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森一出现,现场负责巡逻的几人很快就看见了他,其中一位手持兵刃的巡逻士兵,顿时大声喝道:“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我下来?!”
他一边喝骂着,一边带领着伙伴,就要赶过去把那人给轰下来。
但这个小兵,显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等的存在,他这……话音未落,青色的长剑就已经飞出,轻轻的削断了他的头颅。
体内的高压,让他身体的鲜血从脖颈之处迸了出来,使得一连串的鲜血,如喷泉一般将那脑袋顶出去好远,咕噜噜的在地上一阵滚动。
这下子,周围人的发现不对劲了,个个都抄起了家伙耀武扬威的指着陈森。
“哪里来的狂徒,居然敢在这里撒野?”
“兄弟们不要留手,拿下他再说,我看他也是眉清目秀的,身上口子虽然少,但也算是够用了!”
“对,兄弟们,抄家伙,并肩子上!”
三言两句赢得一群附和,随后又迎来了一片青光,青光射出,带头鼓噪的那几个北部剿魔士兵,一个个都被一刀两断,当场殒命。
见到这种情景,原本被色相迷住了眼睛的众人,纷纷都清醒了过来,一个个跪下磕头如捣蒜。
“仙师,仙师饶命!”
这一句句的饶命中,参杂着那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所传出来的鬼哭狼嚎,端是诡异得很。
也许是待在里面的徐老三,发现了外面声音的不对劲,这才骂骂咧咧的拿着衣服退了出来:“操tnd什么破衣服,难解死了,臭娘们还在那里唧唧歪歪的叫不停,怎么你们也不……”
刚一探头出身,却是瞧见了面北而跪的一群残兵败勇,他们个个脸上都露出惶恐之色,不停的在往地上磕着脑袋,哪怕额头被磕红磕破了也毫不停止,嘴里还在不断的喊着饶命……
饶命?
饶谁的命?
徐老三还没反应过来,顺着他们磕头的方向看过去,见到的却是一把青色长剑,长剑袭来,直破头颅,让徐老三只是闷哼了一声,也来不及做出其他的行为,便跌下马车,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站在高高巨石上面的少年,脸色复杂的看着底下一群匍匐的士兵,压下心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杀心后,这才回头看着从悬崖边上爬上来的少女,开口问道:“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们……他们有犯错?”贝贝轻咬红唇,瑰丽的眸子里,多出了几滴泪光,那是思索的光芒,只是黛眉依旧难解,倒也更像是怜悯之光。
“他们是之前参与造反的队伍,从携带了许多没有盔甲的兵丁来看,有些人应该负责的任务是策划周围的农村,你要说他们有没有错,那我肯定会告诉你,他们一定是犯了大错!”陈森回道,对错的定义很复杂,但若是只看破坏力,这场动乱最后不知会席卷多少无辜的家庭,怎么能算得上是对呢?
“……”贝贝沉默片刻之后又问道:“难道说刚才所有的人都动了那种淫邪的心思吗?”
“就这个方面来说……”陈森轻轻咳嗽一声,把目光重新变淡然:“若你论心,这些人全部都该死,要是你论迹,他们都可以活……”因为不可以活的,已经被自己全部杀了……
“……”
死的理由有千万种,但是活着的理由,有一条就够了……
“放了他们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你都认为他们能活,那就让他们下山,不过须得让他们发誓,发誓永远也不能强迫妇女,不许干坏事……”贝贝不忍心,遂对陈森央求道。
众人闻言也纷纷对这善良的女孩子磕头:“谢谢姑奶奶,谢谢仙师娘娘……”
恭维的话语一浪又一浪,层出不穷。
“别谢谢我,我要你们赌咒发誓,那可不是假的……”
“是是是!”
“谨听姑奶奶谕令!”
跪在地上的士兵,当即右手高举头顶,发下毒誓,说自己此生不再作恶之类的,否则如何如何云云……
贝贝在一旁满意的点着头,只有陈森冷眼相待,眸底冷笑不已。
这里的天道不彰,发誓顶个鸟用?
再者说来,倘若己不以为恶而行之,又怎么称得上是恶呢?世上欺心人如此之多,想要避开口中的谶语之祸,誓言之噬,那何其容易?
不说刚才自己听在耳中的誓言就有几句耍了小心机,就说眼前的人,真的能老实本分,按照誓言的来,也不至于落得今日造反的结果。
只不过女孩子倒是天真的,左右看着这些兵,心底也难以过去那道坎——这些人,好歹也是为穷人发声而来的,虽说算不上是子弟兵,但为了反对强权而斗争,她又怎么好意思苛刻为难呢?
