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与月 第40章 灵域

月天小心地推开了门，反复确认里面没有人，才拉着残进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在柜子里翻找了一轮，月天取出了一个深色的玻璃瓶。又找出棉签和一些纱布，蘸着药水小心地擦拭着。

“疼吗？”

“感觉很凉。”

“是不是拿错了。”

月天重新看了一下瓶子的标签，继续帮残擦着脸。

“偃月大人，在我家破人亡的时候，救过我的命。”

“她是和王室的人一起来的，对吧？”残和月天说过的内容，已经可以让月天大致拼凑出事情的经过。

“对。当时我虽然拿回这把刀，但右眼被划瞎了，和身上其他伤口一样血流不止，体内内脏破损和内出血，和死人没什么两样。我强撑着走了几步就倒下了，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偃月大人跑过来抱起了我。”

“在治疗的过程中我又昏迷过去，只能依稀听到她在说着什么。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身处若叶静她们家的村外，王室只留下偃月大人告诉我去往若叶静家的路。那时的偃月大人身上衣服被我的污血染红，我现在都还记得。”

月天在听残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停下了手里的棉签，默默看着残和她讲述过去的事，心里满是痛楚。

“对不起，让你回忆这些事情。”

“和你说就不痛苦。”

残用手背蹭着月天的脸颊，随后把她抱在怀里。

“这里，不会影响到别人。”

残低头深吻月天，月天还能闻到残侧脸淡淡的药味。残贪婪地深吻，像是想把月天的一切都占有一样。

“嗯嗯……”

“真是的，要继续擦药了……”残温热的吻不断的袭来，月天有点担心马上又会被月清抓到，只能违心地劝阻一下残。残的吻停下了，手却一直摸着她软软的脸。没多久月天就擦完剩下的部位，最后用纱布把那半边脸包住，处理就算结束了。

“能不能再那样叫我一次？”残用自己另一边脸贴在月天的脸上。

“当然可以，亲爱的——”

“好开心……”

残抱着月天的腰捏捏。

“肉有点多。”

“你！”

月天指着残，没两秒就没了怒气。

“如果我的计划你有坚持，至少不会变胖。”

“哎呀亲爱的，最近课和事情又多又烦，我上完课又累又饿，就想吃啥吃啥，也懒得再去跑步了。”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每天晚上月天要么回来很晚，要么就是一直写作业……”

“你会解传导速率最优方程吗？”

残连连摇头。

“亲爱的，我知道你想帮忙，但是这个只能我自己来。过了前半学期结掉几门课，我就很轻松了。”月天揉揉残的脸。

“你现在只有周日能休息，今天却还要去委托，我很担心你。”

“亲爱的，就这一段时间，过去就好，放心吧。”

残不可能抵挡住月天和她撒娇，每次月天这样她都只能乖乖听话。

“好吧。虽然胖一点的月天也很可爱，但是太胖对身体不好。”

“我也不想的啊，只是最近忙不过来，才懈怠了。哎，在这里待太久，集合时间要错过了。”月天坐在残腿上抖动，催促她起身。

“你找她们帮忙，我来干什么啊？”校门口，千青站在袁可欣身边满是不解。

“我少算一个人，到时候跟她们讲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袁可欣很抱歉地说。

“下次记得提前一点，我本来要和我男朋友出去吃饭的，看你这么着急，只能先把他鸽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要……”

“算啦算啦，他本来也不情不愿的，我就直接让他滚。我们是舍友，帮这个忙是应该的。”

“谢谢谢谢……”

“而且看你这样子，之前找她们的时候应该把胆子都花光了吧？”千青戳了戳袁可欣的脸。

“我也想和你一样，但是，我就是怕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袁可欣低头抓着自己的裙摆。

“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吗？你帮我搞定那么多作业和报告，也该我发挥发挥我的特长了。”

“下次自己写啊……”

“袁可欣！”月天一路跑到校门口，残紧随其后。

“哦，千青你也在啊。”

“袁可欣她找我帮忙，袁……”

“你，你们好。”

袁可欣躲在千青背后，露出半个脑袋。

“刚好，千青，这是残，我女朋友。”

“哎呀，你们俩谁不知道啦，非要和我显摆一下。”千青笑着拍了一下月天，又看了看残。

“近点看残更帅一点，就是这里怎么？你家暴她？”千青说完，袁可欣轻轻推了一下她。

“说什么呢，是出了点意外，不影响。哇，你这个指甲哪里做的？好好看。”若叶静发现千青的指甲闪着光。

“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我和你说上周……”

“千青。”袁可欣晃了晃千青的身子。

“哦哦，咳，讲正事讲正事。”千青往边上挪一下，把袁可欣露出来。

“很抱歉，月天，残。我之前想的不周到，现在需要千青临时加入，你们同意吗？”

“只要你……”残一开口，袁可欣又怕的躲了起来。残见状，只能附到月天的耳边耳语几句。

“残说，只要你解释清楚情况，都是可以的。”月天当残的传声器。

“我的错我的错，除了我们三个人进去调查以外，还需要一个人看好整个房子魔导线路的总闸门。有时候魔导线路会突然过载烧毁，为了保障安全，必须有一个人保证总闸门时刻处于关闭状态。”

