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与月 第50章 问心

“这样的话……”一本厚厚的魔法书放在月天的腿上，而月天则手里拿着法杖专注地看着，法杖上的三颗魔导石规律地闪着光芒。残坐在月天的身后用梳子梳理她的头发，手法温柔细腻，如同呵护丝绸一般无微不至。

“哇天呐。”左海萱站在不远处角落里拿着扫把，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微亮的晨光照耀沙发上月天精致的连衣裙和残的外套，简直就是左海萱梦中才有的场面。

“只可惜……”左海萱往前走出一小步，残的脑袋微微侧过来一些，随后继续为月天梳头发。

“二十米不到一点。只要进入这个范围，无论我的动作多轻都会被残小姐发现。虽然说她应该不会在意我在干什么，但一想到我会破坏这副画面，真是愧对苍天。”左海萱心里流着泪，用扫把打扫着前面的地面。

“啊好难啊，看不懂。”月天气呼呼地对着空气甩甩法杖，往后一靠躺进残的怀里。

“怎么了……”残顺手就抱住月天，扫一眼她腿上书页里的内容，全是繁复的符号和公式。

“他这一章里的好多式子都没有过程，我怎么知道实际运作的时候该怎么控制呢？”月天在残的怀里扭来扭去。

“花点时间慢慢看吧……”残能说的也只有这些，她除了知道写的是什么字以外不能理解半点东西。

“你亲我一下我就继续看。”月天扭过头，残俯身在月天的脸颊上亲一口，又揉揉她的脸。

“嗯哼哼，虽然被老婆亲了但看这个还是好煎熬……”月天低头看看书，又抬头看看残，撅着嘴开始走神。

“……”一旁左海萱慢慢地扫着地板，从她们侧面经过。

“左海……”

“啊？！”

左海萱抱着扫把反应特别大，月天和残又被吓了一跳。

“抱歉我又打扰你们……”

“没有没有，我只是看到你经过正好想问你点东西。刚刚吓到你了吗？”月天还是觉得她的行为难以理解。

“我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注意……”

左海萱偷瞄月天和残一眼，眼神四处乱晃。她可不敢把刚刚脑子里想的东西说出来。

“你是学什么的？魔法方向的吗？”月天问。

“纯粹的魔法，月天小姐。”左海萱调整到工作模式。

“你这么早就来王都，看来是非常有信心通过咯？”

“这个谁也说不准，不过我也算是有一技之长，如果在考试环节能让老师认可，那么在筛选的时候会有很大优势。”左海萱还是很谦虚的。

“怕什么，直接把老师打服气他们还敢不要你？”月天半开玩笑地说。

“月天小姐太过誉了，圣堂学院的老师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几位比较有名的监考老师我也听说过，考试时能展现出我全部的实力就算完成任务，想战胜实在是不可能。”左海萱实话实说。

“她就打赢了哦。”月天戳戳残的脸。

“而且听说那个老师打完对残都有心理阴影，残上他的课期末考试都不让残上去和他打。”

“这，我怎么不知道，谁说的……”被月天这样夸残很害羞，开始语无伦次。

“真的？那残小姐的实力得是我们这一代最顶尖的一档。”左海萱满眼崇拜。

“不，没有……”

“哼哼，那是当然。残是最厉害的。”月天得意洋洋。

“哇月天小姐这个炫耀的小表情，真是太……”左海萱内心正处于天堂。

“话说你有什么特长吗？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们，我妈对你的评价还挺高的呢。”月天说。

“这个说了也无妨，没什么好藏的。月天小姐可以借我一下法杖吗？”左海萱把扫把靠在一边，接过月天的法杖。

“嗯，月天小姐的法杖长度大概是一百一十厘米，重量三点七到三点八千克，这颗黑色的魔导石火魔导率能有九十，其他的魔导率都有七十，这颗白色的魔导石魔导率应该在一百二以上，这颗蓝色的，保守估计能有一百五十以上的冰魔导率。”三颗魔导石在左海萱手中亮了一下，马上就交还到月天手里。

