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约法典 第64章 血嗣

拯救大兵哈德逊，暂且告一段落。

眼下，柯林尚处于仪式后的虚弱，甚至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瘫在马车上，他干脆问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事。

“所以，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双重血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应该是我理解中的那样吧——”

“一个血裔贵族，只有一种对应的血脉，就像安布罗斯那样。”

“而像我这种，能同时使用蛇与狮的血脉恩赐，才是少数中的少数？”

柯林以狐疑的口吻总结道。

虽说他大致猜到，自己这样能同时使用两条血脉的恩赐的情况，肯定是稀少难寻。

但这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由白蛇亲口说出来予以肯定，含义完全不一样。

由于拉法叶还没晋升血裔贵族，没有可以参照的对象。柯林只能够推测自己的血脉状况，大概率与一般贵族不一样，而不能予以绝对的肯定。

现在白蛇提起这茬，他正好打蛇随棍上，反正呆在马车里也无事可做——浑然没察觉马车已经开始减速。

“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样。”

“失乐园里，巨兽种类众多，血脉纷繁复杂，要我一个个给你数出来，怕是列到明天也讲不完。重要的是，血裔贵族往往只表现出一种血脉，和独属于这种血脉的能力。”

“当这种血脉的传承趋于稳定，血裔贵族代代传续，一个超凡的家族就建立起来了。”

敏锐地察觉到，白蛇话中故意透出的漏洞，柯林眯起眼睛，顺势问道：

“不对吧？”

“虽然不知道你们巨兽，在失乐园里有没有那方面的**，不过，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贵族不结婚生子的。”

“确实有同种血脉的族内通婚，但各国王室的联姻可是家常便饭，哪怕在伦理淡薄的赫尔曼贵族里面，族内血亲通婚的也是少数吧。推理一下，父母双方的血脉总不可能次次相同，两种血脉，如果都像我这样拼凑到一起，不会乱套了吗？”

“恭喜你，发现了问题的核心。”白蛇笑道。

柯林的话搔到了白蛇的痒处。说到这些恶俗的事情，正符合了白蛇的恶趣味。

祂嘿嘿怪笑着，以戏谑的口吻说道：“首先，**肯定是有的，而且是兽性中最本能的核心。没有**，就没有血脉。”

“然而**也是有界限的，不同种类的巨兽，就是想搞也搞不到一块。反倒是你们人类，无论身上是什么样的血脉，都不影响你们为爱鼓掌。”

“哈，无时无刻不在发情，又能一年生一胎甚至几胎，你们人类才有今天的子嗣繁多，没有任何兽类能比得上你们**。”

白蛇眯缝起眼睛，好整以暇地说道。

“像你说的，如果是身怀两种不同血脉的血裔交媾，确实会乱套。”

“不同的血脉，彼此之间是互相排斥冲突的。当异质的血脉原种在体内相遇，就会发生激烈的争斗，要将对方消融吞噬。总得争出来一个你死我活，胜出的那一方彻底消灭对手，成为唯一能传承的显性血脉。”

“这就是为什么血裔贵族只有一种血脉，双重血脉才是特例——不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互相视为仇敌的不同血脉，就会在人的体内一直争斗下去，至死方休。”

“但血继仪式完成之前，胜出的血脉并不外显。只要你还是凡人的**凡胎，就没人看得出来，你是继承了父亲的血脉，还是母亲的血脉。一如你是不是超凡者，在使用超凡力量之前看不出来。”

“原来不是在血继仪式的时候，才决定哪一方的血脉胜出吗？”柯林讶异道。

白蛇闻言，嗤笑一声，啐了一口。柯林也不知道一条蛇怎么吐唾沫：“当然不是这样，你将血脉原种当成什么了？那是纯粹的**的载体，而最根本的**就是生存与延续。”

“一般来说，父母双亲的血脉早在你是胎儿的时候，就决出胜负了，那时什么顶尖贵族，都只是个没成型的胎儿罢了。

“好在世事没有绝对，真理有时会出现小小的偏差，哪怕我是失乐园里最富有智慧的巨兽，也不能全然否定这种可能性：双方血脉谁也战胜不了彼此，就会将最后一战留到血继仪式上，决出最终的胜者。”

“当然，前提是，原身能够活到举行血继仪式的年龄。”白蛇补充道。

“争不出胜负的话，基本上，直接在娘胎里就死了，活到能举行血继仪式的年龄都是奇迹。”

“当两种血脉决不出胜负，它们就不是超凡的钥匙，而是趴在你身上吸血的魔鬼。它们会无休止地抽取原身的生命力，来增强己方血脉的力量以求彻底消灭对方，来赢得生死存亡的这一战。”

听完，柯林反而愈加糊涂了。

“那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双亲的不同血脉并存？这样的利益摆在面前，我不相信贵族群体会没有研究。”

“因为这很难，非常，非常难。”

“我研究了上千年的时间，才研究得出一个结果，在你身上实验成功。而人类甚至不是巨兽，怎么可能与我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祂顿了一会，发出阴森森的笑声。

“何况，列罗帝国以来，血裔贵族们，压根没做过几回实验。”

事到如今，白蛇也不再卖关子了，兴奋地吐着舌头，发出嘶嘶的气音。

“正是因为双重血脉并存会扼杀掉其中一方，想做一次实验，就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不仅是生育的时间和精力，最重要的是，血脉的继承，其实就是血脉原种的继承，而血脉原种只有一个来源，那就是双亲的给予！”

柯林瞳孔一缩。

刚刚，自己不就是亲手将血脉原种，注入到了哈德逊体内吗？

“桀桀桀......应该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得到吧——制造血仆的仪式过程，本质，同样是给予凡人血种。”

