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的冬天很冷,纪容与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身材修长,一条蓝色的围巾将他鼻子以下的脸全部遮挡住。
只留下部分白皙的皮肤以及那双熠熠生辉如黑曜石的眸子。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书生气,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
他七零年下的乡,运气比较好,去的地方刚好在修建学校,然后他顺利地通过了当地公社的考核,当上了小学的教师。
学生放假的时候虽然会下地干活,但也算是没吃什么苦。
纪容与手里提着一块刚买来的肉,脚步不疾不徐地往家里走去。
在下乡的这段时间,他学会了不少菜式,打算回家做给母亲尝尝。
想到自己总算是回了家,以后不用担心自己离得远,母亲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纪容与露在外面的双眼就微微弯起,眼里荡起一阵笑意。
突然,一个身影迅速从后面窜出,展开双臂挡在他面前,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们,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钱花花。”
吴莫非挡在纪容与面前说完这句话,才看清楚眼前这人的长相。
“哟,还是个小白脸!”
“不错不错,下了乡都能被养得这么好,看来家里确实有钱哈。”
感慨完,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露出吊儿郎当的表情,用那肿胀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抬头看着面前比他高的纪容与:
“小子,这一片都是哥的地盘,识相点,赶紧拿钱。”
要钱还不够,他视线落到纪容与手里提着的肉上。
好久没吃过肉的吴莫非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继续不要脸地伸手指着纪容与手里的猪肉道:
“还有这个肉,也给我!”
既然猪肉都要,其他的他自然不会客气。
立刻颐指气使地命令道:
“还有你身上的衣服和围巾都给我。”
“啧,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就应该散散财,要不然到时候压不住,迟早一场空。”
“说起来,小爷今天也算是帮你了!”
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二流子,纪容与眼里的笑意迅速退去,眼神冰冷地看着站在这里胡言乱语的吴莫非。
打算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废物,他连句话都不想和对方说。
“哎,小爷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
“我还没说完呢,懂不懂规矩?”
看着眼前的大肥羊竟然敢绕过自己往前走,本来就被无缘无故地揍一顿的吴莫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伸手狠狠地拽住纪容与的衣袖,不让人离开。
手臂被拽住,纪容与眼神冰冷地看向吴莫非,冷声道:
“放手。”
吴莫非:“放个屁!你当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成?叫老子放老子就放?”
“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快点拿钱。”
纪容与的语气直接下降几个度,声音里也染上了怒意:“放手!”
这不识相的东西,再不放手,可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见这大肥羊不但不听自己的话,还敢威胁自己,本来就一肚子气的吴莫非顿时怒从心头起。
举起拳头就想给眼前的这个小白脸一拳。
纪容与在看见吴莫非举起拳头的时候,正准备反击,一块板砖迅速从吴莫非的身后飞来,打在吴莫非的后背上,直接将人拍到地上,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板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质量不太好,把人打在地上后就碎成了几半。
“哪个小杂种敢偷袭老子?”
“疼死老子了。”
摔了一个狗啃泥的吴莫非火气旺盛,他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站起来,就想找背后偷袭的家伙算账。
只不过他这身体刚起到一半,就看见散落到地上碎裂的板砖。
吴莫非身形一顿,立刻就准备百米冲刺,开启逃命模式。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去,母夜叉那冷冰冰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敢跑,你下辈子就不用跑了!”
吴莫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感觉这母夜叉的声音听起来更渗人了呢?
纪容与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厚实,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地身影站在巷子口。
带着皮质手套的手里还拿着一块板砖。
板砖在那只看起来十分小巧的手掌上一上一下被抛动着。
纪容与如果不知道一块板砖的重量,看到她这动作,真可能会以为她抛的是一个橘子,或者是一颗花生。
听这声音,好像是个女人?
这个时候,纪容与原本是应该走的。
但怎么说对方都算是帮了自己,虽然他并不是很需要。
可帮了就是帮了,他理应对人说声谢谢。
纪容与站在原里,看着那包裹严实的身影走上前来。
他刚才开口道谢,可看见那双露在外面的双眼时,纪容与愣怔了一下。
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上附着一层白白的冰霜,眼睛黑白分明,仿佛能一眼望进人的心房。
眼角的位置看起来微红,就像是受了委屈哭泣过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过去温柔地抚摸一下。
但和微红的眼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仿若淬了冰的眼神。
看起来就像千年寒潭,任何人都别想让它起任何波纹。
这是一双相当矛盾,但又十分诱惑人的眼睛。
纪容与藏在手套里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忍不住地想要伸手过去抚摸一下。
好在他还有理智,控制住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心里忍不住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周灵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根本就没多余的心思去注意站在巷子里的其他人。
她的视线只注视着那道弯着腰的身影,语气冷冰冰地道:“你妈没了,跟我回去,把她的后事办了!”
周灵现在冷静无比,好像越到这种时候,她心里的波动就会变得越小。
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能安静地分析着这件事情里的利弊。
苏琳琅的后事她可以来办,但是没必要。
她有吴莫非这个便宜儿子,让他来办会更合适!
这样,自己才不会沾染上任何事情,不需要向别人解释为什么是自己这个和她无亲无故地人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