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府三小姐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金阙惊变

寅时三刻的光明大殿，百盏九枝灯映得蟠龙柱森然如狱。

汤圆抚过飞云霄冰冷的手掌，指尖在龙袍暗纹处触到凸起……金丝绣的夜合花蕊里，竟嵌着半枚鎏金虎符。

梅香捧着钦天监连夜呈上的星象图，二十八宿中紫微垣赫然断裂，正应了先帝殡天时漏刻的异象。

“娘娘，摄政王带着宗亲跪在丹凤门外。“

如影玄甲染血，剑鞘上沾着漠北特制的狼毒，“说要请太常寺验明...验明陛下是否真龙归天。“

他话音未落，殿外忽起骚动，三百芦荻宫死士如黑云压城，白衣首领银色面具上，凤凰纹路与二十年前大夜国玺印分毫不差。

汤圆将虎符按在飞云霄心口旧伤处，金蝉蛊的青光突然暴涨：“传本宫懿旨，请太子与二皇子到两仪殿守灵。“

青铜香炉的冷光在守灵烛火中明灭，十二岁的太子上官圆缩在蒲团上，《孝经》滑落脚边。

同岁弟弟，上官霄踢开经卷，孝衣下摆扫过青砖，露出玄色蟒纹靴尖。

“皇兄，可知这殿里为何要摆九盏长明灯？“

少年指尖划过青铜灯柱，盛唐三年的铸造铭文在烛光中青灰，“传闻先帝每诛一个兄弟，就添一盏……“

他忽然攥住上官圆腕骨，“就像现在，你我之间也该灭一盏了。“

上官圆疼得抽气：“霄弟莫要胡闹…母后说…“

“母后？“

上官霄扯开孝衣，心口夜合花胎记泛着蛊毒青光，“她昨夜往我药里掺金蝉蜕时，可没半点慈母心肠！“袖中滑出染血的《匠作录》。

盛唐三年，铁料支出页被朱砂勾画，“看，你敬爱的父皇用三万斤精铁铸的不是兵器，是锁我的镇龙链！“

殿外，惊雷乍起，上官霄背后青龙刺青在电光中游动。他突然掐住太子上官圆的咽喉按向棺椁：“我的好哥哥，你每日喝的杏仁酪里，可都养着噬心蛊卵虫。“

少年指尖抚过兄长颈脉，“待你暴毙那日，群臣会发现太子心口也开着夜合花……哈哈，多巧，咱们可是'双生子'呢。“

青铜椁内，突然传来抓挠声，上官圆吓得瘫软：“父…父皇？“

“哪有什么父皇！“上官霄掀开棺盖，腐臭味里飞云霄的面皮正在剥落，“不过是金蝉蛊养的皮囊，真正的龙脉在…“

他忽然噤声，耳后芦荻刺青渗出黑血……那是昨夜凤凰公子种下的禁言蛊。

殿门吱呀轻响，上官霄瞬息换上恭顺神色：“母后万安。“

随即，他搀扶吓傻的太子起身，指尖在兄长后背画出带蛊毒的夜合花纹，“儿臣正与皇兄温习《贞观政要》，父皇若泉下有知…“

话未说完，上官圆突然抽搐倒地，袖中掉出半枚鎏金虎符。上官霄在汤圆惊骇的目光中拾起兵符，舌尖轻舔符身血渍：“看来皇兄偷拿了不该碰的东西呢。“

他俯身，用微弱之息在太子耳畔低语，“戌时三刻，御马监见，否则我就告诉母后…你知晓她腹中真正的龙种是谁的。“

烛火爆了个灯花，将少年眼底的青龙纹映得狰狞如活物。上官圆望着弟弟孝衣下隐约的玄甲冷光，突然读懂，那夜在母后妆奁暗格看到的血书……“盛唐三年腊月，换子成双，以镇国祚。“

戌时的御马监弥漫着草料**气息，上官圆攥着半枚虎符缩在铡刀架后。月光穿透瓦缝，照见上官霄玄色蟒靴踏过青砖，靴底沾着的暗红血迹，正与飞云霄殡天时嘴角渗出的蛊虫同色。

