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约法典 第126章 弟子之争

既然柯林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护体杀招，塞勒涅也不再藏着掖着，遇上黑潮突袭，一有动静就使出月影华光，把死影斩成片片残尸。

像是要发泄学不明白的郁闷一样。

塞勒涅出刀极为狠辣。

往往在柯林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月影华光已经挟着淡淡的怨气，乘着平地而起的狂风，冲入还未彻底成型的黑潮之中，一通乱杀！

满天盐雨落下，杀死的只有逐渐凋零的植被。

洁白的盐，在无人的大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像是落了一场茫茫的雪。

阳光在盐雪上反射，柯林看得暗暗心惊。

这要是用在自己身上......

恐怕不比黑潮死影的下场好到哪去，一样会被这堪称无坚不摧的刀光，如同修剪杂草那般除去。

他不由对塞勒涅更谄媚了些。小孩子万一不懂事闹着玩，想在自己面前舞一舞新学的杀招，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国王陛下教给你的这一招，难道是专门针对黑潮的吗？好强的杀伤力。”

柯林真心实意的夸赞，听得塞勒涅骄傲地挺胸抬头。

“那是当然的啦，陛下就中意我来当抵抗黑潮的前锋！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国王陛下最喜欢我们风之子，在风之子里面，祂又最喜欢我。”

有这样杀招开道，黑潮死影纷纷败退，盐雨没法沾到他们的灵体一点。

想保护塞勒涅的柯林反而成了被保护的那个，他也乐得清闲，主要是旁观着，能更好纠正塞勒涅的战斗习惯。

毕竟她还只是一个战斗经验欠缺的新手，拿这么强大的杀招当平A使，就像小孩子握着大刀挥舞，总是会怕伤及自身的。

他们遇到的也不光是黑潮，一路上，两人遇到的流浪者，反倒比黑潮死影还多些。

当遇上流浪者的时候，也就说明他们到了柯林接手的领土。

瓦伦斯山王宫一役，柯林的大名开始在流浪者之间广为传播，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年轻的外乡人能在陛下面前，将布鲁托气个半死。

那天以后，布鲁托回到瓦伦斯谷大发雷霆，要求全部人都动起来，给他去把魂质收回来。

最开始遇到的两个流浪者已经认出了柯林，他想不到的是，这两人首鼠两端的反应，居然是温和的那一批的了。

有人见到他，立刻就是下跪求饶，也有一言不发直接上来拼命的。

柯林也是哭笑不得。

怎么自己好像故事里赶尽杀绝的反派角色一样，只是露个脸，勇者们就像见到了大魔王那般紧张。

他的处理也很简单。

见到流浪者，他就扔一个术式过去。

“在我之领土上，为塞勒涅设立一项用益物权。魂质，视为领土的天然孳息，此后，允许我之领土上的一切魂质归塞勒涅，禁止其他人取得占有！违背者，当驱逐出我之领土！”

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都不用塞勒涅出手（柯林死死拦着），每当术式生效，浩瀚的法则之力当即降临，流浪者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身不由己地被弹飞出柯林的领土。

偷偷拿去的魂质同样一点也带不走，都留在了塞勒涅的手里。

当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明白柯林没有取走他们性命的意思，都自觉地乖乖退走，倒也没让塞勒涅再痛下杀手。

大多数人都这样安慰自己：

日落计划成功在望，犯不着跟外乡人一般见识。

在回家和争一口气之间，没人不会做这道简单的选择题。

柯林也乐得逼走他们，不用痛下杀手。

反正布鲁托给的领土先天有缺，他扩展不了法域范围，只要魂质，带回去给老师也够了。

就这样，随着柯林驾临的消息在风中传开，双方居然形成了无言的默契。

来得早的流浪者，捡点魂质见好就收，赶紧逃走。来得晚的流浪者，被柯林一道术式赶出范围也不恼，自认倒霉乖乖溜走。

不过，柯林渐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领土实在是太多了。

想要短时间内给布鲁托的上千块新领土设置用益物权，收获完成所有的魂质，完全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哎——有点累了。”