“这么厉害？不会是我爸妈告诉你的吧？”月天将信将疑。

“月天小姐的身高是一百六十二厘米，残小姐的身高应该是一百七十四厘米，体重的话……”

“行行不用你证明了。”月天连忙说。

“这样就方便月天小姐理解。我的计算能力比一般人要强，不管是理论考试还是实战都非常实用。”左海萱说。

“不错，很有实力。”月天装成老前辈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一下残小姐是怎么做到战胜监考老师的，也许有我可以学习的地方。”左海萱充满期待地看着残。

“这……”残自己的事情如果没必要自然是不说为好，但要残马上编出一段话糊弄过去，无异于让她做高等魔导题。

“纯粹的实力。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而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至于监考老师也是一届一届轮换的，我们那届的老师今年一个都不会参加监考。”这方面的活月天倒是手到擒来。

“嗯。我不会魔法，所有时间都投入在物理方面，所以相较于你们两边都学的人，在这个时期有优势。”残补充几句。

“这样啊。现在只学物理方面的人可不多见，毕竟会魔法的优势太大。”

“是啊，残她现在已经没有太多提升的空间。而且她不是不想学魔法，是天生的体质就不适合学魔法。魔力的量，密度，运转速度，都很不理想。如果不是从小开始花很大财力物力进行调养，很难和一般人一样学习魔法。”月天一点点和左海萱解释。残坐在后面抱着月天，不时点点头。

“好有爱的画面……”左海萱看起来还在听，其实人已经在天堂好一会了。

“那月天小姐呢？看法杖的样子应该是黑魔法师吧，那为什么会有一颗白魔法师用的魔导石？”左海萱虽然在神游仍然不忘继续话题。

“我是黑魔法和白魔法的双修，很少见吧？”月天说。

“哦？这就更少见了。同时学习黑魔法和白魔法，两种完全相反的运转方式，还能……哦，差点忘记重要的事情。”左海萱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拍拍自己的脑袋。

“月耀先生让我转告月天小姐，他前段时间结识一位王室官员，那位官员的女儿在圣学院上学，和月天小姐一样黑白魔法双修，目前快毕业了。月耀先生想问你愿不愿意和那个女生交流学习一下，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和我一样的啊，这确实可遇不可求呢……但是这才刚放假，我也想懒一懒……”月天并不十分情愿，考虑着要不要答应。

“嗯……”月天隔着衣服靠在残的胸前，突然想起这个胸口缠着绷带时候的样子。以她现在的实力，想一对一战胜那个少女还是很悬。那如果同样的事，甚至更危险的事再次发生，她依然不能保护残的安全。

“让他安排时间吧。”月天的语气变得有些低落。她一直在好好学习和练习，自然也有在变强，但变强的速度远不能达到她的预期。她心里其实已经怀疑过自己这个特立独行的选择是否正确，从目前来看，除了让她分心二用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好的，我会尽快通知月耀先生。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不打扰二位。”左海萱看得出月天的心情变差，不过这事轮不到她来管，立刻找个借口溜走。

“如果不想学得那么累，拒绝就好了。”残摸摸月天的头。

“不是，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月天转过身来，仰起脸看着残。

“你说我会不会其实不适合这样的选择。只学黑魔法的话，会不会已经变得可以保护你了呢？”

残看着月天的脸，可爱的面容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浅浅的阴云。

“我也不知道。”残摸着月天的脸，慢慢抱紧她。

“但月天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不管选择什么最终都会成功的。”

“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相信月天，一定会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保护我。”

月天看着她的眼睛，虽然心里仍然没有底，但是最爱的人对她的信任给了她一丝信心和力量。

“哦……”左海萱躲在残的二十米范围外的柱子后面，全神贯注地偷看。

“嗯，我会努力的。”月天的表情稍微变好一些。

“亲啊，tmd为什么不亲。”左海萱抱着柱子恨不得啃一口上去。

“之前在床上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是世界第一厉害的吗？”

“那个……”月天脸瞬间红透，羞涩地推着残。

“我去，说什么那么刺激。”左海萱看得津津有味。

“你……肯定没见过……比我厉害的嘛……真是的你怎么无师自通会讲荤段子了？”月天敲打残的胸口。

“我只是想让月天开心一点……”

