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长歌 第32章 古道沉冤

寒冬腊月，天空如同一块澄澈无瑕的蓝宝石，没有一丝云彩的痕迹。高悬在天际的暖阳宛如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金色球体，虽然它拼尽全力想要挥洒温暖，但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它所释放出的热量实在太过渺小，难以驱散那深深刺入骨髓的彻骨寒意。

凛冽的山风犹如一头挣脱了缰绳的凶猛野兽，在山谷之间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它尖锐而凄厉的呼啸声，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划过众人的脸颊，带来阵阵刺痛和寒意。王剑带领着他的队伍，行走在蜿蜒曲折且被厚厚积雪覆盖的山路上。每迈出一步，脚下都会传来积雪被挤压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沉闷声响，那声音低沉而又绵长，仿佛是寒冬正在对这群勇敢前行的人们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与低语。

为了能够早日抵达咸阳，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王剑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率领众人选择绕道滏口陉，并踏上那条充满神秘传奇色彩的井陉古秦道。这条古老的道路西起山西固关，就像一条沉睡中的巨大金龙，蜿蜒盘旋于崇山峻岭之间。它一路穿越河北井陉的多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连接燕赵大地与秦晋地区的交通要道，其战略地位举足轻重。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古秦道缓缓前行，一路上所遭遇的艰难险阻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的想象。这条道路异常狭窄，仅仅只能够容纳一个人勉勉强强通过而已。面对如此局促的空间，大家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只得无可奈何地放慢自己原本就已经不算快的步伐，每迈出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谨慎，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或者引发其他意想不到的危险。

就这样连续不停地赶着路，经过数月的奔波劳累之后，不论是人还是马匹，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所带的食物也几乎吃尽。人们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之中，满满当当都是对于休憩和及时补给的极度渴望，心中一直期盼着能够尽快寻找到一处可以让他们安心歇脚并且补充充足粮草的好地方。

当他们抬起头放眼望去的时候，只见远处那一望无际的连绵山峦全都被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白雪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之下，这些积雪闪烁出一种清冷而又刺目的耀眼光芒，整个景象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如梦如幻般的银白世界。

而山路两侧那些早已变得枯瘦嶙峋的树枝，则在狂风无情地肆虐吹打下，不住地瑟瑟发抖，并伴随着阵阵“嘎吱嘎吱”的凄厉声响传进人们的耳朵里，听上去就好像它们正在悲哀地哭泣着诉说这漫漫旅途的艰辛与不易。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近乎绝望之际，也许真的是上天眷顾，没过多久，前方的道路竟然开始逐渐变得开阔起来。待到众人转过一道弯之后，忽然发现山脚下有一座宁静祥和的小小村落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给这群身心俱疲的旅者带来了一丝希望之光。

村口那棵老槐树，经历了无数风雨和岁月的洗礼后，变得光秃秃的一片。它那干枯的枝桠肆无忌惮地伸向天空，就如同一位饱经沧桑、历经磨难的老人，正默默地向人们诉说着那些悠悠岁月里所发生的种种变迁与故事。

缕缕炊烟从错落有致的屋顶袅袅升起，宛如轻盈的舞者在空中翩翩起舞。它们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逐渐弥漫开来，给这冰冷死寂的冬日增添了几分温暖而又亲切的烟火气息。看到这番景象，众人不禁精神一振，原本疲惫不堪的身躯也似乎重新注入了力量。大家满怀期待地商量着要赶紧前往这个村子去借宿一晚，并顺便借点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一男一女神色慌张地朝着众人迎面狂奔而来。男子身上的衣衫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衣服上多处出现了大大的口子，里面冻得青紫的皮肤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寒风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再看那名女子，她的头发乱作一团，有好几缕发丝杂乱无章地遮住了半张脸，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而且她的脚步踉踉跄跄、虚浮无力，仿佛下一秒钟就会支撑不住而重重地摔倒在地。

