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生花 第89章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金莎公主，你有什么爱好吗？”杨阳读懂了小姑娘的心思，换位思考了一下，也就理解了。毕竟现在她只身处于敌国之中，要想活命，就只能跟着自己。

“啊？我……”

小姑娘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窘迫起来。她虽然出身世家，但从小到大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更别说是学习那些贵女们必学的琴棋书画了，她这见人行礼，都是临时赶鸭子上架学的。所以听这六殿下一问，顿时心里就慌了。生怕自己一无所长，被殿下嫌弃。

“没事，总有你擅长的，现在没有，以后慢慢找。这人一生可以不为别人而活，但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杨阳背着手走在前面，觉得这公主也挺可怜，既然她是回不了家了，那就让她在自己的庇护下，找一个自己擅长和喜欢的事情去做。免得夹在两个国家之间，最后郁郁而终。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让她在这活得轻松一点。

“我的厨艺还行。”

金莎细着声音回答，显得十分的不自信。当初在家的时候，一个照顾她的下人都没有，自己要填饱肚子，就得自己干活。不过好在她有一间院子，小时候娘亲就带她一起种菜，日子虽然过得苦了点，但还是能过的。

但她也体验过一段时间的公主生活，才知道王公贵族们平时吃的都是什么样的食物，跟之前自己种出来的菜，那简直是一个天差地别。所以她说自己厨艺还行，那是因为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了。

“还有别的么？”杨阳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他只是以一个平常心在和她聊天，毕竟两人还不算熟，自然是要闲聊几句，知道彼此的爱好。

“殿下喜欢什么，我可以去学。”

小姑娘以为是殿下对自己不满意，一下子就被急哭了，腿一下子软了，就要跪下去。但杨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给这小姑娘压力了。安慰了几句，并且一再强调自己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在里面，这才把后面的眼泪给哄回去了。

“我说的话很可怕么？”

杨阳压低了声音，回头跟在自己身后的张小海问道。

“让你找的马车找到了吗？怎么这都走了一段了，还没过来？”

杨阳今天出宫，消息是早就传了出来的，所以张小海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了，但平日里殿下不怎么喜欢走动，所以就只牵了一匹马过来，跟他来的还有二十多个黑甲骑兵。但他们谁也没料到的是，这殿下还带了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这骑马是可以，只要殿下愿意带，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但问题就是好像殿下不愿意和她同骑一匹马。

那他们这些人自然也不好说自己带这小姑娘，这男女有别，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就安排了人去找马车了，就是不知道那个去找马车的人，找到马车没有。

“算了，这都快中午了，干脆我带大家吃一顿好的。”

这都走了两条街了，正好是京都之中最繁华的地段，这里平日里都是车水马龙，但因为还比较早的原因，这里人还算比较少。加上他们这一行人，黑衣黑甲的，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不敢上前，所以周围稍显冷清。

“殿下，你是要带我们吃一吃这闻名京都的火锅吗？”

说话的人叫罗一鸣，年纪二十出头，跟张小海一样，是从京都一直就跟着杨阳的人，所以说话自然就没什么顾虑。

“把马牵到后面去，我们进去看看，店家有没有准备好开业了。”

杨阳点点头，一人先带头走进了店里。其他人也是一脸的喜色，期待着走进了店里。

“小的见过殿下，你这是好久没来了。”火锅店的老板，在杨阳他们快到门口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早就在里面候着了。见到杨阳进来，立马就迎了上来。这虽然说是蒋家的店面，但一半股份却是这六殿下的。而且这火锅的吃法，就是这六殿下发明的。

“水都烧开了吗？食材可都准备好了？”

“殿下，你知道的，现在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但汤是一早就开始熬了。不过这食材，殿下你们可要稍等片刻，毕竟不太好处理。”

店老板也是见过世面的，所以没有隐瞒，直接就坦白的说了出来，他知道这殿下脾气好，想必是不会怪罪的。

“好，先给我们来点干果吧，楼上没人包场吧？给我们安排上。”

“谢谢殿下体谅，楼上今日还没定出去，请殿下上座。”老板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涌出一股喜悦。虽然几年没见，但殿下还是那个殿下，想必这京都又要太平一阵子了。这殿下没在京都的时间里，那些纨绔们又开始活跃了，虽然说他这店大背后又是有人罩着，但多少还是会受一点影响的。

所以在杨阳上楼坐下的同时，他回来的消息就在京都悄悄的传开了，京都百姓们一听这消息，比听说朝廷要放粮还要高兴，可见这几年没少被那些京中的大人和纨绔们欺负。

“殿下，可以喝点酒吗？”

罗一鸣被大家推为代表，这菜还没上桌，大家都干坐着，只能吃着上面的干果。但一帮大老爷们出来吃饭，是不可能这么干坐着的，更不会就这么干吃东西不喝酒。所以趁这机会，这些人都想讨点酒喝。

“可以，但一人仅限一坛，不许多喝。”

