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上霜 第377章 整顿边防

趁着极夜还没有到来，鹿野将与朔方结盟的五个县跑了个遍。

这些边境上的城镇大同小异，基本情况与朔方都差不多——不，应该说经过今年夏天蛮人的霍霍后，其他城镇的情况都比朔方好许多，起码兵力没有太大折损，基本都有一到两万人的守军规模，对于一个县城来说，这已经是不错的守备力量了。

每个城一到两万人，六城加一起，就有总共约十万人。

十万大军，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数字了。

若是这十万大军能联合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么即便再面临夏天那种蛮王率大军来袭的场面，大魏这边也不至于只能龟缩挨打。

关键就是如何灵活指挥十万大军。

六个县虽然在地图上紧挨着，但因为北地地广人稀，彼此之间距离并不近，驰援不及，便会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以往蛮人便常常是凭借着全骑兵优越的机动性打大魏城池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鹿野首先就跟各个城镇的守将都挨个混了个脸熟，又分别约定了统一的求救、驰援信号，当然，也少不了分享练兵方式，甚至亲自给各个城镇的守军练兵。

鹿野的名声早就传遍整个北地，这些离朔方最近的地方更是受影响最大，因此士兵们对她的态度极其驯服，没什么刺头儿，全都服服帖帖地接受她的训练，而如此一来，有点眼力的也都看得出来，鹿野绝非浪得虚名，她的本事是实打实的，于是如此一来，她的威望便更高了，每每离开时，都有兵将对她恋恋不舍。

当然，这也少不了另一个原因——鹿野她不仅出力，她还出钱啊！

每个城镇挨个跑一遍，她要做的可不止以上这些，更重要的是，她要检查各个城镇守兵的情况，尤其是军备情况。

而事实也跟她料想的差不多。

虽然其他县城好运地没有孙侨赵洪顺那样的领导，但这些年来，大魏的军饷一直是能拖欠就拖欠的，北地许多地方如果只靠朝廷军饷，可以说根本养不起军队，因此要么军队缺员情况严重，要么各城守将各显神通，但总之不管怎样，底层士兵的待遇都是极差的，要不这个时代的人怎么畏当兵如虎呢？

鹿野每到一个县城，也不跟县令及守将说，就私下了解士兵们日常的衣食住行。

于是就发现，除了个别城镇好些，大部分城镇的士兵甚至常年处于吃不饱饭的状态。

连饭都吃不饱，还打什么仗？

但这也不能怪将领，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于是查清情况后的鹿野，便开始了行动。

她如今有钱，想偷懒的话，最简单的方式自然就是直接给钱给粮。

但鹿野却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更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于是，除了几个情况最艰苦的城镇，她直接援助了一批物资外，其余的，她给的都是让军队活下去的路。

她将与朔方结盟的五个县城全部纳入自己的商业版图。

各个县城之间物产运输，互通有无，不论是运往大魏南方还是运到蛮人地界，都会给这些地方增加一笔客观的收入，而军队能够为这些商业行为提供安全保护和大量人手，在非战争期间，腾出时间和人手做这些事也不会太耽误事。

除此之外，虽然各个城池的守军多多少少都有军屯，平时也会耕种一些土地，但各个守将的脾性、人品不同，对屯田的重视程度不同，而且大多擅长农事，于是各军屯的收获可谓参差不齐，且大多并不能让人满意。

作为如今六城结盟的“盟主”，朝廷亲封的郡主，当然，最重要的是作为被六座县城上赶着请着结盟的人，鹿野如今完全可以在这块地上横着走，于是，查清有人贪污军饷和军屯产出，或者办事不力尸位素餐后，压根不必多想，直接把人换掉，压根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当然，若是守将本身就不是个好的，鹿野还是会稍微给点面子的。

——指她会费点心思，调派人手、设下陷阱把人捉了，然后再把人给换了。

她这般雷厉风行的做法着实吓到了一些人，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尤其是底层士兵。

因此，可以说，鹿野飞快收拢了六城所有底层士兵的人心。

那些被她触动利益的既得利益者当然不满，但奈何这尊佛是他们自己请来的，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块地盘上，如今压根没有能压住鹿野的人，于是只要没真让自个儿伤筋动骨，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而且，肉眼可见的，经过鹿野这么一通倒腾，各城军营，乃至整个县城的面貌都焕然一新。

