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关天 第九章 又一个不寻常的春运

四、全国安全生产会议后的行动

1月23日下午，离新春佳节已经很近了，在这关键时刻，上级又召开了全国安全生产电视电话会议，季元特邀参加了这次会议。这次的电视电话会议规格相当高，在各省、市、自治区、新疆建设兵团分管安全的负责同志出席分会场。各省、市、自治区，各地、市、州和有条件的县、市在当地参加电视电话会议，各省、市、自治区，各地、市、州和各县、市都要求行政***出席会议。H省是常务副省长主持会议，省长讲话；大市是分管安全的副市长主持会议，市长讲话；山水市是市长助理主持会议，分管安全的季副市长讲话后，市长又反复强调。

全国电视电话会议讲了四点意见，从十个方面提了要求，情真意切，体现了拳拳爱民之心。会议指出，“抓经济发展是政绩，抓安全生产也是政绩，不搞好安全工作，就是没有全面履行职责”。他强调各级政府和部门***要亲自抓，要到事故多发地进行检查，真正做到“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防范于未然”。

H省省长就如何贯彻总理讲话精神又提了三点要求。指出，抓安全工作要用“铁的纪律，铁的心肠，铁的手段”。

H省常务副省长强调：“新春将近，各级领导近期主要任务就是检查安全，看望困难群众。在安全工作中始终要做到，关口前移抓防范，重心下移抓基础，责任上移抓领导，坚定不移抓监管。”

大市市长也提了要求；对另一个县主要负责人未出席电视电话会议进行了点名批评，并要求会后立即说明情况。季副市长结合山水市当前安全的突出问题，如何采取安全措施，坚决杜绝事故发生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季副市长分管安全已经好多年了，中央提出的煤矿、烟花鞭炮生产厂家和危化品生产企业在山水市都没有，非煤矿山和建筑施工早就放假了。他重点强调了道路、水路的春运安全和公共集聚场所的安全，特别强调了水路运输安全。不仅仅是H省在“春运”前15天之内发生了两起重特大水上交通安全事故的原因，而是山水市水路安全一直是市委、市政府领导的一处心病，每逢“春运”到来，他们都提心吊胆。

市长最后强调了3个强化：“一是强化对安全工作的认识；二是强化行政***对安全工作的责任；三是强化各项有效的安全措施。”

散会后，季副市长将交通局黄副局长和季元留下来，大家就如何应对船舶超员问题进行研究。季副市长征询季元的意见。

季元想了一想说：“进入春运以来乘客大量激增，为了有效地制止超员问题，必须采取疏运与分流相结合，严管与严处相结合的办法。特别是要搞好严厉处罚，否则就达不到疏运和分流的目的。”

季副市长当即表示：“一是从明天起调集10名政府领导、10名交通干部、10名公安干警、4名海事人员在水城码头值班；二是海事处调集一切适航船舶参加运输，短途船舶加班运输，交通局对参加疏运亏本的船舶进行补贴；三是动员乘客从陆路分流减轻水路压力。”

黄副局长和季元表示，立即按照季副市长的要求迅速落实。走出山水市多媒体会议室，季元在电话里要求范江平和高贵立即通知在港歇班的船舶明天全部投入运输，救生消防设备不够的先从海事处近期购买的设备中借用。范江平和高贵立即进行了落实。

腊月十九一大早，季元乘车匆匆往水城镇赶去。从山水到水城的二十几公里路途，大雾弥漫，能见度极低，公共汽车一路行驶，喇叭声不断。早晨起床时并无雾气，七点多钟雾气才逐渐形成且愈发浓稠。一路上，季元看到两辆车翻下路面，一辆小面包车甚至四轮朝天。他心中一紧，想到水库里前往水城赶集的船舶不到七点就会开航，大雾形成时船舶想必正在途中。心急赶集的乘客肯定会催促船员冒险开航，而船员也极有可能抱着侥幸心理在雾中航行。季元担心船舶在水库中迷失方向进而相互碰撞，毕竟前几天邻县就因雾中航行发生了一起船舶碰撞事故，导致11人死亡。在颠簸的公共汽车上，他赶忙用手机编发大雾停航信息，群发给每一位船主以及海事处的工作人员，还特意发给了大市海事局长和山水安监局长。此刻，他也只能采取这样的措施，期望船主看到信息后能停航避雾，即便不停航导致事故，这群发信息也能起到一定作用。怀着满心担忧，季元抵达水城。

