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落之玺 第82章 紫薇蒙尘

第82章 紫薇蒙尘

燕王朱棣悍然举兵谋逆，首战便以锐不可当之势，一举攻陷真定。消息如惊雷炸响，刹那间朝野震动，大臣们惊惶失措，往日从容消失殆尽。

整个京城风声鹤唳，紧张压抑的氛围迅速蔓延，后宫也未能幸免。宫女太监们小心翼翼，眼神满是惶恐；妃嫔们聚在一处低声哀叹，华贵不再，只剩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彼时，吕后正安坐于寝宫榻上，手捧一卷泛黄的宫廷典册，缓缓翻阅。那纸张斑驳，文字古奥，皆是岁月沉淀的印记，她欲在这烦闷动荡之际，寻得片刻安宁。

然贴身宫女匆匆入内，神色惶然，将这惊天噩耗禀明。吕后听闻，手中典册“啪”地坠地，纸张簌簌作响，似也在为即将降临的风暴而惊颤。

朱允炆登基方一载，根基未稳，便遭此天翻地覆之变。吕后满心惶恐，于寝宫内来回踱步，步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皆似踏于命运的薄冰之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华美宫灯下，她的身影被拉得修长，随着走动，在墙壁上晃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王朝崩塌的景象：巍峨宫殿在烈火中轰然倾颓，火光烛天，映红半壁苍穹；百姓在硝烟里流离失所，哭声震天；朱家江山摇摇欲坠。这些画面如鬼魅般，令她冷汗涔涔，坐立难安。

彼时，吕后安插在宫中的心腹太监，慌张奔入，帽子歪向一侧，衣衫凌乱，发丝纷扬，额上的汗珠滚落，浸湿胸前衣襟。人未到近前，便“扑通”一声重重跪地。他声音急促而紧张：“太后，小的刚刚探知，陛下近来除朝堂理政之外，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尚服局陪伴那位香玺姑娘。”

外敌进犯，宫闱祸乱，桩桩棘手之事如乱麻交织。吕后身坐主位，紧攥座椅扶手，面色阴沉，眼中怒火骤燃，猛地把手中帕子甩在桌上，咬牙切齿道：“殿下与皇后成婚多年方得一子，但自这蓝香玺入宫后，殿下便再无子嗣消息。长此以往，朱家血脉愈发单薄，江山日后托付何人？”

吕后越想越气，怒火中烧。想到朱棣以 “清君侧” 为名起兵，称朝中奸臣当道、妖女祸乱朝纲，脑海里突然浮现香玺的面容。往日里那眉眼间的温婉、嘴角的浅笑，此刻在她看来，全成了致命魅惑。吕后认定，香玺就是搅乱天下的祸水，是大明危机的罪魁祸首。

夜幕像一块巨大厚重的玄色幕布，将皇宫严实地罩住，四周漆黑一片，不见星光。吕后内心如被蚁噬，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实在按捺不住，立刻派人十万火急地奔赴钦天监传召。

夜幕沉沉，钦天监古老的建筑隐没其中，透着森然寒意。雕花窗棂外，微风拂过，窗纸沙沙作响，似有不可名状的低语。屋内，几盏烛火摇曳，光影闪烁，将屋内陈设勾勒得若隐若现，仿若下一秒就会有鬼魅现身，神秘压抑之感弥漫开来 。

恰在此时，吕后匆匆踏入，她身上的凤袍随着动作摆动，发出细微声响。她神色焦急，往日端庄威严的面容此刻满是慌乱，额上沁出细密汗珠，在烛光映照下闪烁，眼神中满是深深的忧虑与急切。

周天监早已身着朝服，神色惶恐地在此等候。他不时望向门口，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揉搓，额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打湿身前地砖。

听闻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天监猛地回过神，匆忙整理衣袍，一紧张反倒弄乱了领口。吕后刚一踏入，他“扑通”跪地，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疼得眉头紧蹙，头狠狠叩地，发出沉闷声响，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老臣叩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

“爱卿平身！”吕后心急如焚，哪管得了客套。她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急切地一挥手，不容置疑道：“周天监，燕王谋逆，天下大乱！哀家此来，要你即刻夜观天象，如实禀报天际有无异常之象！”她声音微颤，满是对局势失控的担忧与对命运未知的惶恐。

周天监闻言，身子猛地一颤，缓缓起身，却不敢直视吕后，脊背如弯弓。他脚步虚浮，小心翼翼挪到天象观测仪器旁，双手微颤着再次确认。而后，他低着头、缩着脖子，声音抖得厉害，仿佛被恐惧扼住咽喉：“回太后，天象确有异常。紫薇星晦暗蒙尘，四周星芒紊乱无章，似有乱象。”他的话里满是不安，每个字都似从牙缝挤出。

吕后神色更显凝重，忧虑如乌云密布，她下意识前迈一步，双眼紧盯着周天监，目光满是急切与探寻，追问道：“如此，这乱象预示着什么？”她声音不自觉提高，语气带着迫切期待，盼着从周天监口中得到明确答案。

