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撞碎晨光时,萧悦正将最后一支银簪别进发髻。
镜中少女眉眼如画,绛色裙裾上金丝暗绣的蝴蝶随步摇晃翅,这是她熬了半宿用系统提供的图样改制的襦裙。
";叶公子说这香能驱蚊。";小桃捧着鎏金香球进来,镂空处漏出几缕青烟。
萧悦指尖拂过香球表面凹凸的暗纹,忽然想起昨夜墙上的盲文投影。
正要细看,楼下传来叶瑾清越的嗓音:";萧姑娘的蝴蝶若是飞累了,朱雀桥畔正有花蜜可采。";
古韵轩的朱漆大门前,两盏琉璃走马灯映得牌匾上";前朝遗珍";四个字忽明忽暗。
萧悦甫跨过门槛,便觉袖中银哨微微发烫。
二楼回廊垂着数十盏鱼形灯,鳞片竟真是用鲛人泪的边角料镶嵌而成,折射出的光晕在青砖地上游弋如活鱼。
";各位贵客请看——";掌柜击掌三声,四个壮汉抬着鎏金屏风转出,孔雀尾羽上缀着的夜明珠照出竞价者们的百态。
穿貂裘的富商往翡翠盏里扔金瓜子,戴帷帽的官家小姐用团扇比划手势,还有个疤脸汉子直接往案上拍带血的匕首。
萧悦按住狂跳的心口,系统光屏在视网膜上展开鲜红提示:目标物距您七步之遥。
她顺着箭头望去,紫檀托盘里的玉连环正泛着幽蓝荧光,每道环扣都嵌着米粒大的鲛珠——这正是修补系统所需的关键材料。
";三百两!";萧悦刚开口,东面雅间便传来玉石相击的脆响。
珠帘后伸出的纤手戴着七宝指套,每晃一次就加价五十两。
当价格飙到八百两时,萧悦摸向荷包的手已经沁出冷汗,那里装着当掉母亲遗物换的六百两银票。
叶瑾忽然轻咳一声,指尖沾着茶水在案几画了只歪歪扭扭的乌龟。
萧悦怔忡间,听得西侧有人嚷道:";既是前朝旧物,怎不见内务府的火漆印?";这声音像块石头砸进沸油,满场议论声倏然炸开。
趁这空当,叶瑾的竹骨折扇悄悄压住萧悦颤抖的手背。
他袖口逸出的竹叶香裹着句耳语:";看第三片孔雀羽。";萧悦凝神望去,夜明珠的光晕里,玉连环某处接口闪着不自然的微芒,像是被人用特殊药水处理过。
";九百两!";珠帘后的声音已然带怒。
萧悦咬破舌尖维持清醒,突然瞥见掌柜的拇指在算盘某颗珠子上反复摩挲——那正是她昨夜在系统图鉴里见过的赝品标记。
汗湿的银哨在掌心发烫,盲文警告与叶瑾袖中的蜡丸香在此刻串联成模糊的线索。
当竞价飙到一千二百两时,叶瑾的扇骨忽然敲响青瓷盏。
清脆的叮咚声里,二楼某处传来机关转动的轻响,他腰间玉佩不知何时沾了片孔雀绒羽,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檀香混着汗味在拍卖厅里浮沉,叶瑾起身时带起的微风惊动了案几上漂浮的茶烟。
他食指轻叩鎏金屏风边缘,孔雀尾羽突然发出细碎裂响,三颗夜明珠应声滚落,在青砖地上砸出清脆的冰裂纹。
";诸位请看。";叶瑾的竹骨折扇挑起半片孔雀羽,靛蓝绒毛在鲛珠光晕里竟渗出暗红血丝,";前朝匠人讲究';羽化登仙';,每根翎毛都要用晨露浸泡七日。
可这断裂处——";他指尖突然发力,整片尾羽竟如枯叶般碎成齑粉,";怎么透着陈年尸油的味道?";
珠帘后的七宝指套猛地扯断两股璎珞,满堂哗然中萧悦嗅到一缕奇香。
这味道与叶瑾袖中竹叶香截然不同,倒像是混着硝石气息的沉水香。
她忽然注意到掌柜的翡翠扳指正在算盘珠上疯狂滑动,将";玖";字格的银丝刮出道道白痕。
";原是个西贝货!";疤脸汉子踹翻酸枝木椅,带血的匕首当啷掉在萧悦脚边。
她趁机举起银哨吹出个滑音,系统光屏立刻在玉连环表面投射出密密麻麻的裂纹投影。
竞价声浪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唯剩珠帘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六百五十两。";萧悦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银铃。
小桃适时捧出个织锦匣子,掀开时满堂都是倒抽冷气声——匣中竟是用金丝编成的《兰亭集序》,昨夜系统提供的3d打印技术让每个字都立体得仿佛要破纸而出。
掌柜的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最终将鎚木重重砸在紫檀案上。
萧悦接住抛来的玉连环时,发现环扣内侧用朱砂画着只振翅仙鹤——这分明是母亲生前最爱的纹样。
她下意识望向叶瑾,却见那人正用扇骨逗弄窗棂投下的光斑,仿佛方才惊天动地的拆穿与他毫无干系。
";萧姑娘且慢!";穿云锦襕衫的中年文士突然拦住去路,腰间错金镶玉的鱼符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听闻令堂在世时最厌赝品,不知姑娘可识得';宣和七鉴';?";他指尖捏着半片青铜鉴,断口处崭新的铜绿在鲛珠下泛着可疑的幽光。
二楼回廊的鱼形灯突然暗了三盏,萧悦感觉袖中的玉连环正在发烫。
她故意将织锦匣子碰翻在地,金丝兰亭序遇风即燃,蹿起的火苗里浮现出系统投射的鉴定图谱。";先生不妨细看这铜鉴纹路。";她蘸着茶汤在案几画出北斗七星,";真正的宣和鉴,该映得出紫微垣的方位。";
文士的冷笑还凝在嘴角,西北角突然传来玉磬清音。玄色帷帐无风自动,伸出的手戴着雪色冰丝手套,指尖悬着的羊脂玉坠正是昨夜系统提示过的";鉴宝令";。
萧悦瞳孔骤缩——那玉坠镂空处嵌着的,分明是她在现代拍卖会上见过的纳米级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