下车后，他径直奔向水城码头。码头上白茫茫一片，十米开外便什么都看不见。开门店的老板们正为即将到来的红火生意忙碌着，货物都堆到了马路上，他们用最大的展区迎接顾客，马路中间仅留一条窄缝，汽车通过都颇为费劲，每年腊月皆是如此。

刚过八点，范江平、高贵、薛松来到办公室。季元简单传达了昨天全国安全生产电视电话会议精神，随后询问增加运力的落实情况。范江平和高贵表示已给所有船主打过电话，运力肯定能增加。

九点还不到，第一艘船舶载着满满一船人穿过浓雾驶向码头，其后传来阵阵柴油机马达声。海事处的四人立刻开始清点人数，检查救生消防设备是否携带、摆放位置是否恰当，查看船舶“一线、二证、三牌”（船舶载重线，船舶、船员证书，船名、线路、定员牌）是否齐全，并一一登记。到达的船舶每一艘都超载一二十人，乘客大多站在船舶甲板上，头发和眉毛布满白色小水珠，脸色因寒冷冻得青紫，宛如古装电视剧里的大师。一位乘客下船后说道：“总算到了！”一位船主也感慨：“再不到，船上的柴油就要烧干了！”库区群众赶一次集着实不易。

九点过十分，季副市长带着安监局王局长、公安局林副局长、交通局黄副局长来到码头，电视台记者跟随录像。他们径直来到客渡船边，季元丢下正在查看的15号客渡船证书，赶忙过去打招呼。

季副市长一边握手一边询问：“怎么没看到水城镇的干部，你们如何制止超员问题？”

“我们也没好办法，申请法院的强制处罚落实不了，船主不畏惧、不配合，我们就只剩与船员打架这法子了。这么大的雾，我给每位船主都发了信息要求停航避雾，可船还是照开。来了四名镇干部，在上面的候船棚里。”季元边说边指向候船棚。正说着，政府一位值班副镇长匆忙从候船棚走来，另外三人则手拢在袖筒里，缩着头，躲着脚在一旁观望。

“腊十腊月的，再难也不能打架啊！”季副市长看着季元说道。

副镇长赶过来伸手与季副市长握手打招呼，季副市长看了他一眼，手动都未动，问道：“你们就这么值班的？采取了什么措施？”

副镇长尴尬地收回手，脸色通红回答：“船刚到，我们正准备下来，你们就来了。”

“啊，是这样！那几个人怎么还在那儿袖手旁观呢？我看今天我们不来，你们怕是要一直在那儿站下去。过了今天，任务就完成了，责任就没了，是吗？”季副市长铁青着脸说道。

副镇长脸色更红，无言以对。此时，又一艘超载船舶到来，解了副镇长的围。季副市长一边向最外档的一艘船走去，一边对季元说：“季元，你把船上乘客数清楚，这么多人肯定超载了！”

范江平手提便携式高音喇叭，不停对乘客喊道：“同志们不要慌，都站到船舶栏杆里面去，等船停好后再一个一个下船。赶集的乘客卖好东西后请赶紧回来，今天船舶要加班。”大市海事局今年给山水海事处配了两个喇叭，高音喇叭效果显著，乘客下船秩序比过去好多了。看到有市领导和摄像机，那些随意上船抢购物品的商贩也乖乖不敢上船了。

刚到码头的是08号客渡船，船主是汪新华。季元认真清点乘客数目，王局长、黄副局长等也大声数着人数，这艘定员30人的客渡船，大人小孩加起来竟有80人。

季副市长脸色通红，气愤不已：“简直把人的性命当儿戏，林局长、季元，你们把这位船主送到派出所去，把材料搞清楚，不老实就拘留！”

林副局长赶紧给水城水陆派出所吴所长打电话，吩咐准备录口供和会议室。季元赶忙吩咐高贵将汪新华带到水城水陆派出所，认真做好笔录。高贵和刚赶来的黄指导员一起，将汪新华带到了派出所。

一艘艘超载船陆续抵达码头，季元和王局长、黄副局长一起认真数着人数。定员28人的13号船舶上有71人；定员26人的41号船舶上有65人；定员30人的39号船上有73人。超载的船主都被叫到派出所等候处罚。