等他们誓言发完,便一股脑地将他们轰下山,也不再去管那些其他的。
随着这群如兵如匪一般的粗汉,像潮水一般涌下山头,山峰之上,只剩下了一辆孤独的马车和满地血腥的尸体,这时,峰头为之一静,只剩下马车内传出的幽怨哭声,嘤嘤鸣鸣,幽幽切切。
陈森目光一动,回身去把萨布兰带了上来,心善的贝贝则是选择先去马车那边看看,安抚一下受害者。
精美的马车,经过周围乱哄哄的厮杀,马匹已经被赶跑,就连车身上面,也已经染上了不少的鲜血,但这并不妨碍它的华丽。
这辆马车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工艺打造而成,车身上镶嵌着各种瑰丽而又玄妙的宝石,鸾纹雕刻其上,庄严肃穆、贵气逼人,就连车轮上都刻有精美的图案。
整体尽显高贵典雅。
尽管马车上沾染了血迹,但这些血迹并没有破坏其整体美感,反而增添了一份血腥与威严。
贝贝突然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要打造这样一辆马车,那得耗费多少民脂民膏?
能坐得起这种马车的……里面那人的身份,到底是何等的尊贵?
如同这般的权贵之徒,真的值得自己来救吗?
心中这个念头一起,贝贝骤然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摒除心中杂念,迅速把这个念头掐灭——
因为,受害者并不分穷富。
不能说对方是贵人、富人,就说对方不能是受害者。
在任何人权益受到侵害的时候,她都应该勇敢的站出来,制止这种侵害权益的行为,而不是抱着一种仇富的心理,报复性的、选择性的去坐视她们受到侵犯,对富人也好,对穷人也罢,这种漠视的行为是不对的。
贝贝想到这里,眼底又露出一丝决然。
是的,正如在下界一般,她不忍看到寺庙里的那些孩童遭到非人的对待,想要把她们拉一把;如今,她也不想看到这对母女惨遭毒手,遭遇非人的凌虐,这是道义的问题!
这是武院子弟该有的道义!
想到这里,她掀开马车的帘子,顺着那幽怨的声音就看了过去。
只见马车之内,华丽贵重的物什,被推倒的到处都是……熏笼被打翻,珍贵的香料撒了一片,桌子被侧踢,好些个地方像是被盗贼翻过一样,乱糟糟的一片,倒是在角落里躲着两个相拥而泣,云鬓错乱的女子。
两个女子同样身居华服,只是衣服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半遮半掩的模样,春光微露不露,平添几分可怜,就连脸上也有几个巴掌大的印子,显然是因为不配合而被那徐老三留下的。
面对女孩子的窥探,马车内的母女,还在惊魂不定的状态中,情不自禁又缩了缩身子。
这种下意识的行动,让贝贝眸中又流露出了几分怜悯。
“别怕,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我赶跑了,你们不会有事的……”
贝贝放轻语气,温柔的安抚着,如同对待刚出生的婴儿那般。
就在这时,两个相拥而泣的女子中,那个年纪颇大的丽人却是开口了,见贝贝真的没有恶意之后,她皱着楚楚可怜的眉头,哀求贝贝能不能把自己的儿子救回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深陷险境,在脱离危险的第一瞬间,就情不自禁担忧起了自己的孩子。
贝贝一愣,孩子?
什么孩子?
“就是我的皇儿,姑娘你放心,如果能把我的皇儿救回来,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定然会奏明身上,为你加官进爵,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知道姑娘你心善,一眼看去就有菩萨心肠,你就好人帮到底,帮帮我吧,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也就那么一个儿子,在那看不得人的地方,里里外外要是没有他的照应,只怕你能把我救下来,我也不想活了……”说着说着,这个尊贵的女人又开始哭了起来。
小珍珠掉了一串又一串,看得让人愁心断肠,贝贝见此,心都软了,这好不容易才哄好的,怎么又哭了起来呢?
连连满嘴答应:“好好好!你先别哭了,我一定会帮你把儿子找回来的,你别担心,令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是不会有事的,你先别哭,我这就出去给你找人……”
她又安抚了几句后,就从马车里退了出来,然后就迎面撞上了陈森。
女孩子哎呦一声,摸着脑袋,眼睛瞪去,嗔道:“你躲在外面偷听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人?”
“……”
陈森听着这蹬鼻子上脸的话,心里属实不是滋味。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再说了,你也不忍心看见他们母子分离吧?”贝贝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陈森见状,倒也没再说些什么,转身就往山下走去了,他也很想知道——作为这片天地中,搅动风起云涌的贾余,手里没了这个‘筹码’,到底还能不能,实现动摇王朝根基统治的成就。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转身准备下山的时候,那山外山,漫天的厚云之外,七彩的屏障后面,漂浮在空中的残躯,上面那原本紧闭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幽幽的盯着那个少年,眸里露出几分思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