杨阳哈哈一笑，他这黑甲军大多是穷苦出身，家里有妻儿父母的，他都让他们放假回家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单身或是家就在京都附近的，要不是为了保护他，估计这会儿都应该回家了。所以本着感谢的意思，杨阳没有限制他们，再加上这里是京都，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事情。

“谢谢殿下！”

二十多人齐齐起身行礼，倒是把楼下不知情的人吓了一跳。一个店小二探头探脑的露了半个脑袋，就被老板抓了壮丁，让他下楼买酒去了。他们这本来也有备酒，但殿下的意思是要京都最好的酒，那自然是要醉春楼的青丝绕。

这醉春楼和这里就隔着一条街，醉春楼的老板听说这是六殿下要的酒，立马二话不说让伙计送来了最好年份的酒。当把酒送来的时候，他还亲自把二十年份的珍藏给亲手送到了杨阳的坐的这桌，目的就是要在殿下面前露个脸。

“两位，都是京都店铺的大掌柜，这还没开吃，正好你们二位给我讲讲，这京都现况如何？”

两位老板互相看了一眼，半边屁股沾到了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关于生意的，而是关于南边的战事的。

“殿下，恕我们冒昧，我们听闻殿下刚刚从那里回来，不知战况如何？”

“怎么？你们这是要跑路不成？”

张小海现在已经从一个少年长成了快二十的青年，现在一身黑衣，面目刚毅，一对剑眉不怒自威。听到这话，将靠在一旁的剑重重的放到了桌上。旁边两桌的黑甲骑，也都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架势只要殿下一声令下，这两人立马就会被剁成肉泥。

“都坐下。”杨阳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这仗已经打完了，想必明后天，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啊？”

两位老板被这么一吓，又听殿下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听清楚了殿下说的话。

“哪边赢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这话就是不敢说出来。

“谁都没赢，但这仗已经打不起来了。”

杨阳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把手里的好酒递给了罗一鸣，他不喜欢喝酒，再好的酒他也不喜欢。当然他也是有喜欢喝的酒的，那就是米酒。

“南韶和北梁本就不是一条心，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受了点重创，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撤兵了。”

杨阳轻描淡写的把过程描述了一遍，但这话云里雾里的，两位老板又没亲身经历过，那自然无法理解。但他们确实不敢多问了，其实他们问也就是关心自己的生意能不能继续做下去，毕竟都是有家有小的人，如果有什么不测，早做准备，也能及时应对。

但听到这话的人，最高兴的不是这两个老板，而是金莎公主。如果这仗打不起来，那就说明自己的处境会好一点，起码自己在这不算身处敌国了。所以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虽然没什么明显的举动，但谁都能看得出，她放松了许多。

“二位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没了，殿下，这仗真打不起来了？”

两人再次确认了一遍，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起身行了一礼，就要离开，完全忘了杨阳之前的话。

杨阳也没有阻止，他之前也是闲着没事随便问问，毕竟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两位掌柜一下楼，就抑制不住自己那高兴的心情，在原地蹦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楼下一脸期盼的看着他们的人招呼了过来，然后压低了声音，把好消息说了出来。

上京的百姓，尤其是这京都里，听说要打仗了，还是南韶和北齐一起打了过来，各个都担心得不得了。上京皇室治下的上京，虽然说算不上多好，但比起南韶和北梁要好了不知道多少。要是被南韶或是北齐打过来，他们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

所以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各个奔走相告，一些人甚至开始到街上放起了鞭炮，以表自己的喜悦之情。

“这是多了什么节日吗？怎么街上放起了鞭炮？”

楼上二十多个黑甲骑不解，齐齐看向了杨阳他们这一桌。这桌人不多，也就三个人，杨阳、金莎公主和张小海。

“让一个人下去问问。”

杨阳摆了摆手，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殿下，想必是军部的战报传回来了，大家都知道了我们打赢了的消息。”

不一会儿，下去打听的人上来了，行了一礼，回了话以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所有人听了之后，都明白了，这不是过节，而是百姓们知道是自己这边打了胜仗，高兴的放鞭炮呢。

又过了一会儿，楼下把菜给端了上来，整个店的人齐齐出动，排了好大一长串。一人端了两盘，踩着轻快的脚步，喜悦之情溢于脸上，这分量比原来的要多上一倍，盘子都快装不下了。

“等等，这么多，平时不亏本了吗？”

杨阳有点看不下去了，看着一堆堆小山一样高的食物，把掌柜的叫住了，自己也是有这家店的股份的，照这么经营，真的有赚的么？

“哈哈，殿下。这不大家伙听到我们打了胜仗，高兴嘛，这算是我们的心意，犒劳一下上阵杀敌的将士们。这平时肯定是不会有那么多的，但将士们辛苦嘛，应该吃的多。”