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惊恐与畏惧，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穷追不舍一般。与此同时，他们身后传来阵阵此起彼伏的喊打声，那声音犹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地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抓住他们！这对伤风败俗的狗男女，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走！”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般的大汉，此刻满脸涨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通红，他那双铜铃大的眼睛圆睁着，里面似乎能喷出火来。他一边疯狂地挥舞着手中那把泛着令人胆寒寒光的锄头，一边声嘶力竭地怒吼着。那吼声犹如惊雷炸响，在幽静深邃的山谷之间不断回荡，惊起一群群栖息的飞鸟。

还没等那对男女跑出几步远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十几个同样手持锄头、扁担的彪形大汉正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追赶而来。这些人个个跑得气喘吁吁，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像是风箱一般呼呼作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与决绝之色，那模样简直就像被仇恨彻底蒙蔽了双眼一样，不抓到这对男女誓不罢休。

而琉璃呢，她本来就是个生性极为好奇又善良之人，爱打抱不平，伸张正义。看到眼前这般热闹场景，自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毫不犹豫地便跟着众人一起追了上去。

就这样一路狂奔，大约追到百步开外的时候，那些大汉们终于凭借着人数众多以及速度优势，迅速将那对可怜的男女围在了中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嚷着：“你们这两个不知羞耻的家伙，今天无论如何也必须给咱们整个族群一个满意的交代才行！否则绝饶不了你们！”

说话之人乃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汉子，此时他正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视着被围在当中的那对男女，其手中紧握的扁担因为太过用力已经被攥得紧紧的，甚至连手指关节处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惨白一片，看那样子，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将手中的扁担生生捏碎似的。

那对男女的面庞瞬间被恐惧所笼罩，仿佛见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他们的脸色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女子紧紧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他的身体微微战栗着，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道：“我们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啊，求求诸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而那名女子则完全躲藏在男子宽厚的背后，整个人因为极度的害怕而不停地抽泣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以至于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声无助的呜咽。那凄惨的哭声犹如一只受伤的小鸟在哀鸣，让人闻之心酸，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情。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没过多久，又有一群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这群人形形色色，男女老少皆有，粗略一数竟有数十人之多。人群之中，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老妇人一边哭喊着，一边奋力向前冲去。

只见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早已被泪水浸湿，一道道泪痕就像是两条已经干涸许久的河流，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脸颊之上。当她冲到最前面时，毫不犹豫地张开了双臂，宛如一只护雏心切的老母鸡一般，牢牢地挡在了那对男女的身前。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众人，边哭边说道：“求求你们啦，放过我家这两个孩子吧，他们真的是无辜的，你们要罚就罚我老婆子吧，要淹就淹我老婆子吧，不要伤害我家这两个孝顺的孩子啊！”

说着，她那双颤抖不已的双手朝着众人伸展开来，那干枯得如同树枝一般的手指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开来。每一根手指上面都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和斑点，这些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此刻却成为了她为孩子们苦苦求情的证明，只为能给自己的孩子争取到哪怕是一丝丝生存下去的希望。

琉璃小心翼翼地凑近一些，侧耳倾听，终于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村里有人告发这叔嫂二人存在通奸行为，并且还生下了一个孩子。然而，面对这样严厉的指控，叔嫂二人却坚决声称自己是无辜的，那位老妇人更是哭得昏天黑地，不断地喊冤叫屈。

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尽管众人都迫切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无论大家如何追问，他们三人始终紧闭双唇，死死守住那个秘密，就是不肯将其中的隐情和盘托出。眼见事态愈演愈烈，兄长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心急火燎地去找族长，请他出面评断是非曲直。

根据族里一直以来的规矩，如果叔嫂之间真的发生了这种不伦之事，那么等待他们的惩罚将会极其残酷——把通奸男女五花大绑，用猪笼装着，投入水中活活淹死。听到这个消息后，那叔嫂二人为了保住性命，在走投无路之下，奋起反抗，竟然不顾一切地打倒了那些前来执行处罚的村民，然后慌不择路地逃窜到了这里。

