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澜 第三回 暴雨前夕

路漫漫其修远兮。

唐九天三人行到山头，望去不远处已经看见灰蒙蒙的寺庙耸立，张剑生也在此处停了下来。

“前方便是少林寺了，诸位就此别过”张剑生作揖道。

“张施主这就要走了吗”悟愚道。

张剑生听罢，笑了笑：“在下说过，并未有贪图剑诀之心，且前方不远处便是少林寺，以唐兄的武艺定能带你安全到达的”。

“那多谢张施主一路过来的关照”悟愚双手合掌，点头道谢。

一旁的唐九天见张剑生如此，也对他有了些许改观，难得的作揖道谢，但是还是没有说话。

张剑生笑着，同样也作揖回礼道：“唐兄武功高强，日后在下必定会寻你切磋一番，但今日先就此别过”。

张剑生轻功走了，不出半晌便不见身影，唐九天也只能继续领着悟愚赶路。

唐九天他们来到一处树林，此地杂草丛生，树干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好似迷宫一般，树枝树叶也挡住了天空照射下来的光线，幽暗无比。

悟愚站在林前许久没有走动，时不时又看向唐九天。

唐九天看出悟愚忧虑，便道：“想必此处就是通往少林寺的密道吧”。

悟愚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点头道：“在寺里的时候有个严厉的规律，任何弟子不可擅自带外人入寺，特别是这绕佛林...”。

“绕佛林？”。

“是，此林错综复杂，如迷宫般缭乱，只有熟悉者才能出入此林，否则擅自闯入者怎么也找不到入口，虽然不至于让人命丧于此，但是也会无功而返.....”悟愚说着，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连忙闭嘴。

唐九天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明白了，小师父不必为难，我既答应安全把你送到，如今到此处进了绕佛林自然也就安全了”。

“多谢唐施主谅解”悟愚合掌道谢，“我寺戒律严格，恕不能带唐施主入内，他日必定亲临道谢”。

“嗯，小师父请回吧！”唐九天说着，转身离开。

悟愚望着唐九天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免惭愧，正要踏进绕佛林时，突然一群人从四周杀出，很快便抓住了悟愚。

那悟愚没有唐九天在身边瞬间变回了那个担惊受怕的小和尚，但是在受惊之余，他一眼认出这群挟持他的人正是唐门的。

“你们...你们做什么...”悟愚大叫着，“我与你们少主可是朋友...！”。

此话一出，其中一个年轻模样的人走上前，此人一脸严肃，头发扎得精致，看着级别不低，他瞪着悟愚道：“那可真是不幸啊小师父，正是唐少主派我们来的！”。

“什么...！？”悟愚不可置信地看着此人。

“你们少林为了阻止外人进入，竟然对我门派赶尽杀绝，现在要么你带我们进少林，要么小命不保！”。

正当悟愚一筹莫展时，后面弟子痛叫大片，一看，只见一个人影在众弟子中快速移动，每到一处便击倒一人，直到来到悟愚几人身前。

“唐施主！”悟愚大叫，此刻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哦？你就是一路保护这和尚的”领头的精致男子说着，一点也不把唐九天放在眼里。

唐九天盯着此人，默不作声，只是半蹲作起手式，准备上前营救悟愚。

这时，那领头男子吹响口哨，又是一群唐门弟子从四周增援，二话不说便围上唐九天，拼了命的进行攻击。那唐九天虽然身手不凡，但是随着新增的人越来越多，渐渐也弱势起来，很快便被人海淹没。

悟愚见此情形，越来越担心，此刻他已不是念经祷告了，而是一味地喊着：“你们放了他！我带你们....”。

悟愚还未说完，只见人群中又传出一阵闷响，仿佛伴随着金光，下一秒，那群围着唐九天的弟子们尽数弹开，悟愚以为是唐九天突出重围，没想到却看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个和尚模样的人，面容凶狠，头上暴起青筋，僧衣一半身子，面容通红，而他身后的唐九天则躺在地上，遍体鳞伤，好似昏死了过去。

“师兄！”悟愚见到此人，更是喜出望外，而他正是少林寺大弟子悟痴。

“放开我师弟！”悟痴声音洪亮，捏着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更是凸显。

“又是个不怕死的”唐门男子道，“也好，今日便成全你们师兄弟！”。

唐门领头男子瞬步冲向悟痴，那悟痴眉心紧皱，也朝着对方冲去，一瞬间，二人同时撞在一起，双手也紧紧抓着对方，寸步不让。二人虽然没有扭打在一起，但是他们掌心相互传出内功相抵，一时间，周围小范围内顿时感觉到一丝地动山摇。