因为知道跟朔方结了盟，因为只有从此以后他们会有鹿野这个战神罩着，从士兵到百姓都士气高涨，原本堵也堵不住的逃兵和百姓南逃情况可以说绝迹了。

对于以人口为本的封建时代来说，人口就是一切的根本，有人才有一切，尤其对地广人稀的北地来说。

因此，一些心存不满的官员，权衡利弊后也咽下了不满。

他们不像鹿野，从阿苏那里得到了今年冬天蛮人不大可能南下的消息，因此一直对这个冬天提心吊胆，生怕蛮人趁着极夜突然南下袭击，此时有了鹿野这个定心丸，不论如何都是利大于弊的。

鹿野看他们老实，便也没再多做什么。

整顿得一步步来，一下子换太多人也就无人可用了。

她不着急，路要一步步走。

而等鹿野走完这一圈，极夜也终于快要来临。

极夜正式来临前，鹿野终于又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

如第一封一样，毫无新意的报平安信。

信上，傅霜知说莫婉娘等人已经回到了傅家祖宅，身份也均已恢复，甚至傅仪澜傅仪斐这两个孩子还被破格收入国子监，傅仪琤也被莫婉娘带着重回京城交际圈，正当妙龄的傅瑶傅佩两姐妹，则已经有不少人家登门，想要与傅家结亲，不过如今登门的人家各方面条件都一般，因此莫婉娘并不准备让两个女儿这就嫁出去。

而傅霜知自己，如今更是颇得圣宠，甚至年底有望再升职。

一切听起来都很好。

只除了没提一点合适与鹿野团聚，合适接留在朔方的傅家族人进京。

鹿野对这封信没太大反应，倒是同样看了信的其他傅家族人，明显又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看到莫婉娘等人在京城过得那么好，即便知道她们也担着风险，但人心就是如此，总是容易看到别人得到的好处，而看不到别人为此付出了什么。

尤其一些膝下有儿女的母亲，看到信中所写后，不免心思浮动起来。

她们这些妇人都好说，如今朔方的日子过的也不错，虽然羡慕京城的繁华，但在这里也不是过不下去，但她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她们的儿女呢？

回到京城的人，女儿家可以与京城子弟结亲，哪怕条件再不好，也比朔方这里的好吧？更不用说男孩子们，傅仪斐他们都可以去国子监了，若以后平平安安，读完书，前程便不必担忧了。可在这里，她们的儿子只能去朔方县学，哪怕如今的朔方县学已经比之前好太多，却又怎么比得上国子监，不，不说跟国子监比，京城哪个学馆不比朔方县学强？

因着这些心思，众人难免心思浮动。

好在，这点不必鹿野操心。

虽然莫婉娘走了，但留下的傅家人中，有好几位足够德高望重的老人，莫婉娘走之前显然给这些老人做足了思想工作，她们也都没有老糊涂，看出人心浮动之后，很快就找那些人私下谈话，于是，根本没用鹿野操心，这小小的波动便消弭于无形中了。

鹿野也是不得不佩服莫婉娘的未雨绸缪。

只是翻出傅霜知寄来的两封信，反复又看了几遍，她的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

不是因为他心中对她的问候不够亲近体贴。

而是——

他既然写出如此客套又毫无分量的信，就说明两件事。

要么，他如今的处境很危险，所以他粉饰太平，只写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要么，他不信任信件的安全性，怕在信中写太私密的东西、太有感情倾向的话语会给人把柄坏事，而这，就意味着他寄来的信可能被监视着。

至于监视的人是谁——

皇帝是最大嫌疑人，但……四皇子也不是不可能。

“唉……”

鹿野长叹一声，放下信，然后拿出纸笔，绞尽脑汁，同样回了封满是废话的信。

其实她这边的情况跟京城也不遑多让。

她干的那些事儿：六县结盟、在蛮人地界上扩大自己的地盘，甚至跟蛮人皇子保持联系……要是被京城那老皇帝知道了，怕不是疑心病一起，当即就要给她颁个通敌叛国之罪。

但……话又说回来。

只要她够强，手里的力量够多，老皇帝就算知道了又能拿她如何？

鹿野咧咧嘴，忽然感受到了大权在握的爽感。

所以说，还是要努力啊！

鹿野攥攥拳头，决定等极夜来了，就趁着空闲去蛮人地界再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