此时，只见一位身材魁梧、满脸悲愤之色的男子拼尽全力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来。料想此人正是那名兄长，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眶通红，一只手直直地伸向那对男女所在的方向，另一只手则紧紧握拳，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已经微微泛白。他声嘶力竭地冲着族长大声吼叫起来：“族长啊，您一定要给我作主啊！这两个不知羞耻的家伙干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丑事，简直把咱们家族的脸面都丢尽了！像这样道德沦丧之人，绝对不能够轻易放过！”

而站在一旁的族长，则是一位面容严肃、神色凝重的老者。无情的岁月早已在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此刻，他紧蹙着双眉，两道目光犹如燃烧的火炬一般，牢牢锁定在那对叔嫂身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张开嘴巴说道：“如果你们确实是遭受了冤屈，那就赶快把实际情况说出来吧。只要你们所言属实，老夫定会替你们主持公道，绝不会让无辜者蒙冤受罚。”

那对男女对视一眼后，彼此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瞬间碰撞出无数复杂的情绪。他们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犹豫，紧接着像是被卷入了一场狂风暴雨般的思想斗争之中。然而，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他们仍然紧紧闭着双唇，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那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是一个绝对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哼，分明就是理亏，所以才会这般哑口无言！”站在一旁的兄长见状，心中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起来。他瞪大双眼，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愤怒而高高凸起，如同一条条正在缓缓蠕动的蚯蚓一般狰狞可怖。只见他大手一挥，怒喝道：“今日若不重重处置他们二人，我族之规矩岂不成了一纸空文？我家族的颜面又将置于何地？”

就在此时，人群中的琉璃突然挺身而出。她的步伐坚定有力，每一步都带着毫不退缩的决心。那双美丽的眼眸此刻闪烁着无比坚毅和无畏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只听她抬高声音，义正言辞地喊道：“且慢！此事尚未查明真相，怎能如此草率地草菅人命呢？这样做实在是太过份了！”

随着琉璃的话音落下，原本喧闹的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犹如聚光灯一般齐刷刷地投射到琉璃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讶之色，仿佛看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陌生来客。其中一位年轻的村民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满脸都是轻蔑的神情，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哟呵，你这小姑娘究竟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呀？居然敢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王剑等人脚步匆匆地迅速走上前去，稳稳当当地站立在了琉璃的身后，就好似一堵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厚实墙壁一般。只见王剑的双眸之中闪烁着冷峻而犀利的光芒，恰似那寒光四射、削铁如泥的锋利宝剑，他凌厉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用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道：“我家姑娘所言甚是，这可是关乎人命的大事，绝对不能如此轻率鲁莽地处理。”

那位满脸沧桑的老妇人原本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但在看到竟然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帮助自己的孩子时，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射出了希望的火花，那明亮的光芒犹如在漆黑一片的茫茫大海上指引方向的灯塔一般耀眼夺目。

老妇人激动万分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琉璃那白皙娇嫩的小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不肯松手。随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她的哭声也变得愈发凄厉悲切起来，那凄惨的哭声仿佛承载着她内心深处所有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哀伤，一股脑儿地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彻底宣泄出来：“好心的姑娘啊，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呀！他们可真是罪不至死啊！”

琉璃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便轻轻地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拍了拍老妇人那只如同干枯老树皮一般粗糙干裂的手掌，轻声细语地安抚道：“老人家，您先别着急啦，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原事实真相的。”

紧接着，琉璃转过身去，目光平静如水地凝视着眼前的那对男女，用温和而诚恳的语气说道：“二位请放心吧，我们只是恰巧路过此地的旅人罢了，跟你们之间既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和这个村子毫无瓜葛牵连。倘若你们真的是受到了不白之冤，我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的。不过呢，在此之前，还烦请你们能够如实相告具体情况，否则就算有心帮忙，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呀。”

那对男女听闻此言后，内心深处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就好似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突然瞧见了一缕微弱而珍贵的曙光。男子的双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起来，显然他正欲开口吐露些什么，但就在这时，身旁的女子毫不犹豫地伸手紧紧拉住了他。

