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国·国都·守宫监
这是一座占地广阔的衙门,朱檐碧甍,威仪矗立,坐落在大庆国国都的西南方,面积只比皇宫小一半,但是戒律森严,防备谨慎,比皇宫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监门之处,是一种凹型布局,大门开在最里,敌人若是来攻,将是面临三面之壁,但也因此使得大门常暗,被遮挡在墙壁的阴影之中,更加阴森恐怖,恰逢夜间,更无一丝月色浸入,当真是如临鬼域。
城墙各处,灯火幽幽,仅仅照亮着七八米宽的过道,越发显得诡异,森然。
恰在此时,门轴声扎吱吱的响动,会有马蹄声急,一道道白色身影,纵马而行,夜里行街而去,惊动了国都的无数居民,正是夜半三更,入睡未醒,哪里经得起这马蹄阵阵如雷鸣?
一间间屋居里顿时响起了哈欠声,叫骂声,辗转反侧,多有怨怼。
国都百姓向来如此,平日少经战事,更不论会遇什么强敌魔物,承平已久,哪懂得边境的凶险?又哪里懂得这夜间骑马的紧急。
皇宫之中,刚刚临幸了两个颜色姣好宫女的大庆帝,只堪堪闭目卧榻,尚未进入睡眠,便被身旁的监卫叫醒,却是被告知,那个被他寄予厚望的青年将军——造反了!
造反二字,在大庆朝并不新鲜,建朝一千六百年以来,大大小小历经数万次不止,但是国都依然矗立,帝王依旧高居九阙,正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但是贾余此人,终究是不同的。
“传十二席审判到德政殿议事!”
年逾半百的帝王,在一旁宫女的伺候下,穿戴着复杂的服章,一边对候命的太监下令。
大庆国居于此界,向来是有能者得以居之,而国朝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除了皇族的强悍外,十二审判席的支持,也是至关重要。
这来源于朝廷六部,兼大理寺,枢密院,御史台,翰林院,督察院,钦天监的十二个朝廷核心的最高权,集‘权’和‘强’于一身的十二个强者。
朝内诸多政事,皆出于其间。
皇帝居高统领万物,十二席,则如同宰相的位置,但因为这个强权是建立在实力之下的,因此与其说这是十二个宰相,不如说这是十二个暴徒。
只是为了避免江山易手,这十二个暴徒并非皇族中人,用于制衡皇族的强大,使得膨胀的皇权得到遏制。
但如今的十二席,历经多年,又为皇权打压,少有过满编的时候,即便他们作为皇家的附庸,皇帝也不喜欢把权力都分给他们,因此如今虽然说是十二席,但在位的还能够剩下一半,已经算是够多了。
德政殿之中,六个黑袍男子,端坐在十三个高位的左右,除了中间那至高无上的蟠龙椅外,左右的十二个位置,对半分开,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守卫在两侧。
对于中间那象征着皇权的帝位,黑袍人自然不敢冒犯,于是各自都在代表着自己身份的高位上,自行落座。
这时,高位上刻着工部字眼的黑袍男人,眼看着六个席位都到齐了,眼中忍不住露出一番惊讶:“诸位,寻常例朝,可都难得一聚,怎么这几日的功夫,咱们又见面了?”