“不学好！学会这个你是不是要去骚扰别的小妹妹？”

“干，怎么聊上了？我的亲亲呢？”左海萱又开始着急。

“不会不会，我只会和月天说这样的话。”残连忙解释。

“那这样，你在那里坐好，我们模拟一下。”

残挪到月天指的位置，月天则揉揉脸，跪在沙发上走到残面前。

“大姐姐，我和我爸爸妈妈走散了……”

月天睁着大眼睛，轻咬食指，一脸无辜地看着残。

“……”

残摸摸她的头，月天感觉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嗯？大姐姐……哎呦。”

残一把将月天抱住，亲吻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哎呀……你果然是……”

“嚯嚯嚯……”左海萱看得起劲，屁股扭来扭去。

“小左，你在看什么？”

“嘘……”

左海萱瞬间回身，把刚刚出声的女仆嘴巴捂住。

“蒋姐，打扰二位小姐的兴致可不好。”

被称为蒋姐的女仆是蒋欣，已经在月天她们家当很长时间的女仆了。为人温柔体贴，在左海萱刚入职的时候给她提供过不少的帮助。蒋欣梳着一个不长不短的马尾，衣服也是很标准的女仆穿着。

“哦哦，明白。”虽然她比左海萱大好几岁，但她不以高位自居，和左海萱是像朋友一样的关系。左海萱刚和蒋欣说完，又偷偷探出头看一眼，一脸兴奋。

“我们要为二位小姐的爱情大业添砖加瓦，相信你一定会和我一起的吧！”左海萱说。

“不去打扰她们就好……让你扫的地扫完了吗？”蒋欣问。

“扫完了，除开门口那一点点，一会她们办完事我再去扫。”

“她们不会在外面的，一般都会回房间去。”

“啊，是吗？”

左海萱回过头，月天和残正各做各的事情。

“唉，那我不是注定看不到刺激的场面吗？”

“刺激的……当心残小姐砍你。”

“当然不是说那么刺激的。比如两个人亲得忘我就快脱衣服那种，我一不小心瞄到一眼，然后帮她们关上房门什么的吼吼吼……”

“这个好像有点可能，看你自己的运，运气吧。”蒋欣对左海萱的精神状态有点担忧，擦擦额头的汗。

“嗯哼哼，你要是看到记得先找我。”左海萱喜形于色。

“我尽量吧……”

蒋欣不是没撞见过残和月天亲热。毕竟这里是月天的家，月天可不会在乎太多，只要她想而且残在身边，转身就抱着残卿卿我我。蒋欣回想一下，客厅，卧室，衣帽间，还有卫生间，她好像都“有幸”见过。但蒋欣是一个比较传统保守的人，对左海萱来说求之不得的场面，她都是捂着眼睛逃离现场的。

“嗯，这个好吃。张嘴。”

在餐桌旁，残张着嘴巴，月天挑着盘子里的蘑菇，找出一块大的沾满汤汁，喂进残的嘴里。

“唔唔……”残含糊不清地发出点声音，继续吃饭。

“为什么不嘴对嘴喂。”左海萱端着个小饭碗躲在门外。

“你这个要求稍微有点过分……”蒋欣扯了扯她的衣摆把她拖回去。

“哎！”月天光着脚踩在刚拖过的大理石地面上，脚下一滑，身形摇摇晃晃。

“小心。”残两手抱住月天，稳稳地扶好。

“要亲了吗？”左海萱从楼梯口探出半个头。

“至少穿个袜子，光脚太容易摔跤。”残说。

“我不，你就是好色，想看我穿丝袜。”月天吐着舌头继续往前走，残的脸稍微有点红，赶紧跟了上去。

“她们已经差不多过热恋期了，不会二十四小时都想着色色的事情。”蒋欣跟在左海萱的身后说。

“老婆老婆……”月天仰着脸，嘟起小嘴闭上眼，在残面前晃来晃去。

“这下是真的了吧。”左海萱扒在窗边往走廊里看。

“为什么你总能找到这种场景？”蒋欣手里拿着两块抹布，显然有一块是左海萱的。

“我有姛感应的，只要发生在我的身边。”左海萱目不转睛。

“真的假的……”