“皇兄可知，这御马监地下埋着什么？“少年指尖叩击石槽，盛唐五年的铸铁铭文突然翻转，露出暗格里发霉的襁褓。

上官圆瞥见布料上褪色的夜合花纹，与他周岁礼时裹着的锦缎如出一辙。

上官霄突然掐住兄长脖颈按向暗格：“那年母后诞下的根本不是双生子！“

他扯开襁褓夹层，泛黄密信字迹扭曲：“盛唐三年腊月，取次子心头血养蛊...“当信纸触到上官圆腕间冷汗，竟显出凤凰公子特有的芦荻暗纹。

石槽轰然翻转，刺鼻血腥味扑面而来。蜿蜒向下的密道壁上，无数夜合花图腾泛着磷光。

上官霄拽着踉跄的太子疾行，靴底黏稠血浆中浮着未消化的蛊卵。

“看，这才是真正的龙脉。“

少年踢开腐臭的草垛，露出青铜浇筑的镇龙桩……桩身锁链尽头，赫然拴着一具与上官圆容貌相同的童尸。

尸身心口，竟插着一把鎏金匕首，匕身铭文正是飞云霄笔迹：“以孽障镇国祚。“

上官圆瘫坐在地，怀中的半枚虎符突然吸附在童尸天灵盖。尸身眼皮骤然睁开，瞳孔里游动着金蝉幼虫呜咽：“好哥哥，现在知道母后为何独宠你了？“

上官霄扯开自己衣襟，心口疤痕与童尸伤口严丝合缝，“我才是应该承大统的...“

密道深处，突然响起芦笛尖啸，上官霄耳后刺青渗出黑血。他痛苦地抠挠喉部，皮肉下钻出数十条带倒刺的蛊虫：“凤凰...你敢...“

少年突然暴起掐住上官圆，将染毒的指甲刺入兄长颈脉：“那就让母后看看，她最爱的儿子是怎么被...“

话音戛然而止，密道穹顶轰然塌陷。汤圆手持赤螭剑破土而入，剑锋映出上官霄背后游动的青龙纹……那竟是活着的蛊虫组成的图腾！

梅香手中鲛绡灯照见童尸手腕，褪色的长命锁上錾着上官霄的生辰八字。

“母后救我！“

上官圆挣扎着举起虎符，却见汤圆剑尖颤抖……镇龙桩上童尸的面容，正逐渐化作她腹中胎儿的模样！

画面一转，汤圆皇后余光瞥见铜镜，自己额间朱砂痣正渗出金线，与棺椁四角的青铜饕餮兽瞳相连。

两仪殿地砖渗着松脂香，十二岁的太子上官圆紧攥着《孝经》发抖。次子上官霄突然扯开孝衣，心口夜合花胎记泛着青光：“母后，昨夜有黑衣人往儿臣枕下塞了这个！“

染血的羊皮卷展开，盛唐八年工部铁料账册里，赫然夹着摄政王与漠北王的血盟书。

殿门轰然洞开，寒风卷着雪片扑灭长明灯。汤圆反手掷出凤钗钉住黑影，那刺客咽喉处的芦荻刺青遇血化蛊，竟与飞云霄殡天时嘴角渗出的黑虫同源。

梅香突然跪地：“奴婢想起来了！先帝昏迷前夜，太医院首曾送来掺着金盏花的安神汤...“

子时，更鼓骤响，汤圆掀开飞云霄的敛衾。本该僵硬的遗体掌心温热，金蝉蛊纹路在龙袍下蜿蜒如活物。