“西陵席,寻常例朝就你没去,不经常见面对你来说,不是很正常吗?”另外一个身坐在刻着兵部高位上的黑袍人听闻此言,忽然笑道。
此话一出,倒是引起一片嗤笑声。
大庆朝历经岁月沧桑,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固若金汤,但实际上内部早已弊病丛生、千疮百孔。国家能勉强维系至今已实属艰难,又怎会有闲暇余力去兴建那些规模浩大的工程呢?于是乎,工部这个部门便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它仿佛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便是在日常例会上,人们也鲜少提及这个部门,因为只要一提及此事,就意味着需要耗费大量金钱。长此以往,工部逐渐变得懒散怠惰起来。
而那位身为审判席要员的符西陵大人,则干脆不再上朝参政,转而纵情于山水之间,逍遥自在地四处游玩。不过有趣的是,此人性格颇为活泼开朗,对于自身所处的这种尴尬局面竟然毫不在意,更谈不上有丝毫难为情之意。
“就是因为不见面才是正常,如今见面了倒是觉得有些不正常了,怎么?相龙席有什么见教吗?”工部审判席的西陵席尊,此刻一脸浑不在意的模样,目光却紧紧的盯着那兵部的席尊。
十二席尊,这是下面人对十二席审判的称呼,在皇帝面前不敢称尊,但在底下作威作福,这是难免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十二席尊,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大家都是平等的。
然而事实上呢,权力与事务之间向来都是紧密相连、难以分割的关系!
倘若非要从在座的诸位席尊当中挑出一位最为尊崇显赫之人,那么毫无疑问当属兵部无疑!
近些年来,为了抵御那来势汹汹的魔物入侵,兵部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每一件事情几乎都与之息息相关!
如此一来,他们所能行使的权力自然而然也就随之不断攀升!
这其实再正常不过啦,毕竟就连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一旦手中掌握了哪怕只是一丁点可以决断琐事的小小权力,都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利用这点儿权力去刁难他人,甚至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地妄图借此机会谋取私利,以满足自身那贪得无厌的私欲呢!
区区小事,就能孕育出微末的权力;
而像兵部所涉及的诸多繁杂事务,又有多少人会在其中玩弄手段、上下其手呢?
更何况,经过这般上下其手之后,那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潮一般源源不断涌来的孝敬,以及那些任凭棍棒抽打都驱赶不走的阿谀,其数量之巨简直超乎想象!
“够了,庆朝诸事,乃你我职内之本分,事者多劳,无事者不生非,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西陵席这话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此频繁开小朝会,只怕这件事儿,和上次那件事,有很重的关联……”大理寺席尊最是见不得这番乱哄哄的景象,连忙开口呵斥,但又为了避免群而攻之,便把玩笑放到了议事上面。
“我早就说过,当兵的人,脑子都是有问题的,不先行试探,反倒是未经判断,就让他骤登高位,这里面的危险性是很高的……”这时左侧的吏部席尊开口了,他的声音嘶哑,但中气十足,让人听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压抑之感。
“陛下乾纲独断,这自有陛下的道理,事情没出来之前,潘临席,你这是在动摇帝王的权威吗?”右侧,翰林院席尊蓦然开口,一双眸子如电,直直地射向吏部席尊。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一滞。
却说这时,尖细的太监忽声响起,原是帝皇到了。
六席尊闻帝王将至,顿时起身相迎,刹那间的剑拔弩张,又变为春风化雨,气氛在一瞬间,又转至平和。
大庆国的皇帝龙行虎步,在这六位席尊的注视间,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的蟠龙椅上,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的照射下,明艳动人,那是此间界最高权的象征,非六人实力可动摇的存在,于是,六位席尊眼底的火热,倾刻间就化作为死水般的平静。
等这位帝王落座,这几人才能够坐下。
这时,大庆帝才开口:“这次唤各位来,是上次的情况有变,贾余……鼓噪南部贱民造反,目前已经聚拢二万余众,从洛地席卷而来……诸位,议一议吧。”
此话一出,整个德政殿内,却是落针可闻,方才那剑拔弩张的声音,如今全变做了哑巴,空气中,只是传出一阵阵的呼吸,便别无他响。
帝王眉头微颦,抬头侧目:“兵部!”
兵部席尊柳相龙,黑色袍子上面的兜帽,掩盖住了他的头顶,却掩盖不住他的冷汗。
心里只道一声果然后,喉咙里却满是发苦。
他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这事不是您老人家一口独断的吗?现在倒来问我的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
我能说你这事办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