走廊里残微微低下头，和月天碰了碰，随后月天一蹦一跳地走开。

“呜……为什么……总感觉不尽兴呢……”

“可能因为你已经看她们习惯了，就像同一种菜天天吃会腻一样。”蒋欣走到一旁的窗边，擦拭着玻璃。

“不……为什么会这样……”左海萱拿过抹布，嘴里碎碎念着擦起玻璃。

“月耀先生让我转告月天小姐多注意言行举止，那位小姐最近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不要冒犯了人家，不要调皮分心，不要……”在客厅，杨伯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念念叨叨。

“啊，老爸还把我当小孩，这些事还用他和我说啊。”月天坐在沙发上十分不满。

“这些话听一下总没有害处的。”杨伯中断一下，继续念着本子上的内容。

“……要专心，不懂就问，不要耍性子。”杨伯终于结束演讲，收起本子到门边换上衣服出去了。

“哎。”月天轻轻叹一口气，低头翻开书看了起来。

“……”残看着月天专注看书，这两天她看书的时候都很少和残说话，不再像之前看一会就和残闹来闹去的。虽然和月天的亲密时间少了一些，但残觉得月天这样对她来说是更正确的选择，便没去和她多说什么，带上刀自己出门。

“残小姐为了不打扰月天小姐的学习，最近经常一个人出去练习呢。”左海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毕竟爱情不应该妨碍她们成为更好的自己，残小姐一直很清楚一点。”蒋欣说。

“嗯……或许是我之前太追求外在的刺激，真正应该关注的是这种潜藏在不言之中的感情才对？”

“你开心就好……”

时间渐渐接近中午，月天看向大门，又抬头看向时钟，合上书收起法杖，微微伸个懒腰。

“咚咚。”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月天紧张了一瞬间，但很快她就认出这是残的敲门声。

“回来啦。”月天打开门，残看到开门的是月天有点意外，侧过身摸摸自己的外衣口袋。

“学姐没来吗？”残走进门，接过月天递给她的毛巾擦擦汗。

“没来，说好上午的。”

“我先去洗澡，免得一会有味道……”

“嗯，其实……”

月天伸手拉住残，显然有话要说。

“待会我和学姐交流的时候，你在房间里看书吧。我怕看到你，我会分心。”

月天的表情很认真，眉头也舒展不开。

“嗯。”

残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很艰难，当然不会去责怪她，更何况她自己也有事情要做。月天看着残走回她们的房间，拍拍自己的脸，坐回到沙发上拿起法杖，慢慢流转着她体内的魔力。

“咚。咚。”

又坐了一会，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月天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整理一下她的连衣裙，快步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打开家门。

“你，你好。”

月天见到对方的第一印象就是学姐有点矮。在月天脑海里由月耀的话给她勾勒出来的形象应该是一个很高很有威严的大姐姐，但实际上她只比月天高了一些。而至于威严，学姐的鹅蛋脸配上一副无边眼镜，眼镜后面的眼袋略微有点明显，显得精神不足。

但除去眼睛周围那部分，学姐脸上其他部分都很耐看，再加上披肩的棕发，至少不会让月天变得更加紧张。学姐上身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用来防晒，胸前微微隆起的部分令月天有些羡慕。下身则是一条白色长裤，搭配上她的板鞋和斜挎小包，看起来像是很休闲的穿搭。

“我想你应该就是月天吧，我叫姜清源。”

“姜学姐好。”

姜清源伸出手，月天小心地握了握，带着她进家里来。

“嗯……”

残坐在空旷的训练室地板上，一反常态地没有在练习挥刀和身体素质，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一个白色小册子。

“喂。”

“！”

残被毫无征兆的声音吓到，不过以她的经验，很快就认出声音的来源。

“别看那玩意了，我有事和你说。”

残把小册子合起来，盘腿坐在地上。

“我之前研究过很长时间，关于我的……哎，我刀呢？”

