重组,变成柄缠绕着DNA链浮雕的手枪,“但你们好像忘了个小问题......”
马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飘浮的胚胎并没有坠落,反而在某种力场作用下悬浮成环形阵列。
每个克隆体的额头都浮现出凤凰胎记,萧悦突然跪倒在地,她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血管里流动的竟是荧蓝色的菌丝。
阿杰的磁铁锁链突然绷直,小虎脖颈的光带竟与锁链产生量子纠缠。
少年咆哮着撞向中央装置,改造人的等离子刀刃在他后背划出焦黑的伤口,却意外激活了埋藏在地板下的青铜树根。
无数金属藤蔓破土而出,将Z先生的实体与全息投影同时束缚在六边形装置上。
马霖的太阳穴突突狂跳,他看见萧悦正在菌丝侵蚀下逐渐虚化,而战术腰带的青铜齿轮突然自动飞向中央装置。
当齿轮严丝合缝地嵌入某个缺口时,整个空间的时间流速开始呈波纹状震荡——父亲实验室的老式挂钟声突然在耳畔炸响。
“游戏该结束了。”Z先生的手枪指向萧悦的心口,枪管上的DNA链正在疯狂旋转。
马霖的视网膜突然解析出枪身铭文——那根本不是武器,而是能改写生物时间的基因编辑器。
在枪口亮起的瞬间,马霖做出了连自己都震惊的动作。
他扯下领带夹掷向重力异常区,染血的金属片在时空褶皱中分裂成数百个残影。
当每个残影都折射出不同时间线的战斗画面时,整个环形大厅突然陷入了绝对寂静——除了他靴底与青铜地面摩擦的锐响。
领带夹分裂的刹那,马霖看到了二十七种未来。
每个残影都在视网膜上烙下血红的印记——那是父亲当年在螺旋线草稿边缘标注的错误概率,是萧悦脖颈褪色的凤凰胎记,是小虎脖颈荧光淤青里藏着的青铜树年轮。
“你父亲可没教过你作弊。”Z先生的手枪突然调转方向,枪管上的DNA链如毒蛇般绞住马霖的脚踝。
地面突然浮现出无数青铜手掌,那些从时间褶皱里爬出来的克隆体残骸,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金属摩擦声。
马霖踉跄着单膝跪地,战术腰带里滑出的青铜齿轮滚向正在虚化的萧悦。
少女的指尖触到齿轮的瞬间,整个环形大厅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挂钟报时声——那是不同时间线在疯狂对表的喧哗。
“你知道时间菌最喜欢的养料是什么吗?”马霖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锁骨处不知何时蔓延的荧蓝菌丝正在发光。
Z先生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雪花噪点,那些束缚着他的青铜藤蔓竟开始反向抽取他的血液。
当第一个青铜齿轮从地板裂缝弹射而起,马霖终于看懂了父亲最后的实验记录。
他任由DNA手枪的螺旋纹路刺入掌心,却在枪管发烫的瞬间反手扣住Z先生的腕表——那表盘背面刻着的,正是母亲葬礼日期。
“不可能!”Z先生的实体突然扭曲成马霖父亲的模样,又变回自己的本体。
马霖趁机将染血的青铜齿轮拍进对方胸口,齿轮与白大褂下的机械心脏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整个空间的玻璃碎片开始逆着重力上升,在穹顶拼凑成巨大的沙漏倒影。
阿杰的磁铁匕首突然穿透三个时空褶皱,带着二十七种不同轨迹刺入Z先生的左眼。
小虎脖颈的光带如套索般缠住那些暴走的克隆体,少年嘶吼着将青铜树根插进中央装置的核心。
当萧悦的凤凰胎记重新燃起赤金色火焰时,马霖看见父亲实验室的挂钟终于停在了三点十七分——那是母亲心跳停止的精确时刻。
Z先生倒下时像台老式电视机般闪烁,青铜血液在地面绘出染色体图谱。
他试图抓住某个漂浮的胚胎克隆体,却被马霖用染血的领带缠住手腕。
那条沾满青铜屑的墨蓝色领带,此刻正诡异地浮现出父亲实验室的平面图。
“你……居然用情感当锚点……”Z先生的机械心脏爆出最后的电火花,那些悬浮的胚胎突然集体发出啼哭,化作青铜粉尘簌簌坠落。
萧悦踉跄着扑过来接住马霖,少女脖颈的凤凰胎记正将荧蓝菌丝转化成金沙。
当环形大厅的青铜树根开始枯萎时,阿杰突然吹了声口哨。
磁铁屏障外透进久违的天光,小虎正蹲在某个未完全消散的克隆体旁边发呆——那团人形轮廓的手心里,竟攥着片染血的青铜齿轮。
胜利的欢呼声被某种尖锐的蜂鸣刺破。
马霖弯腰捡起Z先生掉落的手枪,发现枪管上的DNA链仍在缓慢旋转。
当他鬼使神差地将枪口对准萧悦的凤凰胎记时,战术目镜突然显示出一串跳动的二进制代码——那正是父亲实验室保险柜的密码排列。
“怎么了?”萧悦的呼吸扫过他耳垂,少女的体温比平时低了半度。
马霖摇摇头,把染血的青铜齿轮塞进她掌心。
齿轮触到凤凰胎记的瞬间,他们脚下的菌丝台阶突然集体转向,指向北方四十五度仰角——那是马霖公寓所在的经纬度。
返程的直升机上,马霖盯着掌心逐渐消退的荧蓝菌丝出神。
当阿杰嚷嚷着要开庆功宴时,他突然发现机舱玻璃的倒影里,自己的虹膜边缘泛着极淡的青铜色光晕。
舷窗外暴雨初歇的云层中,某个酷似青铜树根的闪电正将夜空撕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