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砚果然是改变现状的关键。
他这次回来是受封的,功绩不小,一举成为二品将军。
官大了,权力也大了,身份地位更是跟着抬高,回到京城没多久,就动用手下的势力将陆枫淼外调到西南的樊远县。
那边刚发生过一场地动,死伤无数,正是最受全国瞩目的时候,去了不管能不能做出成绩,一年调期再回京,这人的身份都会跟着水涨船高。
但樊远县那边经济落后,还多发瘴气,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民风那是极其彪悍。
曾经就出过把朝廷官员直接打死的例子,糟心到连西南府的总督、巡抚都不太愿意管他们,每天只求任期快快结束。
虽如此,但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樊远县在某种意义上还真是一个香饽饽。
最后这差事落到了陆枫淼身上。
有敏锐的已经在想,这陆枫淼背后是不是有人?
其实亓官砚是想把他调到江南去修河道的,那边今年发洪涝,几次冲垮河堤,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有御史怀疑是有人克扣修筑银子,导致河堤偷工减料,才会那么容易被毁掉,所以向皇帝提出派人去查证。
到时候同行的还会有帮助灾后重建的官员,这才是亓官砚原本想安排给他的外勤。
他听说沈洛手里那个“水泥”很厉害,想着建河堤这事对陆枫淼不是易如反掌吗?
没想到最后被陆枫淼拒绝了,他自己提出要去西南,给出的理由是不想进工部。
这……亓官砚反驳不了。
他也不能完全保证,等陆枫淼修完河道回来,皇帝不会把他塞进工部做事。
其实陆枫淼现在更想进御史台,最基本的,至少不会死,还有就是,他想毫无顾忌的说出一切罪恶,能提出更多干实事的政策。
但这些离现在的陆枫淼显然还太遥远。
虽然陆枫淼不去江南,但他还是和子桑洛商量之后,将水泥方子献上,让他将之转交给去江南的人。
去江南查证的也是亓官砚的人。
万福酒楼包厢。
子桑洛倚在窗边,一手把玩着茶杯,语气玩味:“没想到啊,你手底下的人还挺多。”
亓官砚稍稍往后靠了靠,丝毫不遮掩:“还好还好,也就前朝后宫有一半人罢了。”
子桑洛的眼皮控制不住跳起来,又听他问陆枫淼:“你那么坚定要去西南,确定真能扛的住?要不再考虑考虑?”
虽然圣旨已下,但还没启程,他努力努力还是能暗中操作一下的。
他实在不愿陆枫淼出什么事,毕竟这两夫妻形影不离的,要真发生什么,他上哪再找个这么好的合作伙伴?
况且沈洛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冲这点,他也不能让他们出事。
“不用。”陆枫淼摇了摇头,低头啜饮手中茶水。
亓官砚眼睛微眯,好奇心开始作祟:“你怎么那么有信心?你就不怕被拦着什么也做不了,来年灰溜溜的回来?”
陆枫淼冲他得意一笑,扬眉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欠揍:“不怕!我有阿洛!”
亓官砚嘴角抽搐,他承认沈洛很厉害,不过陆枫淼这厮是不是对他娘子过于自信了?
但陆枫淼不听,主题思想就是——我有我娘子万事大吉。
亓官砚:……摔!
啥人?啥人!
还有一天时间,他们又和沐家两兄弟聚了一次,沐思言喝的上头,扯着陆枫淼的袖子哭的稀里哗啦:
“呜呜呜,陆兄,嫂子,没有你们我可怎么活啊?”
“怎么就到樊远那边去了呢?是不是有人看你不爽针对你啊?”
“你、嗝!你告诉我是谁,我让我大哥,弄他!”
沐大哥沐思风,年少有为,能力出众,不到四十的年纪已官至中书令。
陆枫淼一直记得子桑洛的嘱咐,没喝太多酒,现在脑子还算清醒,闻言连忙和沐思霆捂住他的嘴。
“没谁,这话可千万别再说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沐思风是肯定要倒霉的。
不过还好他们在包厢,外面也有自己人守着。
至于隔壁,吼的比他们这边还大声。
沐思言拉着他的手呜呜哭泣,没一会儿声音渐低,直接睡了过去。
双方下楼告别。
第二天,陆枫淼和子桑洛坐着马车,准时启程前往西南,来城门口送别的人出乎意料有点多。
差不多来了二十多个人。
面熟的,面生的,总之都是在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不知为何,但陆枫淼还是一一谢过。
“陆夫人,你们一路顺风,定要平安归来。”沐思霆温声道,很好的掩藏起了眸中的情愫。
子桑洛礼貌道谢,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系统在沐思霆周边飞了一圈,什么也没和子桑洛说。
宿主有时候其实挺迟钝的,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不会有烦恼呢。
回去的路上,沐思言一反常态,严肃正经起来,他问:“三哥,你是不是,喜欢……”
他声音渐渐有些发颤,有点不敢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沐思霆一愣,没想到平时看着最不着调的弟弟会如此敏锐,他没有躲闪,坦然的点点头:“嗯,没错。”
沐思言的脸瞬间皱成一团,纠结良久,才小声道:“三哥,人家感情好着呢,咱们不能……”
看他这惴惴的模样,沐思霆不由哑然失笑,摸摸他的脑袋,道:“放心吧,你三哥不是那样的人,知道礼义廉耻,我只是,需要时间。”
去淡忘。
沐思霆说着,声音低下去,脸上同时出现一抹惆怅。
沐思言噤声,有些小心的看了看他,还是没忍住问道:“三哥,你为什么会对,产生那样的感情?”
他现在提起子桑洛,哪怕是一句“嫂子”,都觉得十分心虚。
沐思霆侧眸看他一眼,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中出现从未有过的明媚:“你不觉得她很耀眼吗?不管什么话题都能侃侃而谈,不管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
“即使她什么也不做,就站在那里,也像这太阳,光芒万丈。”他伸出手,接住倾落而下的阳光。
其实他有时候感觉,或许自己并不是对她有男女之情,而是常年病弱,便生出追寻光明的习惯。
沐思言一时没话可讲。
不说还好,这一说,他感觉还真是。
只要她出现,好像目光就会不自觉被她吸引。
他不由得目光怜悯的看着自家三哥。
哥啊,你终是晚一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