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约法典 第120章 冥河回眸

穿过长长的乏味密道，就是征服石碑。

当柯林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们正处于征服石碑的内部。阳光透过两个隐秘的换气孔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气息。

“原来解析指向的不是入口，而是出口啊。我就说，救主的指示，必然有深意。”

听着奥康的感叹，柯林白了他一眼。

“你自己学艺不精，就别在这当事后诸葛亮了——”

“诸葛亮是什么？”拉法叶费劲地念出从未听说过的拗口名字，好奇问道。

“呃……”

“他是一位来自东方的智者。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里他还在不在。”

柯林后面一句话压得极低。他递给拉法叶一个善意的眼神，那意思是求他别在问下去了。

奥康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激起四周光尘乱舞，拉法叶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哼，出口入口，不都一个样？能进去就行。我是考虑到，从征服石碑这里进去，没有那么引人注意好不好。”

神父不屑道，不出意料听到柯林的抱怨。

“晚上找个没人的时候溜进去，不比跳进河里更好？”

柯林嘟哝两句，心里其实认可奥康的想法。

征服石碑这么显眼的标志物，他们鬼鬼祟祟地进去，哪怕改头换面，也很难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奥康回以嗤笑：“万一进去了不能原路返回，我们就只能从莱茵河上游，游回来了。”

“我没在西塞克斯海军待过半天，只能靠你的术式了——但你现在还有余力用出来水下呼吸吗？”

抢在奥康火力全开之前，柯林抢白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赶紧找找出去的路吧。我们在这待了得有大半天了。”

闻言，拉法叶抽抽鼻子，拔出剑来，光影在流金砂上如水波一般流转。

看着剑上起伏的光影，他缓声说道：“这征服石碑，应该是霍亨斯陶芬家族当年就挖空的，就是为了挖出一条通往魇狮遗藏的道路。能不动声色地挖空这么大一个石碑，当年魇狮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最后也没有选择揭开遗藏，获得狮皇雕像的力量。”

柯林若有所思地接道：“我猜，大概是因为，多出来一个血脉恩赐，并不能决定正面战场的胜负。但要是闹得天下皆知，恐怕霍亨斯陶芬连最后的血脉遗留都保不住，我们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他的话，拉法叶倏然出剑，不知砸在什么机关上，轰隆一声，角落里原本严丝合缝的秘门发出不安分的声响，渐渐洞开。

随着秘门旋转敞开，喧嚣的人声和薄暮的阳光一起迫不及待地挤进空腔，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门这就开了？

可他们还没做好准备啊！

“拉法叶，你干了什么？！”

柯林最先冷静下来，沉声道：“现在还是白天，外面人很多，我们就这样出去，一定会被人留意到的。”

“那怎么办？我们不出去，难免路人不会好奇过来察看情况，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拉法叶反应过来，语气很是沮丧。

显然，他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克尽艰辛过后的最后关头，来上这么一出。

还是自己造成的失误！

冷风掠过冒出冷汗的后颈，拉法叶顿时头痛欲裂，几乎要被自责感压垮了，声音颤抖。

“没时间懊恼了。门很快就会完全打开，来不及了。奥康，你还能不能再用一次神术？”

“不是神术，是神迹。”

都这个时候了，奥康还有心思纠正他的概念错误：“我拼上这条命，应该还能用上一次，但我想不出有什么神迹能令凡人失忆啊！”

“当然不靠你了，你忘了那天我们怎么逃出安托万大教堂的吗？”

奥康一愣：“你说的是......”

“你随便用一个神迹，只要能搞出足够引人注意的声响就行，越大越好！”

“好，我明白了，拉法叶，把书给我！”

毫不拖泥带水地接过黑色典籍，奥康右手一拍，用出解析神迹中的存链定位。

然后天使睁眼，直面亵渎，愤怒狰狞。

解析成功的同时，愠怒的反噬揪紧心脏，神父脸色痛苦万分，直至听见来自天堂山的诅咒之音鸣响才心满意足，尽管悦耳如圣唱。

以征服石碑为中心。

天使愤怒的圣歌传遍四面八方，引得无数路人纷纷回头，想看见发生了什么。就在此时，肉眼不能察觉之处，魂质像是暴风过境，掠过石碑周围每个过路凡人的灵魂。

心中的声音提示他们不要回头，却无法抑制本能原始的情感冲动：

窥见不应窥见之物。

于是他们的双眼流下泪水。

仿佛回头看到的不是习以为常的石碑地标，而是不忍离去的珍视之物，想伸出手，却触不可及。

而那极端重要，极端珍视之物，不以凡人的意志为转移，形象被无情抽去，渐次枯竭消失在他们眼中，随着不会止歇的冥河一起离去。

术式完成。

柯林带着一行人从容地打开门，从中走出，再大摇大摆地关上，根本看不出这里原来还有道旋转门。

自始至终，他们的形象都没有在目击者眼里留下一点痕迹，路人只是愣愣地回头，茫然看向一片空白。

他们走入人群，冥河回眸随即撤销。

一瞬间，茫然的人群恢复正常。

他们看着征服石碑，摸不着头脑，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回头，只记得好像传来了什么响动。然而，天色已晚，没有发现丝毫异常的路人们唯有遗憾离开。

