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约法典 第29章 术式

作为初学者，要独立施展出术式，以术师结社的经验来看，还是以认识特异术式为主。

柯林想学的“中立”术式，按格劳秀斯所言，属于通用术式中的一种禁止术式，需要正式的系统训练才能掌握。在他梦中显现的言出法随的能力，同样出于通用术式。现阶段并不适合他这种初学者。

想必，以格劳秀斯的老道，早就心里有数，为他安排和铺好今后学习的道路。柯林也不好多言。

聆听着格劳秀斯的教导，柯林沉下心来，在与土地初步建立联系，确认自己取得领土后，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老师所教的，第一个特异术式的原理、本质、仪轨——

“特异术式：冥河回眸。”

前人早已总结出，所有术式的黄金法则。即施展术式的三个必要步骤和三个核心要素。

依次序为理解、构建、布置。以及原理、本质、仪轨。

理解其原理，构建其本质，布置其仪轨。

这三个步骤和三个要素，是所有术式共通的，无论是特异术式，还是通用术式，只不过通用术式已经将其完全简化了。

黄金法则是术式理论的基础。在学习具体术式时，无非就是从普遍到个别，从共相到殊相，将黄金法则在此中具体应用。

而两者的差异，以格劳秀斯所言，就在于特异术式的释放并不稳定，不符合战斗时追求稳定的效果。

但特异术式胜在学习简单，释放方便，相比起通用术式，不需要某个必不可少的【要素】即可释放。

甚至不是术师的普通人，在某些时候都能偶然地释放出一些特异术式，成为当地民俗传说的来源。

总之，特异术式有点类似于前世的【俺寻思之力】，其门槛极低，即插即用的特点受到广大新生术师，初学者们的欢迎。

另外，在古典时代，术师们总是钟爱于在神话中取材，他们相信，施术者与受术者的共同认知，能显着地增强这些术式的效力。

也正因此，时至今日，仍有少数术师沉浸于寻找古代的神秘主义典籍，期待从源头中获得更多更强的特异术式，反过来荒废了通用术式的学习。

对“冥河回眸”术式而言，灵感便是来自古代希洛的原初神话，俄耳甫斯的回眸。

俄耳甫斯的妻子欧律狄刻死去，灵魂堕入冥河，他历经千难万险以美妙的七弦琴音打动了冥王，使他终于应允了俄耳浦斯的恳求，恩准他带着自己的妻子回到人间。

冥后亲自把欧律狄克的灵魂交到俄耳浦斯的手里，对他道：“你走在前面，她在后面跟着。在离开冥府之前，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看她，不能同她说话，否则你将永远失去她。”

在即将走出冥狱，路途将尽之前，俄耳甫斯遏不住胸中爱念，转身确定妻子是否跟随在后，却使欧律狄刻堕回冥界的无底深渊。

这个神话故事中的意涵和解读是如此丰富，以至于以它为蓝本的术式及变格有超过两手之数，“冥河回眸”只是其中的一个。

格劳秀斯的解读是，俄耳甫斯的回眸意味着激情，也就是他的爱欲压倒战胜了理性。

因此，“冥河回眸”术式的原理是，令受术者在范围内，自愿做出一个回头转身的动作；本质是要通过对受术者的影响，使其激情压过理性；仪轨就是通过对魂质的引导，来挑动、激发受术者内心的激情。

而术式的最终效果，则视乎受术者本人性情而定，可以是施术者在范围内隐身，受术者再也无法看见其踪影。也可以是受术者错以为失去了重要之物，受到灵魂上的重创。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当柯林对着号称已经放松下来的格劳秀斯尝试施展，却一次又一次地败下阵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挑动意识之海一丝一毫的激情，消耗过度的柯林无奈地坐在了自己小小的领土上，苦着脸说：

“老师，您的心之壁真的是有够厚的，我一点都撬动不了。”

格劳秀斯当然听不明白心之壁是什么，但不影响此刻他的愉快心情。

柯林只与自己这个当老师的接触过，并不知道他自己有多么妖孽。

在心神最为虚弱的时候，还能够从无到有地学习术式的基本法则，精确地认识术式的原理、本质和仪轨，并引导魂质，提炼其中的情绪施展术式，好几次都差点引动他的激情。

即便格劳秀斯是公认的少年天才，当年的弗兰德斯奇迹，他也不敢自信，初入超凡的自己就能做到这一步。

不过，他倒不急着将柯林的真实水平坦诚相告，至少不能全盘托出。

无他，作为一个传统贵族家庭里成长的精英，格劳秀斯本身，对于教育的理念还是以行胜于言为主。一路以来，他自认为给柯林的口头肯定，已经远超一般人标准。

再夸下去，只会助长这位天赋惊人的弟子内心的骄躁，反倒不如压一压他，让他意识到人外有人，也有利于他更好地成长起来。

一念至此，格劳秀斯当即冷着脸说道：

“就这点本事吗，不够，远远不够！”

“柯林，你还没能完全把握好魂质的变化，根本就没法调动我的激情，真在战斗中，你把自己累死，人家也不会有半点你施术的感觉，还会纳闷，你怎么就自己倒下了！”

但柯林此时离倒下还真就不远了，进步的喜悦，让他忽略了精神虚弱的程度。

现在他的灵体已经由原本的深黑，化作浅淡的暗影，堪称油尽灯枯，精神极度虚弱，就像前世期末周考前连续通宵了几天复习一样。

格劳秀斯见状，终于还是爱徒心切，不忍心再斥责他。盘算着柯林的停留时间也快到了，他赶紧抓住柯林的手，魂质流转，一瞬之间就带着他的灵魂，回归了物质界。

柯林只觉光影闪烁，下一刻灵魂重归肉身，形质结合的绝对愉悦让他短暂振奋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浓重的昏沉睡意。

在昏迷前，柯林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只有格劳秀斯能够听见：

“师父，我成功了，我真的挑动了你内心的激情。下次就别让我来了，太难了……”

说完这句话，柯林便沉沉睡去。格劳秀斯一愣，想明白后，他无奈地露出一抹笑容。

刚才，情急之下带着柯林归来，他确实有一瞬的激情被挑动了，虽然没到压过理性的程度，但切切实实没能用理智控制下来。

那是……名为紧张的情绪。

果然，自己还是很在乎这位有天赋的弟子的。格劳秀斯如此想道，同时也不禁感叹，自己真是老了。

只希望你能尽快成长起来，不用再重演过去的悲剧。

弗兰德斯，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术师的未来，还是要靠你们新一代去开拓啊。

现在，他们这些老人能做的，就是为后继的年轻人们，尽全力创造出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这样才有未来可言。

等此间事毕，就迅速带着柯林顺流而下，回去弗兰德斯。格劳秀斯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