残转转脑袋，看向角落里一堆木刀木剑中间的嗜。

“我靠，你有什么毛病，万一你又被人偷袭谁来保护你？”

“跑。”

“你这个……唉，算了。记不记得之前在学校，情急之下我帮你把嗜出鞘，让你至少有机会和那个女孩对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当时是在情急之下实体化嗜里面的部分力量，所以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研究具体该怎么运用……”

“不需要。”

“不需要最好，因为你也不希望哪天月天趴在你尸体旁边哭。”

焱的话像是一滴浓墨落入水潭，漆黑逐渐渗透每一个清澈的角落。残少见地流露出愤恨的情绪，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毕竟这是残最擅长做的事情。残坐在原地发了会呆，收起手里的册子，走向房间角落。

“你家好大啊……”

进入月天家以后姜清源的精神状态似乎恢复一些，饶有兴致地看着月天家里的布局。

“好干净，这就是白魔法师的家吗？相比之下我家真是乱透了。”

“过奖了，我爸妈专门请人打扫卫生，他们的工作也需要他们每天保持干净整洁。”

“可能是我这几天宅在家里太懒，感觉我家都是我搞乱的哈哈……”

姜清源笑笑，跟着月天走到客厅的一个小圆桌边，面对面坐下来。

“学姐家里是学黑魔法的吗？”月天根据学姐的话推测一下。

“嗯……严格来说不是，我爸妈与其说是黑魔法师，不如说是政客，学的一点点黑魔法只是他们的身份象征。他们似乎不希望我步他们的后尘，就让我专心学黑魔法，然后嘛……”

月天看着姜清源，她淡红色的瞳孔颜色慢慢变深，最后定格在深蓝色，如同深海一般深邃。

“就发现了我身体的异样。一般人的魔力流动方向一旦确定就很难逆转，如果不是有一些天生因素，黑白魔法的学习可以说是完全互斥的。”

姜清源的气质似乎都有些变化。月天对她的直入主题有些意外，她其实还想着多聊一会再委婉地交流这方面的事，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

“嗯，我也是……”

月天解除眼睛上的光魔法，两只眼睛变得一明一暗。

“你这个看起来不是很严重的样子。”

姜清源打量着月天的眼睛，月天感觉她应该也只是纯粹地改变眼睛颜色，没有人格转换什么玄乎的东西。随后月天伸出右手取下手套，五指摊开在桌上。

“哦，当我没说，你这比我严重多了。现在还这样的话，应该是白魔法治不好的情况，你两只手都有吗？”

姜清源很有分寸地没有上手去摸，只是凑近观察。

“只有这一只手。”

月天说着，她见姜清源似乎在思考什么，就没有多补充说明。

“你平时用的法杖，能给我看一下吗？”

“嗯，好的学姐。”

月天一路小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拿完下楼梯这么一会，就看到姜清源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像是午睡一样。

“学姐？”

月天在她身边小声喊一句，姜清源立刻就弹了起来，努力睁开眼睛寻找月天的位置。

“没事，我就稍微趴一下……”姜清源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接过月天的法杖。

“最近我有点睡不着，今天好像天快亮的时候才有点睡意……”

姜清源自言自语，运转魔力检查着月天的法杖。月天能看到魔导石依次快速闪耀，亮度和频次都在不断变化。

“魔导石挺不错的，但是你这样黑白魔导石都放在一根法杖上面，不会影响使用吗？”姜清源问。

“影响？”

“我黑白魔法都有专用的法杖，毕竟它们不能同时施放。法杖限制为一种魔法也有利于提高施放的速度和效率，诸如此类的。”

“我一直……就是这样的……”月天心里有点慌，声音都开始变小。

“嗯……可能即使是我们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吧。”

姜清源双手握着法杖，月天能看到黑色魔导石周围的空气略微扭曲，显然是姜清源在试图施放最简单的火魔法。很快空气中冒出一小团火焰，在空气中燃烧几秒后消散。

“嘶，我用你的法杖，效果很不理想啊……”

姜清源专心调整着自己的魔力输出，偶然一回头，发现月天低着头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月天？”