二人内力深厚，震动也越来越大，旁边不少树叶也随之落下，悟痴见如此下去不是办法，便大喝一声，内力更上一层，唐门领头男子知道少林内力以刚烈强硬为主，再不敢贸然抓着对方的手，只好用力甩开双手，向后撤去。而此时他的两只手掌，已经被悟痴的内力所震伤，留下重重的伤痕。

“混账东西....”唐门领头人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掌不禁骂道。

“赶紧给我滚！”悟痴上前逼近道。

唐门领头男子咬着牙，叫唤着一众弟子逃离了。

待众人走后，悟痴连忙上前扶起悟愚：“师弟你没事吧！是师兄来晚了！”。

悟愚笑着摆摆手：“我没事，好在师兄来得及时”。

“我几日前受师父之命下山寻你，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不测”。

“让师兄担心了，我前日已回到山下，所以就没有告诉师兄”悟愚起身拍着自己身上的污秽。

听罢，悟痴疑惑道：“哦？几日前寺里已经被江湖人士围堵，难道师弟一路上没有被有心之人盯上吗”。

“这倒是有，而且还险些丢了性命”悟愚边说着，已经来到唐九天身边，“多亏有这位施主一路护送，我才得以安全到此”。

悟痴看见唐九天，不觉警惕起来，说道：“...师弟，师父说了多少次，不可轻易相信这些江湖人士，我们赶紧回寺吧！”。

悟愚看着昏迷不醒的唐九天，想起这几日一路上来他舍命护送，心中的愧疚又加深了，说道：“可是师父也说过，若受人善待，也要善待其人。唐施主一路对我照顾有加，还有几次险些送了性命，刚才因为救我也不省人事了...”。

“唉，师弟，你还是那么容易相信人，若此人也和那些江湖人士一般别有用心，你我该如何跟师父方丈交代”悟痴虽然性情暴躁，但是对悟愚总是如亲兄弟一般温柔。

“师兄，我们佛门中人慈悲为怀，此人对我有恩，若不救他，怎么对得起我等佛门弟子的身份，且绕佛林得需要有我们才能进得去，唐施主已经昏迷，我们带他回少林养伤，他日让其从大门离去，绕佛林的秘密也不会泄露”悟愚坚持着，恐怕他只有在自己师兄面前才敢如此大声说话了。

“可是...”

“师兄莫怕，我们少林高手众多，唐施主真有异心，也可轻易制服，倘若怕师父怪罪，我自愿受罚！”悟愚眼神坚定地说道。

悟痴见悟愚如此坚持，也只好答应，那悟愚谢过后，便开始要去把唐九天背起，但是自己力气太小，没能背起来。

悟痴看着自己师弟如此笨拙，也是无奈，只好替悟愚背起唐九天，不耐烦道：“你去开路吧！”。

就这样，三人消失在绕佛林中。

唐九天走在尸横遍野的街道上，手中的武器已沾满了鲜血，他面无表情，好似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生，此刻他耳边传来孩童哭泣的声音和妇女凄厉的惨叫声。突然，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那声音温柔，让他此刻麻木的心灵得到了一丝慰藉。

唐九天转头想要追寻那个声音，但是迎来的却是一具具可怕的尸体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突然，唐九天猛的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缓缓起身，发现身上已然绑上不少绷带。他环顾四周，想要确认自己是在哪里，此刻他正处在一个房间内，这里装饰朴实，但也整齐干净。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人走了进来，见到唐九天已醒，便叫唤道：“唐施主你终于醒了！”。

原来来者正是那悟愚和尚，他此刻已经换上新的僧服，手中端着药，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唐九天见状，不禁疑惑道：“小师父？此处是...”。

“哎，唐施主记性真差，才过了半日你便不记得了？”悟愚把药拿到唐九天身前，“今早在那绕佛林前，被唐门的人埋伏，不过好在悟痴师兄及时出手相救，才得以幸免”。

“我们现在在哪”唐九天接过药喝了起来。

“当然在少林寺了，一路上可是悟痴师兄背你回来的，你可要好好谢谢他”悟愚笑道。

两人正聊着，门外隐约传出喧闹声，唐九天不解，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哦，各大门派正在门前挑战方丈，人多自然热闹些”悟愚说道。

