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落之玺 第83章 泪别情长

第83章 泪别情长

尚服局里，丝线与布料的气味交织弥漫。香玺身姿轻盈，正和朱允炆认真商讨为前线将士赶制冬衣的事情。局里四处堆满布料，五彩颜色相互交错，却因摆放杂乱，带着几分无序，恰似这混乱难测的时局。

香玺捧着厚实棉麻，轻柔摩挲，感受布料纹理。她抬眼看向朱允炆，目光专注坚定，清澈眼眸满是对将士的关切与对朝堂局势的忧虑，透着心底的悲悯担当。她条理清晰讲解材质优劣，手指灵动在布料间穿梭，一心为将士谋福祉，浑然不知宫外针对她的风暴悄然来袭，危险如暗处猛兽步步紧逼，四周死寂，满是暴风雨前的寒意。

朱允炆静立一旁，目光紧锁香玺，眼里尽是信任与依赖。时局动荡，香玺的陪伴是他在权力漩涡中的温暖慰藉。他静静听着，不时提问，心里不禁感慨，如此善良聪慧、心怀天下的女子，竟被污蔑为妖女，成了众矢之的。这世间毫无缘由的恶意与偏见，让他既愤懑又困惑。

天色渐晚，墨色夜幕如汹涌潮水，不由分说地倾泻而下，将皇宫紧紧裹住。皇宫宛如一座被黑暗吞没的孤岛，静谧中透着压抑。宫中灯火陆续亮起，暖黄光晕闪烁摇曳，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下显得无比渺小，既穿不透厚重夜幕，也驱散不了人们心中如阴霾般浓重的恐惧与不安 。

吕后独坐寝宫，周遭一片死寂，唯有烛火轻轻跃动，发出细微“噼啪”声。光影在墙上肆意晃荡，似鬼魅乱舞，映出她冷峻严肃的面庞。这张脸，饱经权力倾轧与责任重压，岁月与权谋交织，曾经的温婉不复存在，只剩久居高位的凌厉深沉，每条皱纹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

她的思绪飘回白日与朱允炆的交谈。彼时，吕后神色凝重，眼中隐带期待，缓缓告知朱允炆，朝中大臣皆认定香玺是祸乱朝堂的妖女，盼他能给出妥善对策，平息风波、稳定局势。

不料，朱允炆听后，怒色上涌，脸庞泛红，继而愤然甩袖，大步离去。那决绝的背影，似冰寒刺骨的风，刺痛吕后的心，令她满心寒彻。

她本想私下不动声色试探朱允炆的态度，若他稍有妥协，哪怕流露出一丝松动，自己也不必在朝堂上与大臣公然发难，将矛盾激化，致母子离心。

朱允炆的坚决态度，狠狠砸在吕后心坎，让她意识到除去香玺困难重重。朱允炆对香玺毫无保留的宠溺，相处点滴化为密不透风的情网，将二人紧紧缠绕，外人难寻插手之机。

吕后深知强攻不可取，唯有智取。这场较量，既需洞察人心，也要权衡利弊，找到撬动朱允炆内心的关键点。她独坐在寂静寝宫，思绪在脑海中翻涌。

吕后紧盯着烛火，大脑飞速运转，逐字逐句斟酌明日对朱允炆的说辞，仔细揣摩用词与语气，一心要在复杂局势里找出能让朱允炆动摇的理由，让他明白江山社稷为重，甘愿割舍儿女私情。

次日清晨，曙光初绽，吕后早早起身，端坐在铜镜前，宫女们为她悉心梳妆，她神色冷峻、目光坚定，望着镜中略显疲惫却不失威严的面容，默默为朝堂交锋做最后准备。

她挑了一身庄重肃穆的朝服，凤冠上珠宝寒光闪烁，每颗宝石都彰显着皇家威严荣耀，也无声警示众人皇权不可侵犯，这是权力的象征与威慑。

朝堂之上，大臣们左右分立，气氛压抑得近乎冻结，空气仿佛都成了冰碴。众人缄口不言，恐惧与野心在心底翻涌。每个人神色凝重，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那是对权力的敬畏，也是对未知的忐忑。

吕后步履沉稳，神色冷峻，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缓缓迈向大殿中央。她身姿笔挺，气场强大，坚定的步伐彰显着决心与意志。站定后，她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眼神中满是权力斗争中磨砺出的敏锐与犀利。紧接着，她双手捧着奏书，动作庄重恭敬，却又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递到朱允炆面前，无声地逼迫与施压 。

吕后声音低沉威严，在空旷大殿回荡，声声清晰，透着穿透人心的力量：“陛下，这是诸位大臣联名奏书，关乎大明江山生死存亡，望陛下仔细阅览。”话语间，尽显权力掌控欲与局势紧迫感。

朱允炆本就因耿炳文与朱棣在真定的战事心烦意乱，前线局势吃紧，厮杀声似在耳畔回响，令他忧心忡忡、夜不能寐。接过奏书，又一桩烦心事闯入眼帘。奏折上密密麻麻罗列着香玺的 “罪状” ，字字如寒芒，刺痛他的心，激起他对爱人被污蔑的愤怒，以及对正义被践踏的不甘。

他脸色瞬间阴沉，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质问这荒谬指控从何而来。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带着难以置信：“母后，这全是污蔑！香玺善良，从未有不轨之举。她一心为朝廷分忧，日夜赶制冬衣，怎会是妖女？”话语里满是对爱人的信任和对正义的坚守。

吕后往前迈了一步，神色凝重，眼中威严尽显：“陛下，你被她迷惑了！自她入宫后，宫中灾祸频发，现在朱棣更是以这个当借口起兵，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她就是我大明江山的隐患，不得不防。”话里满是权力赋予的傲慢与偏见。