“行，你也别留下招呼了，去招呼其他人吧，不过这顿记我账上，我还不至于占你们便宜。”杨阳也没责怪的意思，让掌柜的下去了。然后以茶代酒，站了起来说道：

“这一顿虽然说是我请，但大家也看到了，这么多的肉，全是大家的心意。你们穿上这一身盔甲，不是为了保护我，也不是为了护卫皇家，你们是在保卫我们上京千千万万的子民。你们的忠诚，不止是忠于皇室，更是要忠于天下百姓。”

“以我血躯，护卫百姓！”

所有人把手放在胸口，喊出了自己的誓言。

杨阳一直给这些人灌输的思想，不是忠于皇室忠于自己，而是让他们忠于百姓，让他们知道穿上这身军装，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保护百姓不受欺负。虽然这种思想在这时代显得十分的大逆不道，很多追随而来的人也不清楚具体什么意思，但杨阳相信，时间是会改变一切的。自己可能只是点了一个火苗，但以后谁会又说得准，这火苗不会变成一场熊熊大火，席卷这个世界呢。

“殿下，你们可真是让我一顿好找。”

楼下，蒙羽喘着粗气小跑了上来。他早上进宫面圣述职，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出来的时候以为杨阳他们回了万安寺。但到了山脚下以后，一问才知道殿下还没回来呢，这又急匆匆的往城中赶。

“来得正好，正好开饭了。”

“谢殿下。”

蒙羽也是杨阳身边的老人了，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然后刚夹了一块肉，就抽着鼻子四处闻了起来。然后直接起身，从旁边桌的罗一鸣手里，把二十年份的青丝绕给夺了过来。

“这么好的酒，给你们这些小崽子喝浪费咯！”蒙羽把酒藏进怀里，然后一脸谄媚的说道：“老臣知道殿下不喜欢饮酒，他们又不懂得欣赏，所以这酒我还是替殿下收着吧。”

“吁……”

旁边两桌的人起哄，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又拿蒙羽这老头没什么办法，还好自己手里也有酒，不然可能会因为这引起一场兵变。

杨阳看着这些人，没有阻止，只是在一旁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些人打闹。这要是让其他人看到，肯定是要挨军棍的，但在殿下面前，他们却完全不担心。倒不是殿下没有威信，而是因为相信殿下的为人，不会因此跟他们计较。

一旁的金莎公主，则是出神的看着此时依旧微笑自若的杨阳，心中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云烟。仿佛重新回到了自己那有些破旧的小院，母亲带着她在墙角摘菜，厨房里好心的厨子偷偷塞给了她一两肉，告诉她今天过节。

这一顿饭，她虽然很少说话，很多时候是在听旁边的人讲自己的故事，但却是她这一生中，吃得最好吃的一顿饭，最轻松的一顿饭。

这火锅，吃了足足两个小时，各个酒足饭饱，酒量差一点的，已经开始眼神迷离了。下楼的时候，正是饭点，但杨阳发现，这一楼大厅怎么坐的都是一些女眷。发现他下楼，所有人都齐齐看了过来，这让他顿时不自在起来。

“怎么回事？”

杨阳招呼了掌柜，压低了声音问。

“殿下，这些都是慕名而来，家中都是有适龄待嫁的女子的。”

掌柜有些暧昧的凑近了他耳朵，悄悄的说道，这声音生怕杨阳身后跟着的金莎公主听见。

“哦。”杨阳的脸有些微红，自己哪怕两世为人，脸皮再厚，也经历不起这样的阵仗。知道这里的人结婚早，但没想到自己才快满十三，就被这么多人盯上了，这也太夸张了点。

出了门，杨阳看着停在门口的马车，一阵无语。没错，这就是当初他在京都时第一次出宫去万安寺用的马车，皇室顶级御用马车，仅次于皇帝出行的马车。这去找马车的人，想来也是没了办法，把要求报到了皇宫。所以皇宫里的人，就给他安排了这么一辆马车。

“你们先送公主回去，时候还早，我先四处逛一逛。”

把金莎公主送上了马车，杨阳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去看看自己的挂名老师，那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国师。同时想起了现今的左丞大人刘少知还有个女儿，当初也是跟自己共患难的，不知道现在小姑娘是不是长大了，自己应该去看一眼才是，毕竟同龄的人就这么一个。

“殿下，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我是想去见见我的老师。”

“是我冒昧了。”

金莎公主有些歉意的行了一礼，十分懂事的坐回了马车。这六皇子去见自己的老师，她确实不合适跟着去，因为她现在还是和亲的公主，身份还是有些敏感的。

黑甲骑分成了两队，一队护送马车出城去万安寺，一队则是跟着杨阳。但跟着杨阳的这一队人，跟着跟着就有点后悔了。因为殿下确实是在逛街，这逛街也就罢了，还买一些街上的小玩具，还有冰糖葫芦什么的，这一买就是十几二十个。他们这些跟着的，全成了免费的苦力，尤其是罗一鸣，他扛的糖葫芦，已经被好几个小孩缠着上来要糖葫芦了。

一行人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刘府，刘府的下人看见了，真的被这些人吓了一跳，急忙回去禀报。等到杨阳要进门的时候，刘府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在里面站好，准备迎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