“哦？看你好似不太担心”唐九天道。

“自然是有些担忧，但是方丈可是很厉害的，而且悟痴师兄自回来之后便赶去现场了，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悟愚回答道。

“...你还真是悟愚和尚啊”唐九天一口气喝下药站起身来，“走，我们去看看”。

悟愚见状，立刻拦下唐九天：“唐施主你刚刚醒，而且受那么多的伤，要多加休养才是”。

“无妨，走吧”唐九天穿上一旁的崭新的僧衣，瞥了瞥那布带包裹的佩刀，思考再三，决定把佩刀留下便出门了。

少林寺的挑战已经进行三日，各大小门派虽纷纷上阵，但至今还没有能战胜慎远大师的，只是慎远大师经过几日的操劳，也变得些许虚弱。

现在在场上挑战的是神剑派掌门风啸寒，他与慎远大师在场上飞速移动着，眼力较低的江湖人士只能见到二人在场上化作的残影，而那些比较高深的人则为二人这场对阵而震惊到。

风啸寒使的武功乃神剑派的【神隐剑法】，此剑法快如闪电，挥动起来甚至看不见剑身，再加上神剑派门下的轻功【无步诀】，让人简直如闪电般灵活，所以神剑门在江湖上与青城派并誉“江湖第一快剑”之称。

慎远大师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只能用少林派的绝学【少林铜身功】来抵御这如剑技。

风啸寒见到少林铜身功如此坚硬，再这样攻击下去只会把时间耗尽，此刻他停下攻击，开始用无步诀在慎远大师周围游走，他知道，如果要破铜身功，必须找到使用者的罩门，

此刻风啸寒转了许久，终于发现慎远大师的双耳在微微颤动，顿时明白了那慎远大师铜身功的罩门就是此处。风啸寒冷笑一声，提剑刺去，慎远大师自知速度不如，只能向另一侧闪躲，企图拉开距离。可是那风啸寒总是可以如瞬移般来到慎远大师身旁，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此时的慎远大师无路可退，耳朵被风啸寒的剑穿入。也正是这个时候，慎远大师趁风啸寒没有防备时，一大力金刚指也直击他的胸膛。慎远大师虽被穿破了耳朵，但也把风啸寒弹出数米远。

“时辰到！”随着一声令下，众武僧连忙上前搀扶受伤的慎远大师，此时只见慎远大师的耳内流出大量鲜血，人也变得更加虚弱，看那大力金刚指能把风啸寒打那么远，一定是用了大量内力。

而另一边的风啸寒也好不到哪去，他也被门下弟子扶起，口吐鲜血，气愤道：“慎远大师！你已经不行了，是我赢了！”。

“住口！”慎远旁边的中年长老站出来说道，“说好了是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你竟然用杀招，让贫僧来会会你！”。

“谨缘不可...”慎远大师虚弱地叫住中年长老，“我与诸位掌门有约在先，除了我，任何人不可上阵...你先退下吧...”。

“可是方丈...如今你已是虚弱不堪，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丢了性命啊！”谨缘长老劝说道。

“少废话...”风啸寒见慎远大师内力耗尽，勉强站起来说道，“你已经输了！乖乖把剑诀交出来！”。

此话一出，周围各个门派也吵了起来，最多的便是不服的声音了，他们可不能让剑诀这么轻易的就被神剑派拿走。

风啸寒见状，转身对各大门派吼道：“这挑战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不服的话来跟我们神剑派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呀！”顿时场上乱成了一锅粥。