周天监神色纠结，犹豫许久，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牙关紧咬，似在艰难抉择，豆大汗珠滚落脸颊。终于，他颤抖着鼓起勇气开口：“太后，恕臣直言。先皇临终前，命臣算卦，结果下下签。卦象凶险，示宫中将有大祸。如今观这星象，恐怕……”话到嘴边，他却不敢再说下去。

吕后听罢，眼中不安一闪而过。她下意识上前一步，凤袍飘动带起冷风，厉声喝道：“究竟何事？休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声含威严，此时的她，急切渴求真相，哪怕真相残酷。

周天监被吕后这声呵斥吓得双腿一软，“噗通”又趴倒在地，抖如筛糠。他声音低到尘埃：“紫微垣东南崩缺，正应对陛下寝宫。臣不敢胡诌，可依臣看，这紫薇星异动，多半与宫中女子有关。”

吕后闻罢，心中更加确信，香玺的面容不自觉浮现于脑海。她眼神骤变狠厉，犹如蓄势待发的猛兽，暗自思量：这宫中作祟之人，定是香玺无疑。她本就觉这女子来历不明，举止怪异，如今看来，果真是个祸端。绝不能留她在宫中搅乱后宫，得尽快设法除之。

次日，天色阴沉，铅云低垂，似有风雨将至。未央宫正殿之内，静谧非常，唯闻烛火簌簌轻响，气氛凝重得让人几近窒息。

吕后端坐凤椅，凤冠珠翠在暗光下失了璀璨，黯淡无光。她身着华丽朝服，金丝绣纹精美繁复，却遮不住满脸疲惫与忧虑。眼中倦意深深，嘴角微垂，岁月痕迹愈发明显，一夜之间，似苍老不少。

几位老臣分坐两侧，神色凝重，大气不敢出。身着朝服正襟危坐，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不安。殿内一片死寂，偶尔的轻微咳嗽声才打破这静谧。

吕后满脸凝重，疲惫与忧思尽显。许久，她朱唇轻启，声音沙哑如幽泉呜咽：“昨夜，周天监夜观天象，说宫中有紫薇星蒙尘。这消息如巨石投湖，让哀家一夜未眠！”话落，眼中闪过痛色，接着道，“如今燕王朱棣谋反，首战就占了真定，朝堂上下人心惶惶。我军士气低迷，局势岌岌可危，稍有不慎，江山便可能倾覆。”

“再观我朱家血脉，竟如此稀薄，人丁寥落。市井流言蜚语，皆以龙脉为由，诋毁殿下。只因再无子嗣，便妄言殿下与龙脉无缘。”吕后眉头深锁，眸中怒色与无奈交织，“哀家身为太后，却难涉朝堂政事，无法为陛下分忧。然后宫乱象丛生，哀家岂敢坐视不管？当务之急，需止息流言，稳定局势。诸位爱卿，皆为朝廷栋梁，可有良策，助哀家解此困局？”语毕，吕后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满是期待与审视之意。

少顷，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臣，蹒跚出列。岁月虽压弯其脊梁，然其声若洪钟，在殿内回荡：“太后，依老臣愚见，当下有两件急务。”老臣稍作停顿，目光炯炯，“对外，殿下需速遣得力将领，整饬军队。新将不仅要谋略出众，更需在军中德高望重，如此方能凝聚军心，提振士气，与叛军正面相抗。”

吕后微微颔首，神色凝重，示意老臣继续。老臣深吸一口气，又道：“其二，便是这龙脉流言。太后，您可寻适当时机，婉劝殿下，于理政之余，多伴皇后左右。若皇后有孕，此乃国之大喜。届时，昭告天下，举行盛大祭天仪式。邀德高望重之国师主祭，祈求上苍庇佑我大汉江山，借此彰显陛下顺应天命，民心自安。”

吕后神色凝重，闻老臣所言，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思索，旋即重重颔首，神色尽是赞同：“爱卿所言，切中要害，只是……”话至嘴边，她眉头骤蹙，长叹一声，欲言又止，千般愁绪仿若无形之网，将其紧紧缚住。

亲信女官见此，心领神会，莲步轻移上前，向众人欠身行礼，恭声道：“各位大人有所不知，上次太庙之事后，殿下迫于形势，将蓝香玺调回尚服局。然而殿下除理政之外，其余时日竟皆耗于尚服局。如此，皇后欲诞子嗣，难如登天。太后为此忧心忡忡，常夜不能寐。”

女官此言，如巨石掷湖，殿内瞬间哗然。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人声鼎沸。

此时，一位气质儒雅的官员身着长袍，稳步出列，抱拳行礼，声音清朗：“太后，宫闱之事关乎社稷，不可轻忽。周天监夜观星象，言紫薇星乱于宫闱。臣以为，如今朝堂大乱，恐与陛下身旁的蓝香玺有关。她入宫后身份成谜，灾祸频生。先皇在世时，深恐武后干政之事重演，对后宫干政严防死守。如此这蓝香玺行事可疑，这不正是那搅乱朝纲、颠覆天下的罪魁祸首吗？”