饶是灵体状态，一直御风飞行，还要释放术式，柯林也是累得够呛，抬起手看着手心里已经凝成一大块的魂晶，不禁伸了个懒腰。

“要不，塞勒涅，今天就到这儿？我们下次再来。决战之前，能收获多少就收多少吧。”

“不强求了。”

“没问题呀。我都听你的。”塞勒涅自是欣然应允。

她其实根本不在乎拿多少魂质，能跟柯林一起出游领地，才是头等重要的事。

呆头呆脑的柯林完全听不出少女心事，闻言，便愉快地带着塞勒涅拐了个弯，直接往通天铜表的方向去了。

而他在流浪者之间的赫赫威名，如同一颗巨石落入水中，荡开阵阵波澜，一直传到风来之国最边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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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悄然流逝。

阴影覆在柯林脸上，他才从兴致勃勃的讨论中反应过来，已经到了通天铜表跟前。

阴影之下，永夜宫遥遥在望。

第一次看见永夜宫，风之子也张大了嘴巴，小脸上满是震惊。

柯林正想给她开口介绍，暗处突然飞出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还没看清他们长什么样，爽朗浑厚的声音就先到了塞勒涅耳朵里。

“瞧瞧，刚说起恶魔，恶魔就到了。柯林，可有好些日子不见了啊。过得怎么样？”

熟悉的苍老面容出现，笑呵呵地与他对视，开口说话者，正是数日未见的霍斯特老爷子。

柯林也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目光落在渐渐飞近的老爷子脸上。

几天的劳作下来，霍斯特不仅没有任何疲累之色，反而是神采奕奕。

虽还是满脸皱纹，干枯的旱地却像是得了甘霖的滋润，有了些许光泽。

造了几天奇观，没想到老爷子的状态更好了......

柯林心里转过这个想法，脸上笑容不改，说道：“承蒙您和老师的照顾，过的好着呢，甚至可以说太好了。恶魔在地狱里边吃香喝辣，恐怕也没我这几天来的舒服。”

“哈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柯林，别放在心上。说恶魔恶魔到（speak of the devil），一个西塞克斯的民俗传说，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信这些。”

“你知道的，离拉特兰教廷越远，距离带来的神秘和崇高就越是让人盲目痴愚。”

冷不丁的，另一个人开口说道：

“哼，我看你这家伙，也没比恶魔好到哪去。我们在铸造奇观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另一边，高个子，面相刻薄的老成青年——柯林总感觉他很眼熟，曾经在哪里见过——一开口就是毫不客气的谩骂。

讨厌倒是讨厌的很，将熟人相见的气氛一下子打得灰飞烟灭。

他得势不饶人地继续说道：“跟女人打打闹闹，上理型界游山玩水来了？”

“格劳秀斯会长就找了你这么个学生，拿着最好的资源，却一点也帮不上大家的忙，只会让人失望，败坏会长的名声！”

他的视线扫过挽着柯林手臂的塞勒涅，并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态度。

柯林当即目光一冷，捏紧了手里的魂晶。

对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由此而生的误解他无所谓，可涉及他在意的身边人，他决不会惯着对方。

塞勒涅更是一点就炸，微笑彻底消失，控制的月影华光蓄势待发。

若不是顾及到，在场的还有另一个，跟柯林关系看起来还不错的老人家。

她早就选择性忘记柯林尊生重死的严厉教诲。

当场上去给这个招人厌的家伙一刀了！

连霍斯特也挂不住面子，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被身边同伴的离谱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对面的柯林淡淡说道：

“胡伯，我不知道你哪来的对我这么大的敌意，但你要是看我真的非常不爽......动嘴皮子太没意思，干脆来一场决斗，地点你挑，我随时奉陪。”

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张开，现出里面品质完美的魂晶，不由分说地塞进霍斯特的怀里。