地砖忽现北斗七星状裂缝，三百玄甲军破土而出，为首者铠甲内衬缝着的，竟是景汐公主手书《炼蛊录》残页。

摄政王持剑闯殿时，汤圆正将虎符浸入鸩酒。鎏金纹路遇毒显形，拼出的竟是盛唐十六州布防图。

“皇弟可知，盛唐八年你克扣的三成军饷去了何处？“

她摔碎酒樽，地砖下升起三百架改良弩机，箭簇寒光映出上官正惨白的脸……那些竟是当年他私卖给漠北的破甲箭！

凤凰公子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与飞云霄七分相似的面容：“表妹可还认得这个？“

他颈间玉坠裂开，掉出半卷血书……正是二十年前景汐公主被劫的《和亲盟约》。

汤圆腕间胎记突然刺痛，记忆如潮水涌来：盛唐三年雪夜，青衣女子将双生子塞进不同襁褓，在她耳边呢喃：“圆儿承社稷，霄儿镇江湖...“

殿外，杀声震天，上官霄突然撕开孝衣。少年单薄的后背上，完整的镇龙链刺青泛着幽光……

这竟是开启玄武地宫的**密钥！汤圆挥剑斩断飞云霄敛衾，金蝉蛊虫凝成的假皮褪去，露出心口完好的旧伤：“陛下教过臣妾，金蝉脱壳需九重戏。“

地宫，轰鸣自皇城地底传来，三百里外的落鹰涧升起血色狼烟。上官正狂笑着扯开朝服，心口夜合花胎记竟与汤圆腕间印记共鸣：“你以为噬心蛊只在你身上？“

他挥剑刺向上官圆，却被飞云霄的玄铁剑挡住……本该躺在棺中的帝王踏着星轨现身，掌心金粉正是《炼蛊录》记载的“移魂砂“。

“哈哈哈……皇弟这出戏，唱了二十年，边该落幕了！“

飞云霄剑锋挑开上官正的发冠，露出耳后芦荻宫黥印。

凤凰公子现身，突然吹响骨笛，地宫深处爬出三百蛊人，铠甲上全刻着盛唐三年的军械编号。

汤圆将虎符按在上官霄后背，镇龙链刺青化作流光没入地脉……整座光明殿突然翻转，露出景汐公主冰封的玄武祭坛。

祭坛中央，浑天仪突然崩裂，十二时辰刻度化作箭雨射向北境。上官圆怀中的《孝经》褪去封皮，竟是景汐公主亲笔《遗诏》：“若遇双生劫，以江山为蛊...“

汤圆抚过冰棺，见景汐遗体掌心托着半枚玉珏……与飞云霄旧伤处的残片严丝合合。

“母后小心！“

上官霄突然扑来，后背为汤圆挡下淬毒冷箭。少年吐出的黑血中浮现金蝉幼虫，与飞云霄当年所中蛊毒同源。

凤凰公子癫狂大笑：“表妹可知，金蝉蛊需至亲换命...“

他话音戛然而止，上官正的心口突然钻出蛊虫，凝成景汐公主的模样：“汐儿等这天，等了整整两轮甲子。“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断声，二十年前被镇的白鹿崖龙脉突然苏醒。