“那你们分一个出来不就……”千青说。

“我得带路，她俩谁都不想分开。”袁可欣连忙捂住千青的嘴。

“不就，不就不太好了吗。所以你们同意我加入吗？”

千青和月天的关系不错，残对于她的加入自然没有意见。残没有问题，月天就更不介意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没什么不好的。”

“你家这房子，真气派啊。”一行人走到袁可欣家门口，月天称赞着眼前的别墅。灰黑色的主色调加上又高又尖的房顶，给人一种复古的感觉。

“我们家在王都住的时间挺长的，之前一直没有问题，近几年突然就开始不安分。”袁可欣苦恼地说。

“该不会是那种上一个房东特别急着出手，价格也特别低的房子吧。”千青说，她在来的路上听完袁可欣的详细描述。

“我爷爷的爷爷就住在这个别墅里了，可是我从小都没听他们讲过闹鬼的事情。我父母也说他们以前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一点办法都没有……”袁可欣说着说着就有了哭腔。

“没事没事，我们不是来帮你了吗。”千青和月天连忙过去安慰她，残也想动身，被月天指了一下以后乖乖站在了原地。

“先走吧，别浪费时间。”袁可欣打起精神，和千青月天一起走到别墅后面。

“这个就是总闸门，这边有一个小灯，如果总闸开了会亮。”袁可欣打开一个金属柜子，里面大大小小有很多开关，最大的那一个自然就是总闸，在总闸边上有一个圆圆的玻璃灯。袁可欣拉下总闸，玻璃灯发出不亮不暗的绿色灯光，再推回去，灯光就灭掉。

“我一定时刻关注。”

“也不用一直盯着看，这个闸门变动会有声音的，你只要在它边上就行。”

袁可欣分配好千青的工作，和月天她们走回前面。

“气氛怎么感觉已经诡异了起来？这明明是下午大白天啊。”月天回想一下袁可欣和千青最后的安排，有点起鸡皮疙瘩。脚下绿色的草坪已经长到没过脚踝的长度，可见有段时间没人修剪。

“为了断电也能探索，只能白天来，可还是查不出问题。我父母已经在考虑搬家了。”袁可欣紧紧攥着手里的法杖。月天其实很想说点有气势的大话，但老实说她心里也怕，连放狠话的勇气都没有。

三人来到正门口，大门的华丽日月花纹很难不让月天和残关注。

“这个门，能算古董了吧。”月天仔细研究着。

“我也不清楚，这栋别墅据说是好几百年前建的，这么多年以来改造新加了不少魔导线路。”袁可欣用力推开门。

“不会是对老宅动土惹到怨灵了吧？”

“怨灵。”残对这个词有点敏感。

“我们不是没想过这个，可是，除去街头一些装神弄鬼的人，根本就没有可靠的援助。”袁可欣很无奈。

“有道理，王室想想也不可能给研究这种东西的人批经费。”

门很快就敞开在她们面前，里面是很古典的木制家具，地板楼梯也是木头的，偶有一些现代化的设备夹杂其中，显得有点违和。不过违不违和意义不大，因为全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证明它们是一起的。从正门进来可以看到的楼层有三层，不过因为蒙尘和袁可欣讲述的故事，月天和袁可欣都不太想进去。袁可欣缩在月天的后面，月天又缩在残的后面，残只能率先自己进入客厅，月天和袁可欣紧紧跟了上去。就在她们探索一楼的时候，一团目不可视的虚影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渗透而出，分成四个，慢慢笼罩在她们每一个人的身上。

“噫，是不是突然变冷了？”月天抱紧了残，袁可欣碍于她们两个人的情侣关系，只好稍微站远一点。

“有点诡异，靠我近一点。”残一手抱住她的肩膀，回头看了一下袁可欣，又很害怕的退开。残也担心袁可欣的安全，轻轻拍拍月天，月天伸手把她牵过来，三人连成一体前进。

“我的工作，是不是有点太过轻松。”千青在后院找了一个椅子过来，坐在上面保养一把精巧的短剑。千青抬头看一眼闸门，一切正常，低头继续修理。虚影笼罩她的全身，除了打了个寒颤以外，千青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

“怎么什么事都没发生？”三人穿过一楼的客厅厨房各个房间，除去一开始发冷的感觉以外什么也没有，月天现在都不害怕了，大摇大摆地跟在残后面。

“我，我不知道。”袁可欣也感觉奇怪，和残待的时间久了，好像不是特别可怕。

残带着二人上了二楼，在经过楼梯口第一扇关闭的门时，虚影开始慢慢凝结。先是千青，再是袁可欣，月天，最后到残的时候，凝结迟迟无法成功。

“嗯？”焱虚无的意识漂浮在一座冒着火光的废墟之中，本来沉浸在记忆中的她突然苏醒，周遭的环境暗淡褪去，只剩一个红色的小球。

“滚。”从残背后的嗜附近开始，虚影被撕裂扯破，最后全部离开残的周围。

“你在这里干嘛呢？”刚走过一个拐角，残最讨厌的声音又出现了。

“闭嘴。”

