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你们都别动,那个谁,把,把天珠给我交出来!”
就在众人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不知何处,忽然传出一句威胁。
众人寻声放眼看去,却发现这话是出自一个壮硕的汉子之口。
这个汉子的身形高大威猛,如同铁塔一般矗立在那里。
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刀刃闪烁着寒光,紧紧地顶在了贝贝那纤细的脖颈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却充满了威胁和决绝。
语气中,全是穷途末路和困兽之斗的疯狂。
他的目光紧盯着陈森,目标很明确,但他却不能忽视目标身边的那个男人。
因此又显得很矛盾。
他知道,只有从陈森那里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天珠,但得到这颗天珠,并不代表他可以带着这颗天珠活着离开。
但是……万一呢?
万一自己成功了呢?
这个汉子比谁都清楚,今日的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唯一的活路,已经在自己拿着刀尖抵着女孩子脖子的时候,被堵死了——又或者说,在自己迟来一步的时候,自己的活路就被堵死了。
该死的!该死的!
不就是迟到一小会吗?
为什么你们都死了呢?
留我一个人活着回去干嘛?
让我来替你们受罪吗?
平时迟到这么多次,也没见有什么大问题,你们也明知道我会迟到的,对不对?
但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再等等呢?
让我与你们一同赴死,那该有多好?
何至于现今,孤身一人,独对群狼……
是干干脆脆的死去,打上了为任务殉身的名号。
还是苟且偷生的活着,用自己的下半生来偿还今天欠下的罪恶。
又或者,一个人完成任务,九死一生逃出生天,从此荣耀加身,一人尊荣……虽然几率很小。
这个汉子比谁都知道这个选择题应该怎么做……
但他确信现在自己的做法,是最正确的……
因为他也戴着面具啊!
贝贝脸色苍白,被刀尖架着的脖子泛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刀尖,已经割开了自己肌肤的一小层角质,只要再用力那么一点,就是自己的喉咙、血管……
因此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以一种半瘫软的状态,依靠在汉子的身上。
一双眸子既怜悯又惧怕的看着陈森,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信任和哀求。
只可惜少年对这一双眸子却没有太过在意,反倒转过头来对身边的开阳王,谈笑风生地说道:
“你看,世界上的蠢货还是蛮多的,尤其是不怕死的蠢货!”
开阳王大笑点头:“确实如此……”他大笑着回应,然后对那面具人话道:“那位兄弟,你不觉得可笑吗?一颗天珠,得换多少个女人?你用刀挟持的那个女人,还是一个下界浊修,猪猡般的存在,你把这玩意儿,用来和天珠做比,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个女人是金子做的,也没这么值钱吧?”
大笑完的开阳王,话语之间,似乎是完全站在那个面具人的角度来着想,为他分析劫持这个女人到底有多不值得……虽然语气多是一些讥讽和戏谑,但谁都能听出里面的道理。
“我爹是个粗人,但话糙理不糙,阁下莫非是昏了头,居然打算用区区的一个女人,来博取天珠?这是什么笑话?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把我们当傻子呢?”老二玉仲森坐在马上,也是笑着对那面具人说道。
“对对对,话糙理不糙,咱就是说,你哪怕绑了本王的儿子,本王也许还会忌惮一下,毕竟三四个儿子,死那么一两个,本王还是会心疼的……可一个下界浊修,啧啧啧,你也是敢想……”
老二:“……”
“你们住口,我没有跟你们说话!那小子,对,就是你,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换,不愿意的话,我就一刀把这女人给了结了,然后任你把我碎尸万段。
反正拉上这么一个垫背的,老子死了倒也不亏……”
面具人话音落下,手上略微用劲,女孩瞬间惊呼出声,只见她那洁白的脖颈之处,有鲜血流出,猩红的鲜血滑过刀刃,跌落在她的衣襟上,点点如花……
贝贝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陈森的眸子,变得更加黯淡了。
同时心里头也是一痛,想道:是了,他一心只想救他的老婆,又怎么会在意我的死活呢?
正如那天,他跟自己说过的话一般,如果自己拦住了他救老婆的道路,那他将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么……可笑的一语成谶。
女孩子的心思百转,眸光黯淡之下,有死志暗生。
如果有一天,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自己变成了队伍里面的累赘,她当然是希望队友不要放弃自己……但如果任务至上的话,她又不想因为自己而导致整个任务的失败。
这种想法很矛盾,所幸一直以来她都没有遇到这个问题,但是,她的好运到今天似乎用光了,因为尖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她已经看见了,死神在招手……
是应该要成全人家的,况且,武院子弟作为别人威胁队友的筹码,这种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
“真是好笑,来来来,我来给你分析一下,我把这天珠给了你,你又怎么逃得了呢?你也不看看你周围多少人围着你……到了那个时候,你左右也是一个死,心里又想拉上一个垫背的,那我不就白给你了吗?
再说了,我就算把天珠给了你,你不放人,反倒打着毁灭天珠的主意,那我岂不是人财两空?
你告诉我,你这无本的生意怎么都是你赚,就算我不和你做这个生意,唯一一个不亏的法子都让你找到了,你是生意人吗?还是说……你把大家都当成了傻子?”
那面具人冷笑两声:“你越是这么说,就越代表你在乎这个女人!我没把大家当傻子,但你也别把我当傻子,如果你真的不在乎这个女人,你又怎么会啰里啰嗦的一大堆呢?论弯弯肠子,我绕不过你,但就动刀子的话,你可快不过我!”
随着少年的话语,他越发的有恃无恐,似乎找到了底气一般,甚至威胁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少年大笑:“哈哈哈,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傻子,但我想错了,傻子起码还有聪明可做,但是你,你是无药可救!
说一千道一万,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颗天珠呢?你自己傻,你不要认为别人也傻好不好?