汤圆在震荡中看见自己倒影与景汐重合，额间朱砂痣化作火凤冲天而起……而她腹中，正传来新生命的悸动。

丹凤门外，上官正抚过门道石槛，手指在火烧痕迹处停留。当他抬眼望见光明殿穹顶裂开的星轨时，突然厉喝：“破晓鼓！“

三百宗亲同时撕开素服，软甲下的漠北弯刀寒光凛冽。五道门阙同时落下千斤闸，却见白衣首领吹响骨笛，丹凤门的墩台竟如活物般隆起。

原来，早在二十年前，景汐公主已埋下的玄武地脉，此刻正随蛊虫苏醒！

“太常寺卿到否？“

上官正抚过丹凤门墩台斑驳的夯土，西侧马道石阶上，居然还留着盛唐三年飞云霄平叛时留下的箭痕。

当老迈的礼官捧着验龙匣颤巍巍现身时，突然有芦笛声自未央宫方向传来。

只见，三百白衣死士踏雪无痕，为首者银色面具上的凤凰纹路，在晨曦中映出大夜国失传已久的“火浣纱“光泽……

这……正是二十年前随景汐公主殉国的大夜玉玺印痕。

“传玄甲军！“

光明大殿之上，汤圆挥袖震碎案上茶盏，碎瓷嵌入殿柱蟠龙眼窝，竟触发隐藏机关。

地砖轰然开裂，三百重甲兵破土而出，铠甲内衬竟是盛唐三年的兵籍名册，尘雾中，名册簌簌作响。

当首军将领的面甲弹开时，梅香惊叫后退……“娘娘，他是五年前战死白鹿崖的骠骑将军……楚子轩！“

汤圆颔首，“是哀家爱徒。“

楚子轩面甲下翻涌着青磷鬼火，盛唐五年的箭洞贯穿左胸，此刻正渗出金蝉蛊特有的粘稠金液。

他机械地抬起右臂，玄铁护腕内侧盛唐五年的刺青在烛火中泛红……那本该是上官正嫡系将领的标记。

“骠骑将军别来无恙！“

汤圆指尖拂过楚子轩胸甲裂痕，鎏金虎符突然吸附在伤口处，“五年前白鹿崖那场火攻，本宫记得你本该葬身漠北铁蹄。“

她猛然扯断虎符锁链，符身竟带出半截发黑的箭簇，箭杆上漠北狼纹与上官正玉带扣如出一辙。

地砖裂缝突然涌出腥臭黑水，三百玄甲军铠甲缝隙钻出蛊虫。梅香手中鲛绡灯照见兵籍名册上的血手印……每个战死者姓名旁，都按着上官正的私章。

殿顶星象图突然倒转，紫微垣断裂处渗出银色液体。楚子轩的磷火眼转向丹凤门方向，喉咙里发出砂砾摩擦般的声响：“摄政王...要...龙脉...“

他僵硬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一团金线缠绕的腐肉……竟是景汐公主当年赐婚的同心结

上官正的笑声穿透殿墙：“娘娘可知这三百玄甲军的魂魄，都锁在落鹰涧的镇龙桩上？“

他挥剑劈开殿门，风雪裹挟着芦荻宫死士涌入，“交出虎符，本王留你全尸。“

楚子轩突然暴起，腐肉中迸射的金线缠住上官正佩剑。汤圆趁机掷出碎瓷片，星象图流下的银液触地即燃，将玄甲军蛊虫烧成灰烬。

梅香惊呼中，楚子轩的铠甲寸寸剥落，露出后背完整的镇龙链刺青……那图案竟与上官霄胎记分毫不差！

“原来霄儿是**阵眼...“

汤圆指尖在楚子轩刺青上勾画符咒，三百里外落鹰涧突然地动山摇。

这时，凤凰公子的骨笛声自梁上传来，玄甲军突然调转刀锋，将上官正亲卫砍成肉泥。

“表妹这出'借尸还魂'的戏码，当真精彩！“

凤凰公子踏着星轨银焰落下，面具裂痕处露出与飞云霄相似的眼尾，“只是你可知，真正的楚子轩五年前就被炼成了蛊人？“

他笛尖挑开楚子轩天灵盖，脑颅里蜷缩的正是上官霄周岁时失踪的乳牙！

上官正突然撕开朝服，心口夜合花胎记与汤圆腕间印记共鸣：“你以为噬心蛊真的只在你身上？“

他挥剑刺向瑟瑟发抖的上官圆，“这天下，该换真正的双生子来...“

话音未落，楚子轩腐烂的手掌已贯穿上官正胸膛。金蝉蛊虫从伤口蜂拥而出，在空中凝成景汐公主的虚影：“盛唐五年的债，该还了。“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声，上官霄的惨叫自两仪殿传来。汤圆怀中的虎符突然融化，金液渗入地脉化作赤螭剑形。

凤凰公子摘下面具，左脸赫然是飞云霄的容貌，右脸却爬满金蝉蛊纹：“阿圆，这盘棋最妙的...“

他突然咳出半枚玉珏，正是景汐公主当年含在口中的陪葬品。

殿外，又传来万马嘶鸣，二十年前绝嗣的漠北战马竟驮着攻城锤逼近……每匹马额间，都烙印着上官霄的夜合花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