“还闭嘴呢，你回头看看。”

残意识到身后的脚步在焱开口的时候已经消失，一回头，拐角另一边一个人都没有。

“月天？”

残的心一沉，立刻抽刀出鞘。四周的环境一切正常，还能隐约听到窗外的鸟叫和风声。

“月天！”

残开始变得不安，月天在这种地方失踪，让她心急如焚。

“别紧张。”焱倒是不紧不慢的。

“你给我闭嘴，是不是你干的！就想我发疯然后你好出来是不是！”

残的样子把焱都吓了一跳，不过焱她见得多，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要真这么轻松，我也不用等到现在。时间教会了我耐心，我觉得你也应该学学。”

残不想听她的废话，用力踩着木板一个个房间找人。

“别白费功夫，她们不在这里，应该说，不在这个空间。”

“……”

残不管她的话，继续闷头找着。

“她们去了这座房子主人的灵域，简单来说，跟你我的处境差不多。”

“那我为什么没去？”残的情绪还是很激动。

“因为她们是被别的怨灵带过去的，我以为有人要找我麻烦，就把抓你的那部分给赶走了。”

“马上让我过去！”

“那是别人的灵域，我怎么带你去怎么带你去！”

焱实在受不了残，吼了回去，一直吼到残头痛欲裂才停了下来。

“你个没用的东西，因为自己女人不见了就大吼大叫，能不能听我说话！？”

残捂着剧痛的头，靠着墙边坐下在地板上。

“灵域是连接死后世界和现世的地方，只有像我这样带着足够强烈意愿死去的人，才能够留在灵域。活人被带去灵域是死不了的，不用多久就会出来。”

“……”

听完焱的话，残稍微冷静一些，把刀收回了刀鞘里。

“那为什么她们会被带走？”

“谁知道？那个怨灵可能有点恶趣味。”

残抱着腿坐在房间里，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和焦虑。

“你为什么帮我？”

“帮你？你又蠢又要发火的白痴样子气的我血压高，你以为我想帮你啊。”

焱又骂残一通，残也不想反驳。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如果你惹到它，我没把握保你不死。”

“我死了你不是很高兴吗？”

“你个弱……”

焱又忍不住想骂她，但是犹豫一下，没有骂出口。

“你以为抢占别人的身躯，和换个座位一样简单吗？更何况还不是我自己的。如果不是我生前魔力足够强大，这一切都没有实现的可能。”

“你不能换个人？”

“换个人？你们族人都死光光了换谁？”

焱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干沉默了，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呃，那个，是因为血气的关系我才能在你的身上复活，你别太在意。”

“你还挺有礼貌。”

“谁和你说我没礼貌的，以前我可是个淑女。”

残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可和她在书上看的不一样。

“你的名字，是焱吗？”

“是啊，哎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嗜杀如命的将军女魔头？”

“我呸！你哪里知道的这些破东西？”

“书。”

“史书都是人写的，夹杂点个人看法很正常。我告诉你，虽然我死前是以屠杀为乐，但如果不是我妹妹，我才不会变成那样。”

“你妹妹……是万世君王……？”残的脑回路依然富有特点。

“放屁！她怎么会是那个自大的畜牲？”

“哦……”

“算了，反正你的脑子除了你的‘小天使小可爱’也装不下别的。我还有事，回顾完我自己的记忆还得看看这么些年这把刀都杀了哪些废物。”焱提到月天的称呼还特地夹着嗓子，听得残感觉特别丢人。一切重归寂静，残只能一个人孤独地等待月天回来。

“残？”月天走过拐角，刚刚还在前面的残就消失不见。

“喂，别在这种时候和我开玩笑啊。”月天焦急地在周围的墙壁和地板上找寻可能的开关暗门，但一无所获。

“别，别担心。”袁可欣抓着月天的手。

“我怎么能不担心，残要是有危险，我真的……”

“每一次来的人都毫发无损的回去的，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我不要应该，我要确保她不会有事！”

月天打开边上的一个房门，冲了进去。

“月天，冷静点，不然……”

袁可欣跟上月天的脚步，房间里空无一人。

“说了不要乱跑啊，这下又和前几次一样。”

袁可欣气馁地叹着气，回头看了一眼来路，上来的楼梯也已无处可寻。

“拜托拜托，这次不要再走半个多小时……”

袁可欣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去。

“还要多久啊。”千青看着自己的指甲，微微反射着太阳光。突然一点异样混杂在太阳光里，令她很疑惑。千青回过头，总闸的灯亮起了绿光，但是闸门仍然处于关闭的状态。千青揉了揉眼睛，灯确实是亮的，闸门也是关的。她站起身来到闸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拉动它。袁可欣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简单确认一下，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咔。”千青把闸门向下拉，但是灯没有任何变化。

“咔咔咔。”千青又连续开关几下，还是没用，只好最后保持在关闭状态，以免出意外。

“啊！”袁可欣的尖叫传入千青的耳朵，没有任何犹豫，千青带上短剑立刻跑到前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