“啊，怎么了学姐？”

此时月天心里已经糟透了，一切都在向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她忍着没有哭出来，因为她也向自己承诺过要变得坚强起来，但目前的情况，怎么样她都没法乐观面对。

“你还好吧？”

姜清源能看出来月天的心情很差，而这种变化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停下运转魔力，关切地看着月天。

“我害怕，双修对我来说其实是一个错误的选项。我和学姐有那么多的不同，感觉我可能确实不应该这样学习……”

“不不不，话先别说这么彻底。每个人的差异都是很大的，像你我这样的本身就不太寻常，再能相似就有点太巧。”姜清源连忙安慰道。

“如果不介意的话，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选择双修吗？这样我好分析你的情况。你是在白魔法师家里出生，按理说不会接触到黑魔法才对。”

“我没有办法，像我父母一样和病人共情。我这样的人是当不好白魔法师的，所以我选择放弃。后面和学姐差不多，也是无意间发现自己身体里魔力运转的异样，就试着一起学习了。”

月天一直低着头，抚摸着冰冷的桌面。

“但我一开始，只是因为这样比较引人注目，才一直坚持着。因为我小时候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我想进入新的学校，可能还能靠这个有所改变。”

“我也确实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但是这个我从来都没好好考虑过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大。因为我父母的关系，哪怕我学到最后一事无成，凑合活着也不是问题。但我现在不想被我的朋友抛下，不希望是拖后腿的人。”

“可我无论怎样努力，进步的速度都没有变快，甚至越来越慢。我不知道现在是需要我继续坚持，还是早点换一条更适合我的路。这种事情按理说只能靠自己，但我完完全全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月天没有去看姜清源，借着桌面的反光注视着自己。

“噗。”

一个小小的声响从桌对面传来，月天抬起头，姜清源手里的法杖一端环绕着一团旺盛的火焰。

“没关系，有的时候可能只是单纯的方法不对。就像前人所说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残一手握着太刀，一股深红色的流体从刀刃爬上她的手腕。残稍微用一点魔力驱动，流体便凝聚成一个小球，漂浮在半空之中。

“怎么样？”焱问道。

“有点少。”残实话实说，眼前的小球差不多包子那么大，以残经常吃包子的经验来说。

“那当然，我都好久没有见血了。马上去找些不要命的家伙给我补补血，就能有你想要的大小。”焱怂恿着残。

“杀鱼行不行？”

“行屁，我需要的是附着有魔力的血液。虽然不限制于人，但一般动物体内都没有魔力。像之前那只大野猪，啧，虽然血液质量不咋地，但是蕴含的魔力深厚，属于可遇不可求的极品。”

“那你就饿着吧。”

“我又不是让你上大街去杀人。像之前在车站，你用嗜砍几个坏人，我就很满足了，这个球能大好几倍。”

残看着那个小球，慢慢地让它形变成为一把匕首。另一只手接过，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

“这到底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我的一部分，实体化的魔力和血液融合而出的产物。因为我现在和你处在同一具身体里，所以你也可以掌控它。”

“哦……”

匕首重新化为流体，轻盈地在她的指尖穿梭，最后飘回刀刃上，逐渐消失不见。

“怎么样？很厉害吧？告诉你，再多搞一点……”

“等下。”

残打断焱的话，将嗜归入刀鞘。

“你既然一直在我身上，那你对月天，是什么态度。”

房间里的空气开始沉默，残一言不发，坐在地上静静等待。这个问题残之前没有考虑过，但在车站那件事过后她开始想，如果有生命危险的不是她而是月天，焱会不会尽力去帮她。

“你想听实话吗？”焱收起她戏谑的腔调，轻声问道。

“说。”

“我不觉得她和你是一路人。你是个在王室迫害当中幸存的杀人犯，而她不过是个性格有点别扭的小女孩。这不影响你们在一起，但是她永远没法真正地理解你。就算你把你的一切都告诉她，她也不能做到像苏言心那样和你共情。”