五、会议商讨与整治决策

水城镇王书记、李镇长、张副书记坐着轿车赶来。季副市长脸色铁青，对王书记等人说：“找个地方开会！”

王书记征询意见：“海事处办公室太小，镇政府里围满了要帐的，派出所比较近，就到派出所吧？”

“就到派出所，我刚才给吴所长吩咐过了。”林副局长说。

一行人分三辆车直奔派出所。高贵正在做材料，几个船主吓得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

季副市长一行落座后，几个警官赶忙拿来热水瓶倒水。

王局长说道：“市委、市政府对陈林水库水运安全十分重视，昨天电视电话会议后，市长亲自安排了今天的检查活动。从刚才检查情况看，船舶超员问题极为突出，管理措施却非常乏力。再这样下去，不出事故全靠老天爷保佑。现在，我们商量下如何采取有效措施解决超员问题。季元，你对情况熟悉，你先说。”王局长开门见山地说。

“要解决超员问题，必须采取加船、加班次和严厉打击相结合的办法，有条件的地方通过陆路调集车辆分流。最关键的是对超载船主进行处罚，否则，船主不会增加船舶，短途线路也不会增加班次。最好对一两个船主进行拘留，起到震慑作用！”季元直截了当地说。

“我不同意季主任刚才说的拘留船主的办法。现在主要考虑如何疏运乘客，疏运乘客需要船员，要是拘留了船员，船舶怎么航行，搞不好还会导致船员罢航。”李镇长接过季元的话说道。

王局长和黄副局长支持季元打击与疏运相结合的办法。王局长说：“海事处确实认真管理了，但他们的处罚措施在这里效果不理想。当务之急，要用落实处罚来教育船主遵纪守法，上面不是说要用铁的心肠、铁的手段吗。光打雷不下雨可不行。”

王书记表示情况不熟悉，未表态。

林副局长说：“治安拘留条件不成熟，临近春节，拘留手续已经停办了，手续不全、程序不到位就拘留，那就是违法。”

季副市长说：“一是要更加高度重视，王书记、李镇长，出了事故我们怎么向老百姓交代？我们的帽子能换回群众的性命吗！？二是调集一切运力，能加船的加船，能加班的加班，能分流的分流。黄局长，你今天就和季元把运力调度安排好。三是公安部门落实10名干警、镇政府落实10名干部、交通部门从机关抽调10名干部、海事处全体人员都到码头严防死守，用一切可行办法制止超员问题。四是严厉处罚今天的超载船员，不能拘留就给予经济处罚，国家提倡抓安全要用铁的纪律、铁的心肠、铁的手段，要把违法违规者罚得倾家荡产，我们就是要加大处罚力度，罚得他们以后不敢超员。五是加大宣传力度，电视台今天把这几个船员在新闻中反复曝光，让他们成为大家的笑料，这也是一种处罚。”

散会后，季副市长对季元说：“还要加大力度啊！”

黄副局长没有和安监局王局长一起回山水市，早晨他是坐王局长的车来的。黄副局长又和季元一起回到码头。此时，加班船舶开始启航，人数达到定员后，海事人员就“赶”船走，船员也比以前听话多了。看来对超载船员的处罚很有成效。

一艘艘船舶被撵走，短途船跑了一趟又一趟。39号客渡船一次运来的乘客分三次才运完；08号船员王新华把停在家里的3艘船全部调来了；13号船跑了三次才将乘客运走，最后一船乘客将近四点才运离水城码头，等他们返回目的地，天已完全黑了。

黄副局长一直陪着季元他们守在码头上，认真核对着每一船乘客。当乘客达到定员时，他一边喊着季元、范江平上船动员船员开航，一边身先士卒上船安排乘客坐好、催促船员开航。船员想慢腾腾超载时，他也会大声发脾气。再有修养、脾气再好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情不自禁地大发雷霆。黄副局长的嗓子明显沙哑了。从10点钟散会到下午4点，他一刻也没离开码头，没喝一口水，季元几次催促他到码头上面的小餐馆吃点东西，都被他谢绝了。他的认真劲头让季元他们十分感动。

船全部走了，黄副局长和季元他们一人吃了两盒盒饭。饭后，他与季元一起朝回山水的路边公共汽车停靠点走去。在路边等了一会，不见公汽影子，天也慢慢黑了。季元征询他的意见，是否租辆车回山水。他气愤地说：“你们工资都发不出去了，还租车？”