既然你觉得这个女人是你的护身符, 觉得我在意她的话,那……不如先由我来杀了这个女人,也好绝了你的侥幸之心!”
他脸上神色的讥讽和轻蔑,丝毫做不得假,随后生出的杀意,那更加是毫无顾忌。
正说话间,右手尾指无名指一曲,拇指轻按,间中并指而起,倏然间,一道清光浮现,是一柄长剑,长剑嗡鸣,下一瞬间,金光覆盖其上,化作一把金剑,在空中轻轻抬起剑尖,远远看去好像是一枚绣花针。
“破灭他!”
只听见嗖的一声,空中一层层白色气浪被贯穿,空气被戳穿了一段圆形的真空……目标,少女的面门!
“有本事的话,你不要避,让我看看,我这一剑下去,能不能一剑两命!”
“铛!”
少年的声音还没落下,长剑被格挡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是那个面具人,他快速的抬手,猛然挡开那刺过来的飞剑之后,又迅速收刃到女孩子的脖子身上 ,似乎这个动作能让他感到安心。
玉鹤良眸中闪着奇异的光芒,眼前这一幕,倒也算是清奇。
“你这小哥,倒也是果断!只不过,既然你不在乎那下界浊修,那又何必亲自动手?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本王就是了!龙骑听令……”
随着他的右手提起,一个个不知何时穿戴好甲胄的汉子,开始依据阵法站位,手中长刀之上,玄妙的阵纹相互感应在一起,一道道雷霆凭空而现,将它们连接,滋滋滋的声音,开始在现场爆跳……
“合击战阵,刚才你也见识过虎威营的了,不过现在来试试我淮府龙骑的?”
面具人闻听此言,眼中的疯狂彻底被点燃了,握着利刃的手都在颤抖,以至于在贝贝的脖子上刮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不,不,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
他怎么不明白这些龙骑的恐怖呢?
虎威营虽然仅仅只是2000名士兵,但是能被自家主子派来这个地方,就足够说明它的含金量。
并且,其战斗意志之坚韧,也没有辜负这个精锐的名号。
在临仙朝的普通军队,超过两成的战损就会造成溃败,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是丧失了作战能力,作战意志……能坚持到三成战损的,已经算是精锐了,但刚才,虎威营的战损率达到了六成以上,这才在败势之下望风而逃,可以说,这是一支悍卒。
而打败那一支悍卒的,则是眼前的军队。
即便打败的方式并不是以合击战阵的方式,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可怕。
当然,要是一对一单挑的话,面具人并不惧怕任何一位龙骑。
可要是对方装备齐全,以战场的方式决出胜负,哪怕身怀天珠传承的他,也难保不会遇到法则难以敌人的情况。
因此他才会如此的慌张……才会对手中那可怜的筹码紧握于心。
只是没人去在意这些,仿佛——这只是一场无聊的游戏。
“本王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害怕,看见了慌张,对对对,多露出一点这样的情绪,最好还要添上一点绝望,这样才会让本王……更高兴些!”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面具人此时已经将近疯狂,他把刀子放出来,狠狠的在空中对着开阳王虚划了几下,仿佛这种行为可以隔空制止对方行为一样……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心安。
“这样吧,我倒数三个数,三个数之后,龙骑就会发动攻击,然后你和……那个小姑娘,就一起死在这里好不好?这样你也不算吃亏……”
“什……什么……你,你……”
“三……二……”开阳王没有理会对方的惊愕,而是伸出三根手指,一根一根的随着自己的数数,慢慢的落下,等落到最后一根的时候,他甚至还特意停顿了一下,仿佛猫戏老鼠一般……
这时,面具人眼中露出一丝疯狂,大喊道:“呸,人都让你杀了,我怎么能算拉个垫背呢?要杀也是让我杀!”他右手举起利刃,狠狠的朝着贝贝刺下。
而此刻的贝贝,这是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哪怕感应到了利刃临身,自己也毫无所动——其实就在刚才,那少年飞剑而来,剑锋直指她命门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到绝望了。
那种杀气,那种杀意,绝对不是可以掩饰的存在……
无论是谁也好,要对她动杀心,她都可以接受,或者说她都不会在意……但是为何,偏偏是你呢?
我们是伙伴啊……曾经我也是你的仰慕者啊……我们更加是朋友啊……我们曾经度过了许多的难关啊……怎么你动起手来的时候,一点迟疑都没有?
难道说在你的心中,我永远比不上那个女人吗?
想到这里,女孩子甚至闭起了眼睛,静静等待自己血管被割破的一刻,甚至都做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
很快,脖子间就传来了一阵温热,那种鲜血从血管中蹦出时的温度,流到肌肤上是滚烫的,那种鲜血流过伤口的**感……让她感到乏力,
只是,怎么……怎么我还清醒着?
少女一脸茫然的睁开眼睛,却见到那个少年谈笑风生的和那高大的中年男人在聊着什么。
缓缓侧头,却见到原本要刺向自己脖子的刀刃,不知何时,连同一只握着的右手,已经跌落在地……
那只右手的手腕被齐根斩断,鲜血从中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地面,再一回头,只见面具人如铁塔一般矗立着,在他的脖子上,有一条不太明显的红线……是一刀割喉,自己脖子上面的温热鲜血,正是从中吐出。
如今随着自己的转身,这具身体没有了支撑的地方,便快速的向后倒去,砰的一声,在地上砸出一阵响动。
“这……”
贝贝眨了眨眼睛,很快就从手腕被切断的位置,到男人脖子被割穿的角度,判断出来了,这是一击造成的伤害……不过,会是谁呢?
是他吗?
贝贝眼中忽然多出了一些光彩,看着少年的眸子里,流光如霰,却又明灭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