见事情发展到这般境地，突然人群中飞出一人，落在阵前，那地上的石板发出巨响，碎了好多块。

众人被这阵势惊到，一看，原来是少林寺大弟子悟痴，他双眉紧皱，衣服露出半身，笔直地站在众人面前，好似一尊罗汉。

风啸寒见到悟痴，心中也不觉一震，说道：“你是何人！竟敢站到我面前！”。

“我是少林寺大弟子，法号悟痴！你欺我方丈，还险些要了他性命，让我来跟你打！”。

“哼，就凭你？”风啸寒一脸不屑，“你在少林是什么身份，有资格来挑战我吗？”。

“悟痴！退下！”慎远大师虚弱地站起来说道。

“方丈！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竟然想着围攻少林，和他们还要谈什么信义！”。

各大门派听到此话，想想也惭愧，但是风啸寒还是不依不饶道：“说什么也没有用，既然输了，那就把剑诀交出来，难道你们少林要出尔反尔不成！”。

“哎，风掌门”此时华山派崔道生站出来说道，“你不讲武德，使用杀招就罢了，难道还怕一个晚辈吗？”。

众门派听到这话纷纷应和，那崔道生又道：“不如这样，你理亏在先，况且慎远大师也被你伤了元气，让这位晚辈替慎远大师上阵如何”。

风啸寒看着周围众口难辨，又看了看身前自命不凡的悟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诸位莫要激动，既然后辈想挑战，我岂能拒绝呢，那就让我讨教讨教少林大弟子的武功如何吧！”。

悟痴摆好架势，风啸寒也忍着剧痛站直，突然，悟痴直径冲去。风啸寒眼力超群，自然看得清楚，但是由于刚刚被大力金刚指打出了内伤，身体上无法做出快速反应，只能用力一跳，摔向旁边。

众人看到这里大惊，纷纷讨论着这风啸寒速度天下一绝，怎么会躲不开这么慢的攻击呢。

悟痴没有犹豫，看着倒地的风啸寒又是一拳，这拳铿锵有力，若是被砸到，恐怕是九死一生。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尘烟四起，此刻周围是死寂一片，众人都在等待烟雾散去。

尘烟下，渐渐显现出两个人影，那悟痴的拳头砸偏在风啸寒头部的侧边。此刻那风啸寒已经瞪大眼睛，冷汗直流，不敢动弹。

悟痴收起拳头，转身回到少林阵前：“风掌门，如此满意否”。

风啸寒被自己门下弟子扶起来，气急败坏道：“这场...不算...！我刚才是被你们方丈击伤，才会败给你！你这是趁人之危！”。

“好了风掌门”嵩山派的掌门长鱼熹站了出来，“既然输了就得承认，可别在晚辈面前丢脸呐”。

风啸寒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作罢，悟痴道：“好了，接下来是哪位掌门要上来挑战”。

“好功夫！让我们会会你！”此刻传来一阵重声，接着四个人从人群中飞来。

这四人手持各异长剑，站成一排，他们正是那四剑盟的四位掌门。这四剑盟来自广东，分别由丹霞山、西焦山、罗浮山、鼎湖山四大山组成，剑术极强，门类众多，而四位掌门也称“岭南四剑首”。

“不可！说好的是每个门派的掌门上，你们怎么可以上来四个人！”谨缘长老反驳道。

“之前的确有规定说每个门派只能让掌门出战，但是可没说几个掌门，长老难道不知道我们四剑盟是有四个掌门吗”说话的是四剑盟盟主“丹霞剑首”南宫星。

“简直欺人太甚！悟痴，让我来对付他们”谨缘长老道。

悟痴摆摆手，握拳道：“不必了，师父，我能应付得来！”。

此时场上气氛焦灼，而在武僧后面的唐九天和悟愚已经观望了很久，此时那悟愚问道：“唐施主，这四剑盟很厉害吗”。

“嗯”唐九天道，“四剑盟单单一位剑首已经是所向披靡，如今你师兄一人应敌，恐怕不容乐观”。

悟愚啊的一声，脸上担忧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唐九天没有过多搭理一旁的悟愚，只是在认真看着场上事情的动向，这时他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谨缘长老见事态已无法商量，说道： “诸位剑首，若你们要四位一起上也可以，但是我少林这边也派出几位弟子一起上，如何”。

“好！”南宫星答应得很爽快，“既然谨缘长老开口，那我等便与几位晚辈切磋一番”。

谨缘听罢，吩咐了三位弟子上前，站到悟痴身旁，嘱咐道：“悟痴，悟性，悟尘，悟明，你们几位要好好配合，定不要丢了我们少林寺的脸面”。

“是，师父”。

谨缘看着四位弟子，不禁也捏了把冷汗，毕竟他们要对阵的是四剑盟的四位剑首，单凭几位少林弟子，不知能否撑得住。

“各位师弟不用担心，待会我们使出罗汉阵对付他们”悟痴说着，开始布阵。

四剑盟的四位剑首见罢，也开始站位布阵。

至此，即将双方开战，这场对决不知道要以何种方式收场。此刻天空中也隐约传来阵阵雷声，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