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于命运 第56章 金叶旧影

“金光？”

‘对，我走到大概小岛中心的位置，脚下突然一阵金光闪过，卡普兰奥就从上面飞下来了。’

“嗯，额，行吧，话说你就没想过再去那个地方查查发出金光的是什么东西吗？”

‘还真没有。’梦索尴尬的抓了抓头发。

‘反正我看卡普兰奥且写不完呢，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就是记不太清具体位置了，可能找起来比较费劲。’

走出房屋，梦索才知道自己方才的担忧根本毫无意义。

小岛中心有一块巴掌大的金色土壤，周围漂浮着星星点点的洒金粉尘，虽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但也足以让人意识到它的不同。

梦索上前靠近，猫腰单手挖起一捧土，却发现挖出的坑底金光更加耀眼。

两只手开始轮流上阵，梦索在心里数着次数，一下一下有规律的工作。

挖的次数不出十下，坑底忽然变回了棕黑。梦索盯着在右手掌心中微微发烫的物件失了神。

那是片极薄的叶子，透过它可以隐约看到轻托叶身的皮肉，鎏金在叶脉中缓慢流动，沾染的泥土无法遮掩它的光芒，反被其镀上了颜色。

它本该属于神。

梦索不自觉的想，那一刻，她的灵魂与叶片产生了共鸣。

“索，梦索，醒醒！你怎么了！”

梦靖妖的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即将吞噬梦索，如洪水般的情感共鸣。

“我，我……”梦索有点缓不过来，眼泪在脸上肆意的流淌，她嘟囔着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小心！快把叶子扔了！”

突然，梦靖妖高声呼喊，紧张的情绪充斥着整个灵魂。

叶子不知何时化为了一阵流光，直冲梦索的胸口而来，可她即使听到了梦靖妖的警告，下意识的想把叶子甩出手去，一切仍已为时已晚

胸口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无缘无故挨了攻击，疼痛必然是免不了的。尖锐滚烫的刺痛反反复复，像是想要把魂灵煮沸，又像是用烫红的针往她的灵魂上刻上永不磨灭的字。

梦索闷哼出声，咬着牙咽下了呻吟，握紧手掌用清醒的姿态扛了过去。

相较于梦靖妖经历过的痛，金叶子带来的疼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心口处，叶子形的金痕显现，金光逐渐黯淡，潜藏于衣服之下不再起眼。

咔嚓。

碎裂的声响从周遭传来，小岛边缘无形的罩子如瓷器般忽的粉碎成点点粉尘飘散无痕。

小岛上的环境变回了本来的颜色，木屋内，卡普兰奥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梦索捂住胸口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她胡乱的抹了把脸，拉开领口瞥见胸口的痕迹，疑惑蹙眉：‘这个，又是什么东西。’

“先别说话，身体哪里有不适的地方么？”

梦靖妖焦急的声音从脑海传来，梦索伸了伸四肢，活动了一下关节，轻按自己的腹腔，都没有不适的感觉。

‘身体没事，就是胸口皮肤有点发热。’

梦靖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一惊一乍的，早晚得吓出心病来。”

‘不过……’梦索微皱的眉仍然没有放松。

‘我的脑袋里好像多了点东西，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是什么。’她闭上双眼，尽全力去感受，却只能看见一团发着金光的软球。

每当她想要更进一步探索它时，不是被外面的软膜拦住，就是被绝望悲伤的情感包裹差些溺死。

几次下来，眼泪浸湿了整个领口，仍然一无所获。

“别弄了，太伤身体，我想等到了一定时机自然会让你知道它是什么的。”梦靖妖实在忍不住开口阻拦，那种心情仿佛要把置身事外的她也拉入泥潭，就更别提梦索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了。

梦索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她颤抖着右手捂住发疼的心口，抿着嘴点点头。

“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太不稳定，支撑不住身体，绝对不能轻易跳上浮空碎石，万一再一不小心跌落怎么办？我看小岛还是比较安全的，而且已经有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不着急赶路，你先在这里睡一觉休息休息吧。”

‘……妖，要不我试试飞行法阵吧，应该没问题的，还不用担心跌落……’