残听着焱的话，微微低下头，眼前是她那双空空如也的手。

“不过，她也在以她的方式影响你。即使她不完全了解你的过去，但她对你的感情足够真诚。一开始月天可能只是单纯觉得你特别帅，而现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她还依然深爱着你，我觉得她是个值得守护的人，这样说你满意吗？”

虽然残对焱的话基本都是先质疑再质疑，但刚刚那段话残没有任何可以反驳她的地方，甚至说出了一些残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事。

“我只是确保你没有害她的想法。”

“啊呀，这怎么会呢？你和她这么相亲相爱，我看着你们心情也好啊，心情好什么都好……”焱又重新用她乐呵的声音和残说话。

“这样，你用一下无源之火，我观察一下你的魔力流动。”

姜清源站到月天身后，两手放在月天的手背上。

“好的。”

月天双手平举着法杖，这样从旁人的视角来看有点像姜清源在从后面抱着月天。月天因为经常被残这样抱着已经习惯了这个位置。而姜清源则是专注于她要做的事，并没有想太多。为了确保安全她们站在了屋外背阴的地方，偶尔有风吹过也不至于很热。

“嗡。”一团漆黑的火焰从魔导石周围窜出，高温肉眼可见地扭曲了周围的空气。

“行了。”

大概过了七八秒钟，姜清源就让月天停止魔法。现在的月天相比在安斯港的时候已经进步不少，刚刚的施法对她来说几乎没有消耗，只是因为温度太高脸上冒出了一点汗珠。

“嗯……我先想想……”姜清源收回手，显然她察觉到了什么。

“咦，这是在干什么。”左海萱在二楼打扫者卫生，路过窗口看到了外边的二人。

“高消耗的白魔法你会哪些，范围驱散术能放多大？”

驱散术是个非常基础的魔法，可以驱散诸如瘴气毒雾之类的气体，以及一些特殊形态的魔法，之前在袁可欣家的时候月天就用过。但当时月天是只针对自己身边施放的驱散术，进阶版的是针对别人施放，而再进阶就是增大驱散范围。这个范围每大一点，需要额外消耗的魔力都会比上一次增长一大截，因此很可以展现一个人白魔法的实力。

“大概十几米的直径。”

“行，就用这个。”

月天擦擦汗，重新拿好法杖，姜清源也站到她的身后，触摸她的手背。

“哦哦，这是要？”

左海萱内心突然警觉起来，凝神观察一会，看到月天施法结束姜清源就收回手，心才放了下来。

“应该是在辅导魔力运转吧。但是残小姐估计不懂这些东西，要是被她看到了会不会误会？”

左海萱左右张望，又跑到楼梯口看看楼下，确认残没在窗边。

“我该做点什么吗？提醒一下残小姐？但万一她不介意是不是多此一举。不提醒？万一残小姐真的吃醋怎么办？”

左海萱脑内推演着各种各样的剧本，手里继续忙活着扫地。

“你两只手的魔力输出效率不一样。虽然说大部分人不刻意控制都没法做到相同，但我能感觉到在使用黑魔法的时候你右手需要控制减少才能配合左手的魔力输出，而使用白魔法时，你又需要提高右手的魔力输出，对吗？”

“嗯，因为这样才能保证稳定的魔力流。”

月天暗暗惊讶于学姐的感知力。她从很小就是这样练习的，经过这么多年她已经能够熟练地调整右手的输出效率来配合左手，按理说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在大量输出时的控制不够稳定，导致右手的魔力输出偶尔会有小幅度的波动。能敏锐地捕捉到这些细节，月天心里已经开始敬重这个学姐了。

“我有一个想法，可行性未知，因为除了你没有人能这样尝试。”学姐盯着月天的手，像是在深思。

“你尝试左手用白魔法的输出方式，右手用黑魔法的输出方式，能不能做到。”

“我，我试试。”

月天握着法杖，集中精力开始运转魔力。这样就相当于左手画圆右手画方，有的人天生就能这么干，有的人强制自己练练也行，有的人则是无论怎样都做不到。

“好像……可以……”

法杖上黑白蓝三颗魔导石都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微光闪耀，正是两股魔力交错乱涌的体现。

