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所见,苏琉璃的言行举止都让她觉得怪异,说是温柔却又怯懦了些。
总有些不对劲。
这件事得问一下苏砚尘。
白日里不能去,还要等入夜了才能去。
气候逐渐炎热,即使入夜都有些燥热。
亥时过后,夜里才算有点凉意。
太傅府人丁简单,下人们大多都已歇下。
书房却还燃着灯,窗影显现出一道清隽身影。
赵九笙就是这时跟司晏礼翻墙进来的。
秦枕见是赵九笙,连忙让暗处的人别出来了,并上前去迎她。
将赵九笙带去了书房,本想拦下司晏礼,赵九笙对他道:“他跟我一起。”
这些事司晏礼可以知道。
苏砚尘对她的到来既意外且惊喜,但赵九笙来,定是有事。
“坐吧。”他招呼他们坐下,又给她跟司晏礼倒了茶,他并未坐主位,而是坐在客座的侧位挨着赵九笙坐下。
“张固跟元宝中的是一样的慢性毒,元宝时间长些,张固是近几年才中毒的。”赵九笙也是直接切入正题。
苏砚尘略一思索,“张固大约是四年前才去的苏琉璃身边。”
赵九笙又问,“苏琉璃这个人你觉得如何?”
苏砚尘对如何这词感到疑惑,但见赵九笙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自己,等自己回答,心上又平添了几分雀跃。
温声道:“我与她甚少接触,偶尔见几次她都是一副温温和和,鲜少说话,她怎么了?”
赵九笙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水氤氲,“有些事她不应该同我说,前朝之事应该是避讳,她却提起,待张固态度也很迷惑。”
苏砚尘明白了,定是她今日见了太后,太后的一些言行举止颇为小家子气,让她感觉并无太后威仪。
“她待字闺中时便爱慕凌烁,后来凌烁娶了她又没有纳妾,府上无老夫人,她进府后身边有老人帮着打理,她费心甚少。”
“后来生下凌延瑞,大些了就被凌烁带着去了战场,她几乎都不用费心,凌延瑞娶妻后,她成了老夫人,府上更是凌叙白母亲打理。”
“无人与她争什么,她心思一直都在凌烁身上,说她有些少女情怀也不为过,待底下人也是宽容仁善,不曾传出丝毫恶名,她已经站在权力顶峰,也不用看人脸色,心思多少也与旁人不太一样。”
赵九笙疑惑的看着苏砚尘,“她就算少女情怀,也是大家出身,大家闺秀规矩极其繁杂,她……似乎并不是这样。”
苏砚尘听出了重点,“你怀疑她吗?”
赵九笙轻轻皱眉,“觉得不合理,我这些年在外见了很多人,每个人都有这样做,那样做的原因或理由。”
苏琉璃这个人让她看不清,看不准,在苏琉璃那里似乎没什么禁忌跟顾忌,想说什么便说。
她知晓世上也有人随性而为,活得自在,可在高位,就不会,也不可能随性而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苏琉璃身为太后不是只需要活着,她还需要维护皇家的颜面跟体面。
苏砚尘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语调认真道:“也有人因为爱一个人就把自己放的很低,苏琉璃这个人你既然觉得好奇,我会派人去查。”
赵九笙点点头,“春安,你见过吗?”
“元宝说他见过,也说张固跟他说过话。”
阔别多年,她竟不知哪一句话该信。
苏砚尘观她细微神色,猜到她现在心底有些犹豫,轻声道:“你现在无法信任他们任何一个人是吗?”
赵九笙默了半晌,她该信元宝的,可是元宝说的跟她看到的又有出入。
张固可疑,却又早在几年前中了毒。
春安至今未出现,他们都中了毒,身上都有疑点,她无法立刻做出判断。
“那就不信,他们所说你都不要信,时隔多年,他们留在宫中,如今中毒,何人所为他们当真心里一点也没数吗?”
自进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司晏礼忽然开口,他是不喜多言,但赵九笙的事他自是事事上心。
苏砚尘能觉察到的事,他也看得见,他不希望她为了这些琐事烦心,若有必要,那些人死了也无碍,只要她不再烦心。
赵九笙侧过脸看着他,眼神逐渐清明,一直绷着的神经也松缓下来。
“不要怕误会了他们,他们当年若是没有参与这些事,认出你的时候会自证表决心。他们本就是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怕的,若是遮遮掩掩,那就说明有问题。”
他看待的角度便是,若是在意,那么这些年就在宫里蛰伏势力,等她回来,再为她所用。
他做不到等待,这些年漫长的找她,他都快疯了。
所以他们是不一样的,都是孑然一身,他们计较生死富贵,瞻前顾后。
他只要跟随她,她想要复仇,他会竭力助她。
她若要君临天下,那他就杀了凌家人,颠了这皇朝,即使身死,也要让她如愿。
赵九笙神色放松下来,司晏礼的话让她想明白了。
是啊,她在怕。
她怕元宝无辜,张固无辜,春安无辜。
怕自己做的事会伤到他们,他们都是从前照顾过她的人,纵然如今不知如何,从前却是真心实意的。
若是他们真的在意,又岂会不说出来。
若是想自保,不认她即可。
而且那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又能调遣杀手前去追杀她,身份怕也不简单。
如今对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她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一口将快要冷掉的茶喝掉,她起身告辞,“今夜打扰你了。”
苏砚尘连忙起身,“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气。”
话音一转,“之后有事,我可以去你家里找你吗?”
“当然。”赵九笙未做多想便应承下来。
送着她出去后,苏砚尘立于门前又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赵九笙身影才转身回房。
赵九笙与司晏礼两人慢行,皇城夜里入了戌时便无什么百姓走动,只有几家青楼还在迎客,但都开得隐秘,做的并不招摇,生意却是红火。
官员们禁止狎妓,去青楼的大多都是一些手头有些闲钱,或是富家公子哥,官员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