没有发现，身旁何时多了三个面貌普通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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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商榷过后，三个人决定暂且兵分两路。

由奥康出城去拉文娜修道院，接薇薇安回家。拉法叶和柯林则回到他们在下城区的宅邸，完成血继仪式的最终布置。

当然，主要是拉法叶来做，柯林主要负责睡觉——

先前那一记冥河回眸虽然不至于抽干他的魂质，但同时撬动这么多人的激情，极度考验他的意志。

成为术师以来，使用术式的战斗已有不少，柯林也初步形成了自己的一些看法与经验：

特异术式的好处，在于不用受法域范围限制，魂质足够，意志坚定，覆盖的范围就能远远超出一般受限的通用术式。

只需要使得受术者满足特定的条件，甚至能无视等级位阶的天堑发挥作用，莫吉神父即是如此。

不过，前置条件同样是特异术式的劣势所在，通用术式的效果完全意定，不需要条件也能完成触发。

就是不知道，在面对高于自己等阶的对象时，通用术式的效果如何......

话说回来，术师的等级位阶有哪些划分，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知道？

“不知道，忙着呢，别问我，问你老师去。”

白蛇对柯林可笑的提问很是生气。

祂一个贵族道途的巨兽，根本不关心术师如何划分等级。

“你也不是第一天成为术师了，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回炉重造去！”

柯林叹了口气。算了，回头问问格劳秀斯老师吧。

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链接上风来之国，好好休息补给一会。

拉法叶的宅邸正是理想的选择。

回到拉法叶和薇薇安的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从跳入莱茵河的夜晚起算，他们在魇狮遗藏里足足待了大半天时间。起锅添柴烧水，柯林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除去满身的疲惫。

躺在床上，差点撑不住直接睡去。

艰难地克服睡意侵袭，他撑开头骨翻转如蝶翼，灵魂以极快的速度飞出。

意识切换，眼前已是风来之国。出乎他的意料，刚在自己的领土上落地站定，塞勒涅就像恐怖片里的鬼魂一样，突兀地在他面前跳出来。

两人错愕的目光彼此交错，塞勒涅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抬起。灿烂无瑕的笑容，令不羁的风也下意识为她停留，驻足欣赏。

“你总算回来了耶。”

这次，你总算没有食言。

少女双眼迷蒙，兀自呢喃道：“原来拉勾真的有用……以后，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多拉点勾。”

“是啊，我回来了。”

每当看到塞勒涅的笑颜，柯林的内心便不由自主地宁静下来，忍不住露出一个相似的傻笑。

“你换了身新衣服？真好看呀，你在哪里买的——是你自己做的吗？”

目光向下移动，柯林有些惊艳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塞勒涅。

以前柯林都没怎么留意她穿的什么，好像只是风之子千篇一律的轻纱长衣，今天塞勒涅居然换了身洋裙，登时让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裙子总体呈浅灰色调，稍显淡雅。上半身是紧身设计，勾勒出少女的身材曲线，虽然青涩，却已经隐有规模，盛放着含苞待放，天真烂漫的美丽。

与物质界的流行华丽裙装相比，塞勒涅的新衣裳还多了一些现代风格。大胆地取消了肩带，袖部剪裁成了带着褶皱的泡泡袖，蓬松圆润，现出风之子精致的锁骨和洁白的双肩，为平日里俏皮活泼的塞勒涅，平添了几分王室贵女般的优雅。

听到柯林由衷的赞美，塞勒涅眼角弯弯，笑嘻嘻地说道：

“嘿嘿，是国王陛下按照我的心意，花了好多魂质，给我做的小裙子啦。果然很好看吧！”

“是是是。我们的塞勒涅最好看了，穿今天这身裙子尤其好看。”

柯林笑着应是。

岂料少女的心思比装扮的变化还要跳脱，下一刻，塞勒涅的笑容就变得阴森起来。

“哼，别以为单纯夸我好看，就能够蒙混过关！”

“柯林你别忘记了，你答应过我，要给我写出迷途之子和颂乐人偶后来的结局呀。”

说罢，她竟然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也不知道写的什么鬼画符。

塞勒涅还宝贝似的挡住上面的内容，不让柯林看，诘问道：“我自己都想好了，写好了颂乐人偶的结局。你呢你呢？”

她这一下可是给柯林打的猝不及防。

还好，狮群与狮皇的故事给了他灵感，只需要一点点时间，他就能根据前世剧情的猜测，想出一个大致的结局框架和大纲出来。

狡猾的男人憨厚一笑，说道：“那肯定写了，我怎么会骗你呢。但是我想先听听你写的故事，我很好奇，我们在少女乐队上的想法，会有哪些相同和不同。等你念出，我再念我写的结局给你听。”

“走吧，我正好还要去找格劳秀斯老师一趟，我们边走边说，好不好？”

见柯林欣然允诺，塞勒涅喜滋滋地拉起他的手，前所未有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