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离归夜 第112章 定论

苏砚尘道：“若是寻常百姓调戏公主，皇上恐要重罪论处，如今七皇子调戏女官，污蔑她与自己皇兄有私，禁闭三月，也是关起门来养着，臣对皇上的处置有异议。”

皇帝见他驳斥了自己的提议，哑着声音问，“那太傅想如何？”

苏砚尘扫了一眼离晕也不远的于贵妃，“皇上平日里宠爱七皇子，遇事轻拿轻放，不曾重罚，才导致他如今行事乖张，越发不知轻重，是皇上之错。”

“于贵妃溺爱七皇子，在此营帐也能纵着此事发生，皇上宠爱于贵妃，宠爱七皇子本无错，却纵着他们仗势欺人便是错，于贵妃当罚。”

“七皇子今日不重罚，日后必会兴起效仿之势，以臣之见，七皇子应当给赵医女道歉，杖责三十，幽禁三月，期间清斋素食，不得有宫人伺候，殿内也不允许有宫女陪同，不许有人探视。”

“幽禁期间，抄写孔孟之道，君子论各五百遍。”

他看向于贵妃，“于贵妃纵容皇子，闻之犯错不加阻拦，同样禁足三月，清斋素食，抄录佛经，无诏不得外出。”

皇帝越听越心惊，这罚怎么越听越重。

就因为一个医女，责罚皇子，责罚贵妃，以后他们二人要如何自处？

“君臣之道，恩义为报，皇上自省。”苏砚尘对他微微拱手，神情冰冷。

皇上看着苏砚尘那样的眼神，仿佛咽喉被捏住了一般难受。

他缓了又缓，才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自省，素斋三月，抄写孟子百遍，以儆效尤。”

他定了定神，望着苏砚尘的眼神里藏着几分不属于帝王该有的讨好之意，“太傅以为如何？”

苏砚尘淡淡摇头，“皇上每日还要打理朝政，素斋三月，恐龙体有损，三月太久，便一月吧。”

皇帝听着苏砚尘的语气轻缓下来，眉眼间阴郁一扫而空，他就知道太傅还是关心他的，太傅忧心朔国，容不得藏污纳垢，这次居然对他宽容些了，太傅对他可真好。

皇帝舒心一笑，“太傅忧心国民，此次确实是朕轻率了，就依太傅所言。”

于贵妃一脸震惊的看着皇帝，平日里也就听说皇帝怵苏砚尘几分，今日看着，苏砚尘一番话下来，连皇帝本人都处罚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真的怵苏砚尘吗？怎么看着他倒有几分上赶着的感觉，听到苏砚尘说一月，她跪着都能感觉皇帝那瞬间的喜悦心情。

她想要什么，还要吹吹枕边风，身体力行的伺候皇帝才能得到，还要提防新人分宠，自己失宠。

苏砚尘往那里一站就无人敢造次，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威风，一罚就要罚皇帝，贵妃，皇子，还是以那种姿态，没人觉得不妥吗？

没人觉得这是不应该的吗？哪有臣子权利越过皇帝的？他这皇帝当得也太窝囊了吧？

但苏砚尘仿佛知道她所想一般，从怀里取出一枚金牌，朝向于贵妃，众人一见金牌纷纷下跪，而皇帝比谁都跪的快。

“先帝赐臣金牌，便是让臣辅佐皇上，在皇上决策不公时敢于直言。百姓错，有官员判定，臣子错了有皇上责罚，皇上错了，若无人指出来，由着皇上错下去，这个国家又会走上怎样的道路？”

于贵妃瘫跪在地上，先帝识人，定是看重苏砚尘不畏权贵的气节，而他又不偏不倚，有错当罚，有功则赏。敢指出皇帝错误就需要莫大的勇气，这是许多人都不敢的。

众怒难犯时群臣敢言，若是皇帝决策错误，纠察提出来督促皇帝改正，恐也只有苏砚尘才会这么做了。

当朝太傅，铁面无私，果真如此。

于贵妃再也不敢多言，就怕再说下去，自己贵妃之位都不保了。

苏砚尘收起金牌，众人都站起身来。

皇帝悄悄瞟了几眼苏砚尘胸口位置，之前他就跪过一次了，还是在御书房，就他俩人在场的时候。

他听信自己派人查到的结果，要处决一名臣子全家，苏砚尘把证据摆在他面前，让他收回旨意。

他那时也觉得自己年长苏砚尘二十多岁，岂能被苏砚尘拿捏，当然不肯。

所以在苏砚尘拿出金牌时，他觉得自己气节碎了，一国之君跪自己的臣子，还要承认自己错了，收回旨意，这是何等耻辱，但他还不得不做。

因此方才见到那金牌一出，别人都还没看清楚，他就腿脚麻利的先跪下了，跪下时就后悔了。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怂包了些，可他又实在架不住苏砚尘那张冷脸，苏砚尘冷一分，他就心慌一些，唯有苏砚尘脸色稍霁，他才放下心来。

因而在苏砚尘看来时，皇帝立刻懂了，他自认为看苏砚尘脸色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这是要说有错既罚了，有功就该赏了。

清清嗓子道：“赵医女医治皇子有功，医治郡城百姓此等善举当重重有赏。”

说完这两句话快速的看了一眼苏砚尘，见他已恢复往日神色，深觉自己做的非常对。

“赵医女医治郡城百姓有功，医治七皇子有功，妙手回春，医者仁心，即日起，升为正一品太医，另赐黄金千两，夜明珠两颗……。”

皇帝说赏赐都念了一阵，给的赏赐有官职，有黄金，有头饰，有华丽衣裙，这些都是中规中矩的赏赐。

赵九笙也没有露出他意料之内的神色。

皇帝见她不为所动，心中直犯嘀咕，赵九笙这是嫌赏赐太少还是真的铁了心要辞官了？

但她想走，苏砚尘肯定是不愿意的，否则也不会站出来说话，责罚老七跟贵妃了。

“赵医女，你入太医院是宫廷之幸，若是逼得你辞官，百姓如何看朕，如何会信医女入太医院都得了重用，这官你不能辞，朕也已经严惩了七皇子，你如今也是一品太医，今后也会重用信任你，皇子仗势欺人之事，再也不会发生。”

皇帝满口保证，心里也打好了主意，回去后还是要同贵妃，七皇子再说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