“某种意义上，【生育有超凡潜质的后代】和【制造血仆】就是一回事！”

“所以也有人将自己的血亲后代，和血仆奴隶，统称为【血嗣】。”

“只不过，制造血仆时，他体内的血种，仍然绝对听令于主人。在血仆死后，能够回收到自己体内，我一般叫做【假性授血】。”

“而生育后代时，身为胎儿的孩子都还没出生，授予出去的血种需要参与胎儿的成型演化，父亲不得不切断对血种的掌控，更无法命令和收回。这样的血种继承，才是【真性授血】。”

“要繁育能继承家族血脉的后代，父亲就必须让这部分血种，完全从自己身上独立，然后馈赠给自己的孩子，作为他出生的第一份礼物。”

柯林稍稍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平白无故，多出个年龄相仿的儿子。

白蛇说的这些，应该都是血裔贵族的常识，正适合他这种初入超凡的原生牛马，增加对超凡阶层的了解。

预感漫长的问答接近尾声，他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继续问道：“为什么，真性授血必须让血种独立出去？”

闻言，白蛇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单从利益上讲，很好解释，因为你只需要割舍这一小部分血种，待到血继仪式后它们生根发芽，成长为独立的血脉根系，就能收获更多新生的血种，得到一个前途光明的继承人。”

“但是，柯林，我得说，哪怕是以我的身份......什么都用利益计算，太无趣了。”

“孩子是父母的血亲后代，但更是一个独立的，活生生的人。你不会真想把自己的孩子做成血仆吧？”

“好了，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白蛇不由分说地总结道：

“之所以你的双重血脉少之又少，原因是——”

“经由真性授血送出的血种，每一部分都实打实地削弱自己的实力。生育是件大事，你们人类又喜欢内斗，每一分实力，每一点血种都至关重要，关系到决斗和战争中的生死存亡。”

“血种这么宝贵，如果让两种异质血脉，在胎儿体内互相排斥、互相消耗，就是白白浪费了。”

“因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一种选择——只由一方授予血种，进行真性授血。而这个后代，理所当然地属于那一方的家族血裔。父母双方同时授予血种的情形，越来越稀少，直到绝迹。”

“我说过，双重血脉本身又是几乎不可能共存的，所以它强，强的可怕，却没有人敢于尝试。”

铺垫许久，终于能够人前显圣，憋了一千年的设想在柯林身上实现，如同夏日里痛快地灌一口冷饮，白蛇得意地纵声狂笑，舒爽到连伤势都好了不少，伤口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没有任何人的经验，我只能纯靠自己摸索，就这样，还是让我成功了！哈哈哈哈，我实在是太伟大了，太智慧了！”

“确实，比什么列罗皇帝强多了，他那遗产还不知道在哪，你这个却是实打实的有用。战斗力多一种能力就是多一张底牌，两种血脉恩赐一加一大于二，应该能碾压同级别的血裔贵族了。”

柯林非常给面子地夸了他两句，这可是真心诚意，白蛇的创新攻关成果越多，他就越能够躺着享受。

没有打工蛇，哪来自己的幸福生活？

白蛇也知道他的心思，虽然听着吹捧心里高兴，仍是哼了一声，仿佛不屑于柯林谄媚的称赞。

“可不止是战斗的好处，以后你就知道。”

“既然说到这了，顺便再给你普及点常识。因为真性授血的关系，生育中，父亲往往是授予血种的那一方，超凡后代随父姓，归属于父亲的家族。”

“而血种本身不仅携带着遗传的血脉，还有原主的鲜明特质。性别又是构成特质的核心。于是，生育时授予血种，也就授予了性别。这甚至可能会改变胎儿的原本性别，凡人之躯在超凡力量面前，实在太渺小了。”

“所以超凡世界中，男性，占了血裔贵族的九成以上。女性血裔贵族，就像河滩上的珍珠一样稀少。”

原来超凡世界也搞重男轻女......

柯林内心小小吐槽了一下。

虽说是血裔贵族的超凡知识科普，听完，他反而开始对术师道路，有了更多的认同感，现代人对男女平等的认同感乃至优越感。

别的不说，格劳秀斯可没说过术师会限制性别，在理型界，他也看见有女术师来着。

无论如何，白蛇今天给他恶补这通常识，很是让他开拓了眼界。

至少在凡人面前，用这些见闻冒充一个家学渊源的血裔贵族，是没啥大问题了。

想起格劳秀斯交给自己的任务，柯林微微沉吟。

“先生，柯林先生！我们到了！”有人打开车门，是皮尔森的声音，看到他的模样显得很吃惊。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您，您看上去不太好......您的脸色好差，没事吧？”皮尔森诚惶诚恐地说道。其实他们已经到了有一阵子，见柯林一直不下来，他才犹犹豫豫地打开车门查看情况，没想到正对上柯林惨白的脸，吓了一跳。

他仿佛能看见，上任车主的死亡阴影又在暗处低笑着，预备向他袭来。

“没事，我很好，一点小问题而已，我已经解决了。”

柯林看着皮尔森担忧的眼睛，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我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吗？”他在心里悄悄发问。

白蛇则是哂笑道：“你的皮肤苍白得像个死鬼，看上去就像从来没晒过太阳。看上去伤得比你的血仆还严重。”

柯林自己倒是不以为意，虽说看起来很吓人，他自己知道自己，只是有点虚弱而已。

暂时用不了血脉恩赐，他可还是能展开法域的术师，足以自保了。

“能吓住人就是好事。”

他寒声道：“很多人以为我死了，我就要让他们知道，哪怕我是一副死人模样，也要从地狱里爬出来，让心怀鬼胎的人付出代价！”

柯林拒绝皮尔森的搀扶，将仍昏迷的哈德逊抱下马车，朝着诊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