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因着那晚桥上的事儿,我始终心神不定。
我留意着网上的新闻,却并未瞧见有人跳水的消息。
于是我有些浑浑噩噩的,独自一人时总会发呆。
我也不知那是否是我的错觉,可我却觉得那晚的经历无比真实。
那个坐在桥上的背影,他那般孤寂,好似另一个我,可他远比我悲伤。
为了不让自己深陷这莫名的情绪之中,我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里。
早餐店恢复营业,钟天华也没再来找我麻烦。
尽管经历了之前的种种,早餐店的生意并未受到影响。加之之前筱筱拍摄的探店视频在网上发布,视频里筱筱着重介绍了“再见”柜台的意义,早餐店的人气不减反增,竟成了一家网红店。
我一人忙不过来,甚至招聘了两名员工。
而这几天我也没闲着,凭借自身的手艺,改进配方制作了卤货,一经出售,反响甚佳,于是专门在早餐店门口开辟出一块售卖卤货的区域。
卤货的味道吸引了大批粉丝,我开始尝试开直播售卖卤货跟卤料,这一试,犹如打开了新的大门,整个收益直接翻倍。
我很庆幸自己从小就学会了这做饭的手艺。
随后我趁热打铁,注册了自己的商标,靠着向彤转给我的五十万,在商圈盘下一间转让的店铺。
由于有前面开直播卖卤货积累的粉丝基础,开业当天便人满为患。
我低估了当天的客流量,好在 koko 跟向北临时加入,才勉强应付过来。
等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我揉着酸痛的胳膊,用手机点了外卖,拿着两瓶水来到门口,递给已累瘫在桌上的向北跟 koko。
这俩人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向北颤颤巍巍地冲我竖起大拇指,说了句“牛逼”。
koko 兴奋地看向我,问道:“程诺,今天的营业额多少?”
我打开手机看了下总额,加上收到的现金,大概算了算,告诉她刨去成本、水电和人工,赚了八千多。
“多少?”
koko 当即从凳子上坐了起来,夸张地看向我。
我又重复了一遍,koko 目光看向我身后仅有二十几平的门店,她突然上前拽住我的手臂。
“程诺,你收徒不?我觉得你这简直就是暴利啊,带我一个呗?”
我推开她,道:“暴利个屁,你知不知道这卤制起来多麻烦?配料的配方和用量都是我一点点尝试出来的,时间成本不是成本?”
koko 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旁的向北却开口道:“程诺。我觉得 koko 说得有道理啊,你收徒也好,选择加盟也罢,你这店不就能做得更大了。”
我摇头:“暂时先算了,一步一步来,卤货店刚开起来,得看日后的收益如何,不然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koko 跟向北点头,这时我点的外卖也到了,我们三人简单对付了一下。
koko 提议,为了庆祝卤货店开业,今晚去向北的酒吧庆祝一番。
向北同意,可我看着他们两千欢呼雀跃的模样,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或许是受那桥上人影的影响,我如今更享受一个人独处时的孤独。
但我不好扫了他们的兴,等到晚上来到酒吧,进入向北预留的包间。
看着曾经熟悉到令人醉生梦死的场景,这次我却兴致寥寥,在所有人都喝嗨时,我只是独自端着一杯酒坐在卡座上失神。
“想啥呢?半个小时了。杯子里的酒咋一点没少?”
向北坐到我身旁,自顾自点燃一根烟,随后将烟盒递给我,我却下意识拒绝了。
向北有些诧异,也没说啥,放下烟盒开始吞云吐雾。
“emo 了?”
向北吐出一口烟道:“是不是在想那个女人?”
我点头,向北咧嘴一笑。
“想她就去找她呗。”
我看向他,他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自顾自道:“你知道这次我去大理干啥了吗?”
“做了啥?”
我茫然,我只晓得他是去帮忙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他落寞一笑,靠在卡座上看着我,“我去了鸡足寺,我想出家,可他们说我红尘未了,佛祖不愿收我,就算我捐钱也不肯给我剃度。”
“你疯啦!”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道:“就因为雅琴跟露姐的事,你就要出家?你爸妈咋办?”
向北不以为然,“我爸妈五十岁都不到,以我家的情况,他俩再练个小号都来得及。”
我骂他有毛病。
他竟然冲着我笑,笑得还很洒脱。
“是啊,我有毛病,咱们混在一起的这几个人,哪个没点毛病?”
得,这货说得还真没错,我放眼望去,面前的一群人中,还真挑不出一个能称得上“没毛病”的。
见我语塞,向北一笑,他拍着我的肩膀道:“所以听哥的,你现在店也开起来了,那还怕个啥啊,喜欢就勇敢去追,别让她成为你心中下一个向彤。”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想这家伙啥时候变得这么会蛊惑人了,哪知下一刻,这家伙就跟嘴上没把门似的,对着我吐了一身。
“向北!你丫要死啊!”
回应我的是向北更加剧烈的呕吐声以及 koko 等人的尖叫声。
包间乱作一团,我黑着脸盯着面前吐完已经恢复神智的向北。
我想揍他一顿,但想想还是算了。
这家伙都想出家了,万一他突然又想死,那我揍他岂不是成全了他?
酒是没法再喝了,我们也只好提前散场。
等我洗完澡换了一身向北的衣服出来,人基本都走光了。
跟向北道别后,走出酒吧的瞬间,酒吧的喧嚣便被大门阻隔。
一瞬间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寂静的世界。
强烈的环境落差让我思绪一片茫然。
接下来我该去哪儿?
早餐店跟卤货店都雇了员工,不需要我亲力亲为,所以这个夜晚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属于我自己。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路过一家婚纱店的橱窗。
我借着橱窗上的玻璃整理了下衣服,便盯着橱窗内的婚纱失神。
我看了下它的标签: 元。
一个很正常的价钱。
却是我曾经不敢直视的衣服标签。
我幻想着在充满阳光海浪的沙滩,谭滢穿着婚纱站在我面前,笑着接受我的求婚,在家人朋友的祝福中,戴上我们的订婚戒指。
就在我看得失神时,轻盈的脚步叩击着地面缓缓靠近。
我心头一颤。或许是心中的悸动,我觉得这脚步声格外熟悉。
我没敢回头,就那般盯着面前的玻璃橱窗,直到上面倒映出一道我日思夜想的身影。
她慢慢朝我靠近,停在了我的身边,也停在了那套婚纱面前。
我终于再也无法平静,转身看向她,我正想质问她到底去哪儿了。
她的手却落到我脸上轻轻抚摸着。
“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