只见女子的眼眸之中盈满了忧虑之色，她深知一旦道出真相，恐怕将会招致一场毁灭性的灾难降临。于是，女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用眼神向男子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号——千万不可轻易言语。

“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赶快给我如实说来！”一旁的兄长眼见这两人沉默不语，顿时心急如焚，满脸涨得通红。他怒目圆睁，又朝前大步跨出一步，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简直如同一只凶猛的野兽，似乎下一秒就要将眼前这对叔嫂生吞活剥一般。

此时，围聚在此处的村民们也早已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情绪愈发激动起来，已然完全丧失了理智。他们再也不愿倾听叔嫂二人任何的解释之词，而是一窝蜂似的涌上前来，七手八脚地将这对男女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那粗硬的绳索无情地勒进了他们娇嫩的肌肤之中，女子不堪忍受这般疼痛，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那嘤嘤的哭声宛如一根根纤细的银针，直直地刺进了在场众人的心房，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情。

然而，男子却是强忍着剧痛，紧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他的额头之上很快便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这些晶莹剔透的汗珠仿佛在默默地诉说着他此刻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以及无法言喻的无奈。

琉璃见到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的疑虑愈发加深，仿佛一团迷雾笼罩在心头。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挺身而出，毅然决然地挡住了众人前行的道路。

面对着威严的族长，琉璃用无比诚恳的语气说道：“尊敬的族长大人，请听我说一句。这件事情充满了诸多疑点，如此匆忙草率地处决他们，恐怕会造成冤假错案啊！我愿意竭尽全力为您揭开事实的真相，但只求事成之后，村里能够给我们一点干粮，好让我们继续踏上旅程就行。”

族长听闻此言，不禁皱起眉头，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开始上下打量起琉璃来。目光中既有审视的意味，又透露出深深的怀疑。然而，当他看到琉璃那坚定不移、毫无退缩之意的眼神时，心中不由得一动。沉吟片刻之后，族长终于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吧，既然这位小姑娘如此自信满满，那本族长就暂且相信你一次。来人呐，将这两个人先关押到村头那间荒废已久的柴房中去，一定要严加看守，不得有误！待到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说。”

夜幕悄然降临，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然而，琉璃却全然不顾旁人的苦苦劝阻，执意要居住在那对被指控有罪的男女家中。她深知只有这样，才能更加近距离、深入地调查出事件背后隐藏的真相。

走进屋内，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人心生怜悯——几件破旧不堪的家具孤零零地摆放在那里，虽然排列得还算整齐，但每一件物品似乎都在默默地诉说着这个家庭所经历过的种种苦难和艰辛。

那位年迈的老妇人此刻正静静地坐在床边，眼神空洞无神，宛如失去了灵魂一般。她默默地流着眼泪，那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轻轻地滴落在那张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的床单之上，瞬间便晕染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琉璃静静地坐在那位满脸皱纹、神情哀伤的老妇人身旁，她轻柔地握住老妇人那双粗糙且布满青筋的手，用温和而又关切的声音不断地安慰着对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偶尔从窗外传来的鸟鸣声。

过了好久好久，琉璃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微微侧过头来看着老妇人，语气放得很轻很慢，似乎生怕惊扰到眼前这位正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老人：“老人家呀，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宜拖延，您还不愿意说出真相吗？您真忍心看他们就这样平白无故地被人给冤死吗？”

老妇人听到琉璃的话，先是身子猛地一颤，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气声悠长而沉重，仿佛承载了千年岁月的沧桑一般，令人闻之心酸不已。紧接着，只见她那浑浊的双眼中，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再次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她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衣襟上。

“姑娘啊......这事儿......唉！说到底，都怪我这个老婆子造的孽哟！”老妇人一边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琉璃见状，连忙轻轻拍打着老妇人的后背，继续柔声细语地安抚道：“老人家，您别这么说自己，先别哭了，慢慢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也许我们能一起想想办法呢。”

在琉璃耐心的劝慰之下，老妇人渐渐止住了哭泣，情绪也稍微稳定了一些。她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远方，思绪仿佛飘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充满悲伤与无奈的夜晚。