一会儿，一辆长途公共汽车被季元“强行”拦停。坐在返回的公汽上，他一言不发，脸色难看。到达山水季元临下车时，他对季元说：“明天早点起，起床后给我打电话，我和你一起坐公汽再到水城值班。”

“你的专车不是在局里吗，我给司机打个电话，叫他明天早点来接你。”

“要打电话，我不会打吗？明天坐公汽，没小车就不能工作了？”

季元知道，黄副局长是不想给司机打电话出车，他对交通局工作作风很不满意。前几天，大市安委到水城检查安全。那天，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山水，季元和黄副局长一起去迎接大市领导。司机在路上发牢骚：“其他司机成天在家里玩，一个星期都不出山水城区一次，各项费用照报不误。只有这辆车事情多，今天水上安全，明天道路车辆上访，成天不空，每月170升汽油根本不够烧。前几天，到乡下去接老娘返城还是自己掏钱加的油。今天这么大的雪，路上都发生好几起事故了。黄局长，我不是不愿意出车，今天这情况，我怎么也不会出车的。”

黄副局长只好说：“谁叫我们命苦呢！”

季元内心愤愤不平，用公家的车接老娘，自己掏了点油钱就不愿意，真是揩公家油惯了。

腊月廿早晨7点，季元起床洗漱完毕，立即与黄副局长联系。季元在电话里用征询的口气问道：“黄局长，今天我和同志们在码头上守着，你就不用去了吧？”

“去，去，去，谁说我今天不去？你在南门路边车站等着，我洗漱完就过去！”

季元不紧不慢地往南门路边站走去，心里想着，交通局的副局长亲自到码头，顶着凛冽寒风，陪着海事人员从早到晚一样值班，这在自己20多年的水上安全管理工作中还是第一次遇到；放着专车不坐，坐公汽到二十几里外上班，也是头一回。

黄副局长陪着海事人员接连在码头上检查了4天、耐心说服了4天、嘶喊了4天、冻饿了4天。4天来，黄副局长的手被冻肿了，耳朵边缘也冻烂了。超员10人左右的情况仍有发生，但超员现象明显好转。

腊月廿五上午，天阴沉沉的，像个巨大的铅色锅盖笼罩头顶，典型的阴霾天气。下午，寒气逼人，北风裹挟着“雪子”砸在行人脸上，人们纷纷低头或转过脸躲避。“雪子”砸在窗户玻璃上，像锅里炒熟的豌豆四处蹦跳；不多时，房顶上、窗台边、道路上到处铺满一层白色小颗粒。北风越刮越紧，树木裸露的枝条发出怪异声响。半小时后，“雪子”变成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铺天盖地袭来。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红色房顶、褐色山脉、黑色道路、嫩绿麦苗全部被白雪染白，远处景物被急速飘飞的雪花遮蔽。

多如飞蝗的雪片扑向水面，瞬间被溶解，水面毫无涟漪。陈林水库像个巨大容器，无声地收纳所有雪片。岸边堆积起厚厚的积雪，清澈的水库里不见雪的踪迹，再多雪片也无法让它饱和，溶入雪后的陈林水库愈发湛蓝。

晚上，气温持续下降，一滴水落在地上马上变成白色冰粒，人们耳朵、鼻子冻得通红。

山水气象台预报，今后几天山水市大部分地区气温还会下降，最低气温将达零下6度，这样的低温在山水市很少见。裸露的自来水管被冻断，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人们走在路上，冰茬在鞋底下咯吱作响，池塘结满厚冰，顽皮孩子在冰面上走动，寒气无处不在，坐在火炉旁的人们都不愿离开半步。

季元立即通知海事处启动《雨雪天气水路交通安全保障预案》。预案启动后，海事人员要认真收听天气预报，及时通报天气变化，加大码头现场安全宣传。督促船舶备足稻草、扫帚等物料做好防滑防冻准备，及时清扫船舶甲板、码头，并在甲板、旅客上下的码头上铺上稻草。风力超过四级，监督所有快速船舶停航；风力超过五级，监督所有运输船舶避风、停航。能见度低于50米，所有船舶封航。不仅如此，值班人员要坚持在码头现场值班，及时查处超员、超载，严厉打击不具备载客条件的船舶参与运输行为。安排好运力，落实预备运力，确保旅客走得了、走得好、走得安全。所有海事人员要二十四小时电话畅通，确保对突发事件及时、有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