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只觉得有些讽刺。
呵,人人都笑杨妃骂杨妃,转头却都恨自己不是杨妃。
只怕都盼着、念着自家能出个那样宠冠六宫的贵妃呢。
光想过那繁花盛锦、烈火烹油的富贵日子,半点都看不到马嵬坡的香消玉殒。
所以贾府才会把培养许久的女儿送进纷争不断的宫里,还是如今这种敏感危险的时候。
贾府以前哪怕被骂泥腿子出身,被骂没文化的大老粗,到底还是一刀一枪、浴血奋战地拼出来的。
现在却把女儿卖与帝王家,来换取自己的富贵日子,真的一代不如一代啊。
不想着靠男子顶天立地,反倒要逼着自家女孩儿进宫闯荡,到底是要势微没落了。
而且女儿的信里指明,贾府大小姐进宫走的是甄家的路子,那就还是太上皇的势力,进入的却是新皇的后宫。
玩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把戏,也真是昏了头。
算了,谁又能救得了一心找死的人呐。
其实朝廷的文官已经选择好新皇的阵营了,自己也不例外。
只有那些四王八公的武勋还摇摆不定,仗着自家的兵权在,就左右逢源的。
确实得跟女儿说得一样,离他们远着些了。
李父自那日收到李纨的信件之后,慢慢地就跟贾府疏远了。
连王熙凤和贾琏的大婚,他也是礼到人不到。
只把贾政又气了个够呛。
贾政那边儿刚把到场的两位史家侯爷送进去,这边儿却连李祭酒的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他抽个空闲把赖大叫过来一问才知道,人家没来,只送了礼单。
还有些不敢置信地重新确认一遍。
他看向拿着礼单的赖大,“李祭酒就只送来了这个?人没有来吗?”
刚问完,脸上就带了浓浓的怒色。
赖大点头:“这份儿礼单是李府的管家送来的,说是:恭贺咱们府上大喜,特意送上薄礼以示敬意,他们老爷有要事在身没法儿前来,万望宽恕则个。”
“奴才并没有看到李祭酒的身影”,说完低下了头。
李老爷是亲家,却在府里办婚事嫁娶这种大事的时候不到场,那就是非常地不给面子,也怪不得老爷会生气。
贾政心里气得不行。
他这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才会在这种大事的时候不来。
明明之前待他已经格外宽容,他还登鼻子上脸,更加得寸进尺了。
自己今日也算是开了眼,居然还有亲家像他这样的,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下人脸面的吗?
他这是想跟自家结仇吗?
哪怕心里把李祭酒骂个臭死,恨不得直接把他千刀万剐了。
但在明面上,他还是得帮着掩饰一二,不然丢脸的就是自家。
贾政心里那叫一个有苦说不出啊。
他还嘱咐赖大:“有人问起来,就说他被圣上安排了紧要的差事要办,这才亲自送了礼单过来,只是没有上席罢了。”
赖大不住地点头,还给了个建议,“奴才这就吩咐下去,有宾客问起来的时候就这么答。”
贾政点了点头,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
在迎接下一个宾客时努力忘记这件事情,脸上才有了些许笑容。
贾赦今日给儿子娶亲,本来兴高采烈、精神抖擞的,很有些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
但是看着老二出去一趟后,再回来脸色就难看了很多,也猜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只是今日宾客太多,他实在脱不开身。
贾府往宫里送进去一个女儿的事情,哪怕没有广而告之,那些勋贵大臣也还是都知道了。
所以在这次贾琏大婚的时候纷纷到场,很是有些熙熙攘攘、热闹喧哗。
四个郡王全部亲临,众位国公侯爷也是齐齐登门。
其中有看在荣国公府的名头上过来的;有看在贾赦的爵位上过来的;也有看在荣府宫里有人的份上过来的。
也是人声鼎沸地庆祝了一整天。
贾赦晚间哪怕喝得醉醺醺的,也还是没忘记白天老二的异常。
他观察老二的时候,比观察自己的妻妾都多。
所以老二的脸色一旦有异常,他总是会老早就知道。
哪怕现在醉地昏昏沉沉的,也还是让人把林之孝找了过来。
“白日里,老二那边儿怎么了?”
林之孝看了看自家老爷的脸色,见到还好,就把自己知道的实际情况说了出来。
“今日二老爷的亲家李祭酒,没有来参加咱们府里的喜宴,只让人送来礼单。”
说完,有些提心吊胆地等着老爷的怒火。
却不想,贾赦竟然没发火,“可有说为什么?”
林之孝:“李府管家只说有要事在身,别的没说。”
“二老爷听到之后生了气,却还是没有办法,只能给亲家掩饰。”
“让伺候的人都说,是李祭酒有要紧差事急需办理,亲手送礼单过来,实在不得闲才没坐席。”
贾赦只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
林之孝还有些不习惯,自家老爷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不应该暴跳如雷,恨不得直接打上李府吗?
怎么今日脾气这么好?
这还是自家老爷吗?没让人掉包吧?
还又看了看贾赦的脸色,确实没生气发火,这是怎么啦?
“老爷,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给您请个太医?”
贾赦:“赶紧滚下去,老子身体不能再好了。”
“今天老子刚给儿子把媳妇娶回来,心里不能再高兴,请太医干吗?请来把你阉了吗?”
林之孝被说得缩缩脖子,没敢再碰这个雷,恭敬地退下去。
只安排着小厮送了醒酒石和缓解醉酒的茶汤进去。
贾赦喝下几口茶汤,缓解了下脑子的混沌不清。
就含着醒酒石开始琢磨今天的事情。
自家交好的故旧和世交都是勋贵,基本没有清流的文官。
仔细数一数,只有那个在扬州的妹夫和李祭酒算是文官。
以往宴会的时候,李祭酒来了之后也很少跟别人寒暄交流,一直是形单影只地自娱自乐。
能坐到国子监祭酒的位子上,在为人处世上肯定没有大的毛病,甚至还有可能特别擅长此道,不然怕是难以调和国子监内部的纷争和矛盾。
尤其国子监还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