“至于我拿了多少学会的资源，又对学会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我直说了吧，就凭你，还没有任何资格来评判我。霍斯特老爷子和格劳秀斯老师，才知道我为大家做了什么。”

柯林的气息从粗重恢复到平缓，被挑衅的愤怒渐渐平息，他想起来面前这人是谁了。

而他明白，轻蔑是最好的反击。

修长瘦削，面相刻薄的高个子青年，尤立克·胡伯，果不其然没被柯林吓退。

依然阴森着一张马脸，针锋相对：“我有什么资格？我当然有资格，比你有资格的多。”

“这些天你玩失踪的时候，我勤勤恳恳，没日没夜地干活，你又在哪里？”

“还他妈决斗，哈，真是好笑。我看，你就是一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莽夫，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根本不是做研究的料！喜欢决斗，你适合去伊比利亚当一只斗牛，而不是来弗兰德斯，辱没我们术法学会的名声。”

“够了，给我收声！”

霍斯特暴喝一声，想要终止这场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争执：

“够了，胡伯，你太过火了！现在大敌当前，生死存亡的时候，正应该团结一心，渡过难关——你还要这里把枪口对着自己人吗？还要再像雷蒙德那样搞分裂对抗吗？”

“你要是想学他，你也跟他走去，去晨昏边界找他算了！”

胡伯冷哼一声，拧过头，还是倔强地不肯退让半分。

“霍斯特老爷子，请原谅我的言辞，但我就是对他不服气。”

闻言，风之子忍不住回击他：“喂，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你以为自己是谁呀，啊？你知道刚刚我们赶走了多少流浪者吗，你知道连国王陛下都称赞过他吗？”

塞勒涅不擅长骂人，气得小脸通红。

她放下挽着的手，鼓着腮帮，在脑子里组织了半天词汇，才用愤怒的腔调【念】了出来。听得柯林直乐，气都消了不少，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

“不服气就自己憋着，风来之国这么大，你想去哪里不好，非要来我们面前装模作样，真是的。”

眼看事态愈演愈烈，连风之子都加入骂战，霍斯特不得不再吼出一句：“现在，你们几个都给我闭嘴，我们去找格劳秀斯会长，请他定夺。”

这一句悄然用上了言灵术式的力量，所有人激动的情绪都被驱散了不少。

柯林压下恶劣的心情，面无表情跟在霍斯特后面——霍斯特对他关怀备注仅次于老师，老爷子的面子，他还是在乎的。

几人的争端暂且被霍斯特压住，最终还是得要格劳秀斯决断。胡伯刻意落在柯林后面一段距离，神色冷漠，眼珠子不停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殊不知，霍斯特也在苦恼：

胡伯这小子今天吃火药了，脾气这么暴躁？

自己不过是造奇观造累了，带着这小子出来巡一圈，顺便放松一下，能遇上有些时日没见的柯林，本来应该开心才是。

他哪曾想到，胡伯会主动挑衅柯林。明明他们初次见面也没这样啊。

一念至此，霍斯特暗中向柯林灵魂传讯道：“柯林，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很快。”

不是看在柯林魂晶的面子，他当然知道这是上交给学会的。

但是，这件事，霍斯特谁都没法偏帮。

胡伯虽然有错在先，但这几天他做出的巨大贡献，确实令他地位暴涨，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

那些欣赏胡伯天分的元老们，甚至对露面极少的柯林也颇有微词。

霍斯特一时还真不好责骂胡伯。

无端卷入两人的争执。

他最好的角色是证人，而不是作出裁判的法官。

柯林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同样用上灵魂传讯：“嗯，老爷子，您完全没问题，胡伯侮辱我，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与您无关。我自己解决就好。”

霍斯特叹了口气。

“不仅仅是你们之间的事......胡伯看不起你，大概率是因为，在你出现之前，他是最有可能成为格劳秀斯弟子的那个人。”

这下柯林彻底呆住了。

尤立克·胡伯，他也想成为老师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