这番话恰如甘霖，正中吕后下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沉声道：“爱卿此言，正是哀家心中所虑。此女妖媚惑主，致使陛下疏离皇后。如今时局动荡，风雨飘摇，陛下理应将更多心思置于朝政大事与绵延皇家子嗣之上，而非将大好光阴，虚掷于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身上。”言罢，她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似在谋划一场针对香玺的风暴。

另一位大臣见状，急忙起身，身姿微微前倾，面上满是焦急与恳切之色。他不住点头，连声道：“太后所言极是！今朱棣竟以‘奸臣妖女’之名公然造反，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然古云无风不起浪，想来市井流言四散，才让他得了这等借口。纵观宫中，这妖女之称，恐怕非她莫属。陛下如今若还如此毫无节制地沉迷于她，又怎能令前线浴血奋战、出生入死的将士信服？军心一旦不稳，这大明江山可就真的危在旦夕啊！”言毕，他重重叹了口气，眉头深锁，忧愁尽显。

吕后微微颔首，那看似平静的面容下，转瞬闪过一丝狠厉，目光仿若寒夜利刃，令人不寒而栗。她一字一顿，每字皆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道：“既然如此，各位爱卿可有良策？”

一位大臣见状，赶忙趋步向前，身姿低伏，恭谨非常，微微欠身，脸上满是谦卑之色，诚惶诚恐地回禀：“太后圣明，此乃我朝之福。此事十万火急，依微臣浅见，当下最要紧的是立刻联名向陛下上书，言辞诚恳地恳请陛下果断行事，尽早除去蓝香玺。此计有三大益处：其一，儿女情长易惑君心，除去蓝香玺，陛下便能全心治国，心系苍生，重树朝堂与百姓信心，携手共度艰难时局。其二，值此内忧外患之际，借除她彰显陛下整肃朝纲决心，让前线将士安心作战，稳固军心，护江山社稷周全。其三，往后殿下与皇后不再遭人挑拨，夫妻和睦，皇家有望添丁。皇后有孕后昭告天下，能破除龙脉断绝之类流言，安定民心，推动国家繁荣发展。”

吕后静静听完，脸上寒霜笼罩，神色冷峻，不见喜怒。她下意识紧攥扶手，指关节泛白如冬日残雪。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似已看到蓝香玺被除，朝堂重回太平，流言不攻自破，不由暗自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微微舒缓。

“那便有劳众爱卿尽快上书吧！”吕后神色庄重，语重心长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恳切，仿若在宣告一场不可逆转的命运。

老臣们领命匆匆退下，袍角翻飞，揣着对朝堂局势的思量和自身站队的权衡，急切赶回府邸。一进书房，笔墨纸砚早已备好，无声催促。他们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像扛着千钧重担，皱纹里满是时局忧虑和立场考量。提起笔，落笔仿若关乎王朝兴衰，满是谨慎决绝，尽显在复杂朝局中自保与谋权的挣扎。笔锋游走，弹劾香玺的“罪状”在纸上铺开，乍看条理清晰、义正言辞，实则源于无端猜测和恶意编排，是众人在慌乱时局里急于找替罪羊的盲目行径，背后尽是权力倾轧和人心险恶。

正殿中，吕后仍端坐凤椅之上，身姿笔挺，周身散发着庄重威严，宛如古老雕像。她空洞地望着殿外，铅云压城，仿佛下一秒就会压垮皇城，一如她对王朝倾颓的隐忧。

她手指下意识轻敲座椅扶手，节奏声正应和着内心的焦虑与筹谋。吕后清楚，这场针对香玺的风波，只是王朝乱局的缩影。香玺不过是眼下稳定局势的关键，是绝境中孤注一掷的希望。

她暗自盘算，借除香玺堵住流言，让众人看到朱允炆守江山的决心，或许就能稳住眼下岌岌可危的局面。动荡时刻，人心惶惶，正急需这样强有力的信号来安定人心。

更关键的是，若朱允炆铁了心袒护香玺，自己便握有王牌。吕后打算以香玺性命相挟，逼朱允炆与皇后和好。在她看来，唯有帝后和睦，皇家子嗣才能绵延，统治根基才能稳固。

吕后缓缓闭上双眼，眼皮沉重得像压着王朝兴衰。她抬手无力地按住太阳穴，轻轻揉动，想赶走潮水般的疲惫与头痛。她脸上沟壑纵横，满是岁月与权力斗争的痕迹，憔悴尽显，整个人没了生气，好似只剩被权力操控的躯壳。

身处权力漩涡中心，时刻如临悬崖，举步维艰。每一步行动，她都得反复权衡利弊，仔细算计得失。一个决策稍有偏差，便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她深知，无论未来局势如何，主动出击都好过坐以待毙，任局势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