“不行，这具身体现在的情况我比你更清楚，能调到的诅咒之力少的可怜，根本支撑不了这种长时间运转的法阵，虽然在恢复，可一旦在空中耗尽诅咒之力，身体就会失控跌落，你能保证每次跌落都有小岛救你吗？还是先休息，之后再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吧 ”

梦索叹气，算是接受了梦靖妖的提议。

三探小木屋，和它的缘分真不是一般的深。

梦索哑然失笑。

在小木屋里，她找了块相对干净土少的地方躺下，把背包垫在头颈处，闭上了眼睛。

“索，你睡了吗？”梦靖妖悄眯眯的开口。

梦索轻哼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你说，我有可能在这里找到我真正的家人吗？”

心境里，日月交替，星辰漫步，时不时有几颗流星拖着长尾掠过。梦靖妖平躺在花海中央，欣赏着自己上辈子从没在意过的星空。

外面的世界混沌不堪，早已让人无法分辨白天黑夜，她时刻关注着心境时间的变化，以便给出梦索适时休息的提醒。

‘……’

“还记得吗？塞壬母亲曾经在信里告诉我，我极有可能来自倒转的留守者世界。”

“结合你的记忆，这里与我原来所在的世界是完全倒转过来的，所以我想，这里应该就是留守者世界了。”

‘嗯。’

“而且你还记得我身体时间停滞的特殊情况吗？我经常忽略这件事。我在被母亲们救起来之前经历了什么我也不记得，所以，寻找记忆和身世的不只有你，我也会陪着你。”

“这样看来，我没有和易槐在一起也是件好事对不对？我不想看着他一天天老去，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

“索，你还在听吗？”

‘……’

梦索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梦靖妖注视着头顶悬挂的明月出神。

变成鬼魂后，她感受不到疲惫，闭上眼想的也是自己生前那些不尽人意的人生，还不如就这样让时间静止，清醒着规划现在的每一件事。

梦索那时说的话让她思考了很久，发现自己真的还不如梦索活的明白，很明显，自己被别人，被世界带来的痛苦束缚住了，很多事情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还偏要揽到自己身上，承受不该承受的内心谴责。

确实很自卑啊，要改改了。

休息放松的时间向来只占一小部分，心境中，天刚蒙蒙亮，梦靖妖就开始晨起**服务。

“梦索——起床啦！”

“唔……知道了。”梦索小声回应着，翻了个身，缓神片刻后爬了起来。

不知第几次站到小岛中央，梦索抬头，飘浮的石砖平台比比皆是，可选择的路径众多，唯一不变的是所有的路她所需要承担的风险都不小。

“路是不少，掉下去的危险倒是都差不多，要不还是先去那个最中心发着光的地方？”

梦索随便选了一条路，刚迈开步子就感到胸口诡异的发烫。

“嘶，好烫，它要干吗？”她低头看胸口不断闪烁金光的印记，忽的，笔直的光线射向斜上方，指向另一条路。

“它这是，在指引？”梦靖妖猜测。

‘估计是了，这倒也方便我了，省的一到岔路口就不知道走哪。’

“你就这么放心的跟着它走？不怕它把你指向更危险的深渊？”

‘那你能保证咱们选的路就一定安全？’

“……”

‘这不就得了，既然都不能保证安全，还不如看看它想要咱们去哪里呢。’

印记射出的光线极强，在红雾中的穿透力与中心岛上的白光不相上下，除了指引，意外的还起到了照明的作用，梦索看脚下的石砖平台也不是模模糊糊的了，这给了她和梦靖妖更多向前的勇气。

‘看，光线到上面就消失了，应该是到了尽头。’梦索抬头指着十步外，大概能站两人的平台。

“一口气到那里吧，瞧瞧它究竟要干什么。”梦靖妖回应到。

半晌后。

“三，二，一！最后一阶！”梦索跃上平台，直起腰拍了拍身上的土，迫不及待的抬头看向光线指引的方向。

‘嘶，发金光的浮雕石柱？怎么这么眼熟呢？’

“乃个，索，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是你的起点。”

