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去哪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停滞的怀表

2017年，林嘉离开已经2年了。

33岁的玥玥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小日子。

上班工作很忙碌，综合科的人总是来来去去，不固定，只有她这个副科长主持工作固定下来，有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工作量还是挺大的。

就是这样忙碌充实的日子，让玥玥没有想开始一段新恋情的想法。

咖啡馆的周末。

难得有空的玥玥推开玻璃门时，风铃惊醒了趴在吧台上的虎斑猫。她惯常坐的临窗位置摆着杯冷萃咖啡，店主总说这位置专为她留着，就像两年前她总给林嘉占座那样。

“玥玥姐，那位穿灰衬衫的先生想拼个桌。“实习生小唐挤眉弄眼，“人家刚问你是不是常来。“

她抽出包里的《城市更新白皮书》摊在对面空椅上：“跟他说我在等课题组同事。“书页里夹着林嘉的旧公交卡，磨损的磁条在阳光下泛出彩虹色光晕。

窗外梧桐絮飘进来，落在她新买的帆布鞋上。这双鞋右脚内衬总磨脚踝，像极了林嘉走前那双没来得及换底的皮鞋。

茶水间的香氛。

周四下午三点，市府办人事科张姐端着养生壶挨过来：“我表弟在规划局，跟你一样喜欢养多肉……“

玥玥的保温杯盖“咔嗒“扣紧，热气在镜片上凝成白雾：“张姐，上回您推荐的颈椎按摩仪特别好用。“她扯开话题，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电脑包挂件——那是林嘉用helloKitty外壳改的U盘，接口处还刻着他们名字首字母。

打印机突然卡纸，吐出的《青年干部联谊会名单》上，她名字旁被红笔圈出星号。玥玥顺手把名单折成纸船，放进绿萝水培瓶里。叶片上的水珠滚落船头，洇开了某位候选人的年龄：34岁，比林嘉走时大两岁。

旧书店的黄昏。

周六傍晚，玥玥在二手书店淘到本《营造法式》。正要扫码付款，老板突然说：“那位戴眼镜的先生也看中这本，你俩可以加微信商量……“

她摸出零钱：“麻烦包两本，另一本送我邻居。“其实隔壁住着独居老太太，但林嘉生前最爱在这书页里夹紫藤花瓣。此刻泛黄的纸间，正躺着片干枯的紫藤叶。

出门时撞见穿藏青色风衣的男人，他手腕上的檀木串与林嘉那串太相似。玥玥拐进巷子口的鲜花店，买下最后一束洋桔梗。花刺扎破手指时，突然想起林嘉总说：“桔梗花期最长，像咱们。“

厨房的梅雨季。

周日清晨，玥玥在料理台前调试新买的咖啡机。物业推荐的“优质单身业主“正在门外修水管，透过纱窗递来扳手：“冷小姐喜欢拿铁还是美式？“

她盯着扳手上的水渍，想起林嘉当年装书架时，也是这般卷着袖口露出小臂青筋。“我喝手冲。“她将咖啡渣倒进多肉盆，盆底埋着林嘉的婚戒——他走时戴着的是她送的银戒，金戒始终藏在月影泡叶里。

梅雨在玻璃窗上织出细密水网，玥玥把修好的水管账单折成飞机。纸飞机撞上冰箱贴时，震落了林嘉最后那张体检报告。

健身房的镜墙

周三晚八点，玥玥在瑜伽垫上拉伸时，私教举着手机挨过来：“我哥们儿在市政设计院……“

镜子里映出她后颈的汗珠，沿着脊椎滚进运动内衣边缘。那里有块淡褐色胎记，林嘉曾说像幅微型山水画。她突然加大阻力带强度：“王教练，上次教的那个核心训练……“

更衣室储物柜里，备用运动鞋塞着林嘉的旧护腕。玥玥把介绍人发的照片存进加密相册，命名《户型图参考》。相册里存着好些张陌生人的笑脸，最新那张背景里的书架，与林嘉那套绝版建筑年鉴排列方式一模一样。

阳台的夏夜

周五晚九点，玥玥给十二盆多肉浇水。手机在藤编茶几上震动，是母亲第三次推送相亲名片。她按下静音键，惊飞了栖息在滴水观音上的夜蛾。

望远镜里，猎户座腰带三星偏移了0.5度。林嘉走前教的观星口诀还贴在镜筒上：“参宿四，猎户肩，冬夜最亮是泪点。“如今夏季大三角高悬，她却始终学不会辨认新星座。

浇花壶突然脱手砸向花架，月影泡叶的陶盆裂成两半。玥玥蹲身捡拾碎片时，婚戒滚进排水孔盖的缝隙。她望着指间空荡的戒痕，突然笑出声——原来习惯性转戒的动作早已形成肌肉记忆，哪怕那处早已没了金属的凉。

夜风掀动窗纱，送来楼下烧烤摊的烟火气。玥玥就着冰镇梅子酒啃完半串烤馒头，突然想起这是林嘉最爱的宵夜搭配。手机屏幕亮起，最新消息弹出：“对方说尊重你的选择。“

她把烤签折成五角星，扔进装着37颗同样星星的玻璃罐。罐底沉着林嘉最后一根没抽完的烟，过滤嘴上的齿痕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在岁月的褶皱里，玥玥将对林嘉的思念化作细密的银丝，编织进生活的每一处缝隙。连多肉盆里咖啡渣的焦香，都像极了他熬夜写材料时染在袖口的烟味。

深夜的阳台成为思念的祭坛，望远镜里猎户座偏移的星子倒映在装着37颗折纸星星的玻璃罐中。每颗纸星星里都裹着林嘉未抽完的烟蒂，过滤嘴上的齿痕在月光下如隐秘的吻痕。

当母亲推送的相亲名片在茶几上震动，她将冰镇梅子酒倾入排水孔，看着婚戒在漩涡中沉浮，像重复着葬礼那日银砂坠入熔炉的轨迹。

防汛模型沙盘成了她与亡灵对话的媒介，银制镇水兽爪尖勾住的旧河道坐标，分明是林嘉钢笔划过她政策文件的折角。

每当同事提及联谊会，她便把名单折成纸船放入绿萝水缸，看墨迹在涟漪中晕开成他西装上的茶渍——那日他俯身讲解遴选考题时，孜然香气与红油批注曾染透半个青春。

玥玥把自己活成了精密运转的怀表，新感情如同试图挤进表盘的异物，总在触碰记忆齿轮的瞬间被弹开。

执念如同银楼熔铸的锁链，将她永远锁在2014年暴雨夜之前的世界，那里电梯提示音还是婚礼进行曲的变调，防汛警报声都是重逢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