“试着用黑魔法的魔力流去引导白魔法的魔力流。因为它们是相反的魔力流动，理论上可以通过引导合流，从而形成一股更强的魔力流。”

月天听完一怔，都忘记输出魔力。

“我知道这个设想的跨度有点大，而且现实可行性几乎为零，不过可以先尝试一下，毕竟没有损失。”

“嗯……”

月天看着自己的法杖，回想着自己使用它时一直以来的表现。只有那次为了保护残她才拼尽全力使用过它，其它时候似乎从来都没有发挥过它全部的能力。那一天的场景深深地伤到了月天，她的黑魔法没有战胜敌人，她的白魔法没有治好残，那种无力感每次想起都会让她心痛。

“一定可以的。”

很快就到午饭时间，残从训练室出来走到客厅，上下找一圈都没有看到月天，倒是撞见正在神游的左海萱。

“左海萱，看见月天了吗？”

“啊，哦，都这个点了……”左海萱大脑瞬间开始运转，寻找一个安全的回答。

“她在屋外练习魔法，我去喊她吃饭，残小姐先去餐厅吧。”

说完左海萱就哒哒哒下楼。她没有说不要去找月天，而是不用她去找，这样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残不会去窗边看，但要是她刻意隐瞒的话，以残的观察肯定能看得出来，那就只能尽力表现得自然一些。

“哦……”

残看着左海萱跑出门，扭过头向窗边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上午月天和她说的话，在原地犹豫一会，还是回头去往餐厅。

“月天小姐，该吃午饭了。”

左海萱走到月天她们身旁，偷偷瞄了一眼边上的窗口，没有人。

“还是行不通……”

姜清源和月天依然是先前的姿势，月天手中法杖上的三颗魔导石在胡乱闪烁，看起来眼花缭乱。

“感觉我的想法可能确实不切实际，要不……”

“可以的，我能感觉到。”月天坚决地说。

“我能感觉到有一小部分魔力发生了变化，只要能找到变化的原因，就有机会实现。”

月天脸上流了不少的汗，却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姜清源对月天这股劲头很惊讶，她一直在边上辅助查看月天的魔力流动，甚至都没能察觉到月天说的变化。

“和学姐约定的时间就到中午，要不要留下来吃午饭呢？”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我和爸妈说好中午回去吃饭。你不用太着急，慢慢来，未来几天的上午我都可以来你这帮你辅导答疑。”

姜清源谢绝月天的好意，和月天一起回到客厅，背上包好好告别一番才离开月天的家。

“呃，没注意好时间，肚子好饿。”

月天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用毛巾擦擦汗，跟着左海萱往餐厅走过去。

“我让残小姐先去餐厅，现在饭菜应该都上好了，我也回去吃饭先。”

“你让她先去，我再去还有没有吃的啊……”

“残小姐肯定会给月天小姐留的。”

左海萱利索地跑开。月天推门进入餐厅，却发现桌上几盘菜都一点没动过，残坐在她的位置上一个人玩着筷子。

“你先吃嘛，不用等我的，看你都饿坏了。”月天坐到残身边，摸摸她的头。

“你和学姐交流得怎么样？”残慢吞吞地夹着肉，注意力一直在月天身上。

“学姐真的很厉害。她不论是知识还是能力都非常强，我和她交流……”

月天一边吃一边和残讲述上午的事。看到月天这样有活力，残的心情也变好许多，低头刨了几口饭。

“我下午继续进行魔力的融合，学姐说她也会抽时间自己试一下。如果能成功，那我的魔法各个方面都能进步一大截喔！”

“学姐也尝试……她后面还会来吗？”

“当然啦。我和学姐是在对一个全新的构想进行探索，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

“哦……”残咬咬筷子，继续吃她的饭。

“抱歉啦，这几天可能都没有太多时间陪你，后面我好好补偿你。”月天听出残的一点点不愉快，揉揉她的脸。

“这对月天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残摇摇头。

“嗯，你太好了……但是我休息的时候就是想和你一起玩，这样一举两得嘛。月天端着饭碗，在残身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