朱允炆激动地站起身，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微微颤抖，愤怒与无奈交织眼底：“母后，香玺与我情投意合，她一心为我分忧，为朝廷着想。这些所谓的‘罪证’，不过是有心人蓄意编造的。她对我、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那声音中是对爱情的扞卫与对正义的呐喊。

吕后见朱允炆这般坚决，心中恼火，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满是被忤逆后的愤怒与不甘 。她强压怒火，努力让语气平和：“陛下，您贵为一国之君，应以江山社稷为重，不可因儿女私情误了大事。不除去此女，民心难安，前线将士也会心存顾虑，如何专心平叛？局势危急，容不得拖延，每一刻耽搁都可能让我们损失惨重。”这番话，既有对权力的劝诱，也不乏对局势的夸大。

朱允炆陷入沉思。吕后以朝堂和战士要挟，这是权力逼迫与道德绑架，让他无言以对。他明白，再激怒吕后和百官，局势会恶化，香玺也将命悬一线。他思绪万千，一边是与香玺的深情，二人相知相爱，灵魂契合；另一边是江山社稷的重任，祖宗基业、百姓安危系于一身。他眼神痛苦，嘴唇微颤，内心煎熬，不知如何是好，深陷爱情与责任两难的绝境 。

他沉默良久后，故作顺服安慰吕后：“母后，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我定会权衡利弊，做出对江山社稷最有利的决定。”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仿佛是权力斗争中的委曲求全。

吕后见朱允炆并未当场答应，心中虽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她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陛下，此事刻不容缓，还望你早日做出决断。这关系到我大明的生死存亡，切不可掉以轻心，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话语中满是对权力延续的渴望与对权力失控的彷徨。

退朝后，朱允炆心烦意乱地回到寝宫，步履沉重。他坐在榻上，紧握着奏书，感觉这成了他和香玺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他脑海中交替浮现香玺温柔的面容、吕后威严的神情。一边是深爱的香玺，是心灵慰藉；一边是母后，是权力传承纽带；另一边是江山社稷，是不可推卸的使命。他仿佛置身无法挣脱的漩涡，越陷越深，内心痛苦挣扎，几乎崩溃 。

此时，香玺仍在尚服局忙碌，对朝堂风波浑然不知。她在布料与针线间穿梭，指挥宫女赶制冬衣，脸上满是专注与坚定，一心想尽快为前线将士送去温暖，帮朱允炆稳定局势、分担压力，这是源于爱情的力量和她善良的本心。

她身形单薄，却透着一股劲儿。直到傍晚，夕阳洒在尚服局屋顶，她才拖着疲惫身躯回到住处，既有履行责任后的疲惫，也有满足之感。

刚一进门，香玺便看到朱允炆一脸愁容地坐在屋内。他头发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眼神空洞，整个人失魂落魄。香玺心中一惊，急忙快步上前，满心都是对爱人的担忧，声音关切与焦急，似在呼唤那颗迷失的灵魂：“允文，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朱允炆抬起头看向香玺，眼中满是痛苦挣扎，瞬间仿佛苍老不少，尽显权力与情感纠葛下的沧桑。他张嘴欲言，却因喉咙干涩发不出声，痛苦无奈哽在喉间。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情绪，想用仅存的理智直面这残酷现实，似是绝境中对自我的救赎。

朱允炆声音沙哑，带着哽咽说：“香玺，母后和大臣联名上书，说你是妖女，祸乱朝纲，要我除掉你……”话里满是悲愤绝望。

香玺脸色瞬间煞白，像遭了雷击，身体微微颤抖。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朱允炆，眼神满是委屈，想说话却被泪水哽住。良久，她镇定情绪，柔声道：“允文，你知我为人。这些罪状都是污蔑，我自入宫以来，一心只为你。从未行任何不轨之举，更别说祸乱朝纲！”

朱允炆眼神坚定，用力握住香玺略显冰冷的手，语气沉稳，透着无尽的愧疚与无奈：“香玺，你的心意我岂会不知，哪怕拼尽性命，我也决不会让你身陷险境。然而如今，百官与母后皆以前线军心为由对我施压，若我执意对抗，朝堂必将大乱。我既不愿你遭遇危险，亦不能让局势失控。”

他顿了顿，深吸口气想平复情绪，可颤抖的语调仍泄露出内心波澜：“我定会想出良策，定会！既要护你周全，又要平息这场惊涛骇浪般的风波！”

香玺为朱允炆的告白所触动，她缓缓伸出素手，轻触朱允炆的发梢，眼眸中满是凝重与深情，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保持镇定，沉声道：“允文，目前唯有一计。不如让我悄然返回玺院，待风波平息，再从长计议。现今，朝堂局势错综复杂，你必须稳住朝堂。我会在玺院静候，不管时光如何变迁，我都会等你，直到你解决所有问题。”

香玺心痛朱允炆在两难之间备受折磨，她决心独自承受风雨。她深知这朝堂局势犹如累卵，难以长久维持。她此时只希望避免纷争，安然等待，静观局势发展，在此过程中，全力以赴保护朱允炆的安全，期望终有一日，他们能够安然脱身。

朱允炆双手托起香玺的脸颊，眼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他张了张口，喉咙却似被堵塞，所有言语都卡在了舌尖。反复权衡之后，他明白，在这场危机四伏的风暴中，送香玺离开虽是无奈之举，却也是保护她安全的唯一办法。唯有如此，才能暂时缓解眼前一触即发的冲突。

想到这些，朱允炆的喉结上下滑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满心的酸楚压下，微微颔首，眼眶也不禁泛红。未来的道路漫长而未知，而他们的爱情和命运已被时代的洪流所席卷，根本无从知晓将被冲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