终于，老妇人开始缓缓讲述起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原来，老妇人杨氏，十六岁嫁入李家，育有二子后，丈夫便被抓去打仗了，一去不复返，杨氏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把兄弟俩拉扯大。

六年前，老大李庄在山上救了一名女子，女子长得貌若天仙，自称叫美娘，为感谢李庄救命之恩，愿以身相许。杨氏终于为老大李庄了结亲事而松了一大口气，当美娘刚刚嫁入家门与李庄举行完婚礼的那个晚上，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突然闯进家中，不由分说便将李庄强行抓走应征入伍。可怜的美娘还来不及与心爱的丈夫享受新婚燕尔的甜蜜时光，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从此独守空闺，夜夜以泪洗面，那枕头上不知浸满了多少伤心的泪水。

当时，家里还有一个尚且年幼的弟弟李青，因为年龄太小才侥幸逃过一劫。然而，命运并没有因此放过这个不幸的家庭。几年之后，从遥远的战场上却传回来了一个令人心碎的噩耗——李庄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英勇牺牲，永远长眠在了异乡的土地上。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婆婆杨氏简直犹如五雷轰顶，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要知道，早在多年前，她的丈夫同样也是被无情地抓去当兵，自此杳无音信，生死未卜。这些年来，全靠她一个女人咬紧牙关，含辛茹苦地将兄弟二人抚养长大。可谁能料到，好不容易盼到儿子成家立业，老大却也这般离她而去。那一刻，她心中所承受的痛苦简直比万箭穿心还要难受千倍万倍。

那时，弟弟李青已成年，杨氏满心忧虑，担心他也会被征去当兵，再也回不来。家中一贫如洗，也没有钱再为李青娶妻。为了能给家里留下一点血脉，延续香火，杨氏竟跪在大儿媳美娘和小儿子李青的面前，苦苦哀求她与小儿子在一起。起初，两人极力抗拒。小叔子李青满脸涨红，大声斥责母亲荒唐，那声音中带着愤怒与不解。嫂嫂美娘也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摆手拒绝，眼神中充满羞涩与为难。

但婆婆杨氏日复一日地哀求，声泪俱下，诉说着家族的悲惨命运和对血脉延续的渴望。那每一滴泪水，每一句话语，都如同重锤，敲打着两人的心。

终于，嫂嫂美娘狠下心来，在一个夜晚，将小叔子李青灌醉，两人有了夫妻之实。那一夜，嫂嫂心中充满矛盾与挣扎，泪水在黑暗中默默流淌。可一次并未怀孕，一个多月后，嫂嫂再次狠下心，迷倒小叔子，与他同床共枕。后来，次数渐多，小叔子也沉醉在嫂嫂的温柔乡中，难以自拔。一个月后，嫂嫂终于有了身孕。十个月后，顺利生下一名男婴。一家人沉浸在新生命诞生的喜悦中，平安无事地过了六年。却未曾想，平静的生活在几天前被彻底打破——哥哥李庄竟然回来了。

他满身疲惫，面容沧桑，眼神带着历经战火的疲惫与迷茫。踏入家门，却看到三岁多的男孩亲昵地叫着妻子“娘”。他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崩塌了。

他从来没有碰过美娘，妻子怎么会有孩子？很显然，妻子耐不住闺中寂寞，背叛了他。本来他体谅妻子独守空房的苦楚，不想多事，而且，母亲杨氏也告诉他这孩子是捡来的孤儿，他也就信了。但是在家中住了儿天，他发现妻子与弟弟的举动不太正常，每当他与妻子想行夫妻之事时，妻子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虽然其他一切似乎正常，但直觉告诉他，就是不对劲。

终于有一晚，他假装喝醉早睡，结果便趁母亲弟弟妻子三人相议对策时，偷听到了真相。悲痛又愤怒的他，无论妻子、弟弟和母亲如何声泪俱下地解释，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盛怒之下，他根本不听家人的苦苦劝说，径直去找族长告发，并要求族长按族规处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