‘起点？’梦索下意识偏头望向中央散发白光的地方，这个视角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我，兜兜转转又回来了？那我这么半天是在干什么啊！’

梦索不住的吐槽，手却不老实的摩挲着浮雕石柱。

唰！

浮雕石柱周围的金光猛然向四周扩散，环境再次发生变化，又是熟悉的旧黄色。手掌下的石柱消失不见，碎裂的大地却在轰然间拼好。

不，应该是回到了还没破碎的时候。

梦索的左侧在大地“拼好”后仍然悬空，她像是站在了一块巨大一眼望不到边的不规则平台的左下角，她的手不知该举还是该放，尴尬的停滞在半空，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

变化的不只有大地，周遭的红雾也淡了不少，可见度直线上升，但天空中的猩红色变得更加浓稠，红的发黑，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索！快躲开！”梦靖妖在心境中大喊，她眼见着梦索脚前的土地中钻出几只怨灵。

红雾萦绕，是诅咒之力极其强大的怨灵，人碰上它们可能不是死于撕咬，而是死于灵魂腐蚀，成为空壳。

梦索在呼喊中惊醒，身子快速向后退，却被一个趔趄拦住了去路。

虽然现在脚下的土地看起来是完好的，可现实仍然是破碎的平台，梦索半脚踩空，一不小心差点掉下深渊。

她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脑海快速思考该怎么离那些怨灵更远。

方法还没想出来，现实就告诉她没必要。

怨灵尖叫着，毫无目的的四处冲撞，没几秒就消失在了红雾中不见了踪影。

“它们，走了？”

梦索疑惑的嘟囔，照常理来说，怨灵绝不会放过每一个入眼的食物，又怎么会对她毫无兴趣，弃她而去？

联想到之前在小木屋的经历，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就连这些怨灵，都是幻影？’

“……既然如此，对于咱们来说就没有性命威胁。麻烦的是现在没有办法去其他地方，幻影制造的假象太过逼真，根本无法辨别现在真实的路况。”

‘不知道幻影持续的时间有多久，希望别让我在这里站个十年八年的，直接原地飞升。’

梦索扶额，她干脆盘膝坐下，等待幻影“播放”结束。

“快，后面的人抓紧，测定到的去往移居者世界的通道大门的位置就在前面！大家坚持住！”男子青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大门？

梦索抬眼，看到了近两百人的队伍跌跌撞撞的往自己的方向跑。

眯起眼来仔细看，大部分人应该都是普通子民，只有两个人从穿着打扮上看应该是骑士一类的人，在队伍外一左一右指挥方向维持秩序，最前排的人有的抱着孩子，有的背着昏迷不醒的人，还有的拎着棍子，草叉子当武器。

梦索站起身，低下头顺着刚才浮雕石柱所在的位置往下望，瞬间，瞳孔紧缩。

许久未见的大门又出现了。

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梦索站到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可惜的是受到平台大小的限制，大概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挤进他们的队伍。

算了，总比刚才坐着的被踩踏视角要好。

“到了去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又能怎么样？单方向的通路而已，水往低处流，普通人不可能迎着滚烫的河水逆流而上。”梦靖妖不合时宜的开口。

‘别这么悲观呀，留守者世界的人存在的时间比移居者世界更早，保不齐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能让他们迎难而上。’

‘唉，也不知道幻影展现的是什么时候的发生的事，地理环境年年变，万一这个时候还没那条倒霉河拦路呢。’梦索抱胸，和梦靖妖你一嘴我一嘴的聊闲天。

“他们过来了。”

两人默契的同时闭嘴。

显然，幻影里的人也意识到自己离目的地不远了，一个两个脸上都多少带点劫后余生的欣喜。

不过就像史书一样，值得记录的，绝对不会是平安顺利的生活喜剧。

“又有怨灵追来了，大家快点跑啊！”骑士打扮的两人中，年龄看起来较小一些的男子高声呼喊。

人们脸上的欣喜一扫而空，被无法抑制的恐惧占据了脑海。许是红雾和诅咒之力相似，有影响人灵魂意识到作用，几个成年人止不住的崩溃大哭。

边哭边跑，看的人极其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