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柒月在梅招娣离开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和姜皓月如出一辙的桃花眸仿佛被清凌凌的泉水洗涤过一般。澄澈的仿佛能映射出这世间所有的丑恶。
姜皓月低头,看着怀里人儿那双明眸,只觉看到了这世间极致的黑暗。
他没有出声,只是默默收紧了手臂。
姜柒月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周身禁锢的力量。她眨了眨美眸,盯着姜皓月,片刻,倏地开口,声音仿佛砂砾摩擦,嘶哑又冷漠“你是谁?”
姜皓月唇角噙着笑,温柔如水的眸子深处有一瞬的凝滞,半晌,薄唇溢出一丝清浅的叹息,抬手,指骨修长白皙的大掌缓缓地覆盖在她的眉眼上,遮住了那一瞬她内心里迸发出的恶念“小七,我是哥哥啊……”
浓密的鸦羽扑闪扑闪,如同羽毛轻轻刷挠在他的掌心,仿佛能酥痒到心底里去。
姜柒月闭了闭眼,终于从将她撕的支离破碎的梦魇战场上脱离。
她抬手,扒下温热的手掌。这只手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温暖的让人贪恋。
“哥哥……”
姜皓月唇角牵起愉悦的弧度。小姑娘娇软的嗓音软绵绵的,带着一丝病气的羸弱,却格外的惹人怜惜。
姜皓月低头,抿唇轻笑“做噩梦了?”
姜柒月摇摇头,不欲多说“哥哥怎么在这里?”
姜皓月叹气“晚上听到你这边儿有动静,过来就看到你蜷曲昏迷,一直在梦呓还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照顾不好自己,嗯?”
姜柒月有些尴尬“哥哥!”
羞恼的声音娇嗔又蛮横。
姜皓月失笑“饿不饿?”
咕噜噜——
姜柒月还没说话,肚子咕噜一声替她回答。
呃……
对上姜皓月溢满笑意的美眸,姜柒月麻了……
算了,爱咋咋地,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自己!
很快,梅招娣端着饭菜匆匆过来。敲了敲门。
是姜皓月过来开的门。
“东西给我就好。”姜皓月伸手。
梅招娣迟疑了一下,这才将饭菜的托盘递给了姜皓月,见他没有要她进门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将大门口发生的事情告知对方。
姜皓月听完,只点点头“知道了。”
梅招娣还想说什么,迎面砰的一声,寝室的大门被关上。
她盯着雕花的木门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偏院里,沈小妹还没走,看到她回来,一把握住了梅招娣的手“柒月怎么说?”
梅招娣摇摇头“没说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管不管?万一这病传染怎么办?”沈小妹声音有些急切。
梅招娣怔怔看着她。
沈小妹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忙摆摆手“我……我就是太害怕了……”
梅招娣点点头。也没在意她刚才那略有些刻薄的表情。
“这些事,我们管不了,自然有人去管。该干嘛干嘛。”
沈小妹叹气“本来说好的弄板栗,结果辛苦两天,全部白费,大青山封锁,我们也进不去。那些板栗怕是要烂在洞里了。”
梅招娣心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升起一丝凉意。她默默看了眼碎碎念,眼里全是可惜肉痛之色的沈小妹。
脑海中不期然又想起了柒月被刺杀那夜她的摇摆游弋,再开口时,声音里不自觉的多了一抹疏离“我要吃饭了,你先回前院吧。”
沈小妹喋喋不休的嘴巴倏地闭上,目光在石桌上浓稠的小米粥上划过。表情不太自然的笑笑“你瞧我,差点儿耽搁你吃饭了。这饭菜怕是都要凉了。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咱们一起去上工?”
梅招娣点点头,也没有做出和往常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好。”
寝室里。姜柒月身体虚弱。三块心脏碎片不受控的融入身体,让她本就不太好的身体愈发虚弱。毕竟转世的残碎心脏和本源心脏碎片还是有区别的。凡人之躯承受神圣力量的过程是痛苦的。
她现在的虚弱程度比之刚下乡时还要羸弱。是真的随便一个喷嚏都能让她晃三晃的程度。
就着哥哥的勺子,她慢吞吞的吃完了早餐。
姜皓月也极其耐心的替她擦拭唇角,整理发丝。在她看过来时,眉目温柔宠溺“怎么了?”
“哥哥真是太贤惠了。以后的嫂子怕是有福咯。”姜柒月打趣的在他怀里打了个滚儿。
姜皓月无奈将她圈住,生怕她掉下床去。闻言,清透温柔的眉眼深处冷凝了一瞬,倏而弯唇“小丫头,操心太多小心成为老太婆。”
姜柒月再次捂住被弹的一片通红的脑门儿,美眸水汪汪的控诉着始作俑者“哥哥!”
姜皓月低笑,清泉搬动听清雅的笑声让他整个人都有种君子如玉,雅致清贵的味道。
姜柒月不禁看呆了“你真好看。”
姜皓月微挑眉峰,弯唇“你也只能看看。”
姜柒月不置可否的撇撇嘴“梅姐姐刚才说什么了?”
其实她听得见,只是她需要知道哥哥的态度。
姜皓月没什么表情的垂眸,把玩着怀里人儿的青葱玉指,眼神温柔却透着姜柒月看不见的薄凉“生死有命。”
“呃……”姜柒月眨眨眼“你一点儿也不像军人。”
姜皓月摸了摸所剩无几的良心“我只是隶属军区研究院,挂职军衔。”
懂了。
姜柒月的美眸里霎时星光璀璨,熠熠生辉。明明美艳不可方物,可她模棱两可的态度硬生生让她的美多出了几分妖性的邪。
姜皓月仿佛眼瞎看不到她的这些情绪似的“你是有什么想法?”
姜柒月却没着急谈及现在的情况,反而问了一个之前被终止的话题“所以,画呢?”
姜皓月脸上的诧异没能掩饰住。他垂眸,对上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盯着他的小丫头。
倏地扶额低笑“这记性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姜柒月才不理他,只等一个答案“所以,丁维安的后人是丁大山的先祖?”
姜皓月唇角翘了翘,忍着笑。不答。
姜柒月冷哼“所以,我能来到这里下乡不是巧合对吧。”
姜皓月这次没有沉默“嗯,早在得知有人替你报名下乡时,我就向上边透露了你是上官家唯一继承人的消息。”
姜柒月脑门儿黑线……
咬牙“你良心不会痛吗?”
姜皓月匪夷所思的瞪大了眼睛盯着愤怒的小丫头那张气鼓鼓的小脸,忍着眼底的笑意,不可思议道“咱俩同根同源,我有没有良心你不知道吗?”
姜柒月心梗了一下,说的好有道理,她竟无法反驳。
毕竟:……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装良心的地方,那里呼呼灌着风:嘶……这么大个洞,还怪冷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