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环在掌心灼得发烫,萧悦却嗅到一缕熟悉的沉水香。
玄色帷帐后转出的男子身量颀长,冰丝手套映着羊脂玉坠的柔光,竟与系统昨夜投射的鉴宝令全息影像分毫不差。
她盯着玉坠镂空处若隐若现的晶光,忽然想起穿越前在苏富比拍卖行见过的碳十四检测仪——那抹幽蓝的冷光,此刻正在古玉中流转。
";鉴宝令既出,诸位还有异议?";男子的声音像浸过寒泉的松针,悬在腰间的鎏金错银熏球叮咚作响。
中年文士踉跄后退两步,青铜鉴片当啷坠地,断口处新铸的铜绿在鲛珠灯下泛出诡谲的靛青色。
萧悦趁机将玉连环贴紧袖中暗袋,金丝夹层里藏着前日从当铺赎回的鎏金点翠簪——母亲临终前攥着它说的";鹤鸣九皋";,原来对应着玉连环内侧的振翅仙鹤。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弹出荧光绿的进度条,最后三枚星宿纹样的凹槽正疯狂闪烁。
";多谢公子解围。";她屈膝行礼时故意碰翻茶盏,泼湿的裙摆下藏着半截西市淘来的龟甲。
当琥珀色茶汤漫过龟甲裂纹,北斗七星的图案竟与宣和鉴残片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系统突然发出清脆的";叮咚";声,进度条爆发出璀璨的金光。
玄衣男子垂眸轻笑,冰丝手套擦过她发梢时带起细碎的静电:";萧姑娘的茶艺,倒比令尊收藏的越窑秘色瓷更值得把玩。";他转身时熏球里飘落的沉香灰,在空气中凝成半只仙鹤的形状,恰与玉连环上的朱砂纹样重叠。
萧悦攥紧汗湿的掌心,跟着引路侍女穿过十二扇雕花槅门。每过一重门,系统面板就跳出一枚物品认证成功的标识。
当最后那枚龟甲在第八重槅门的月光下显出二十八星宿图,整个系统界面突然铺开银河般的光瀑。
";恭喜宿主集齐';璇玑七宝';。";机械音里罕见地掺了丝笑意,";奖励发放中——";
她还没来得及眨眼,鎏金点翠簪突然浮空而起,簪头的累丝凤凰展开三寸长的尾羽。
玉连环化作流光缠绕发髻,龟甲碎片重组为额间花钿。
当织锦匣子里的金丝兰亭序重新拼合,漫天星子突然坠入中庭,在她石榴裙上织出《千里江山图》的黛青色轮廓。
";快看萧姑娘的衣裳!";不知是谁惊呼出声。
原本素白的软烟罗正在流转虹彩,袖口金线随着她抬手动作幻化出全息投影般的霓裳。
萧悦望着水镜中头戴九翟冠的自己,突然想起穿越前熬夜赶制高定礼服的那些夜晚——原来古今的华美,都源自人类对星辰的仰望。
二楼突然传来玉笛清音,叶瑾倚着朱漆栏杆抛来一枚缠枝莲纹银香囊。
萧悦本能地伸手去接,却发现香囊里装着母亲生前最爱的鹅梨帐中香。
系统在此刻弹出最终奖励:十连抽的转盘界面中央,赫然是她在现代设计的国风高定系列设计图。
";萧姑娘这套';星汉灿烂';,倒比上个月苏绣坊呈给贵妃的百鸟裙更胜三分。";叶瑾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折扇挑起她一缕散发,";只是这发间缺了支步摇。";他变戏法似的摸出鎏金点翠簪,簪尾缀着的东珠在碰到系统幻化的霓裳时,竟折射出克莱因蓝的光晕。
萧悦耳尖发烫地退后半步,却撞进他早已张开的鹤氅里。
叶瑾身上清苦的药香与鹅梨香缠绵交织,骨节分明的手指虚虚环住她腰间玉带:";在下新得了块和田籽玉,刻成禁步可好?";
她正要反驳,忽见系统界面弹出警告红点。
小桃提着裙裾从回廊尽头奔来,鬓边的绢花歪斜着挂在耳畔,怀里紧紧搂着个裂了缝的紫檀木匣——那正是今晨萧悦嘱咐她送去浆洗房暗格的重要物件。
";姑娘!";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袖口沾着可疑的靛蓝染料,";浆洗房的刘嬷嬷......刘嬷嬷她......";沉香灰凝成的仙鹤在门槛处碎成星屑,萧悦绣鞋碾过青砖上未干的茶渍,鎏金点翠簪的流苏扫过耳际时发出细碎的警报声。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的红色警告框倒映在叶瑾的折扇上,将";璇玑七宝";的金色认证标识染成血色。
";姑娘!";小桃的绢花坠在青石板上,紫檀木匣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靛蓝色液体。
萧悦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她特意调配的防伪药水,本该在明日鉴宝会上用来验证古画的松烟墨。
叶瑾的折扇";唰";地合拢,挑起小桃颤抖的袖口:";靛青混着槐花蜜,西市造假画最爱的褪色剂。";他指尖沾了点液体轻嗅,突然转头望向回廊转角处垂挂的竹帘,";卯时三刻,画眉鸟叫了七声。";
萧悦心头突地一跳。
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投射出立体地图,标注着今晨各院仆妇的行走路线。
当代表刘嬷嬷的绿点与浆洗房暗格的红点重合时,空中飘来几片染着晚香玉气味的金箔——正是老夫人房里熏衣裳用的特制香料。
";先去西跨院。";她拎起裙摆疾走,霓裳羽衣的流云纹在暮色中拖曳出银河光带。
途经荷花池时,几尾锦鲤突然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当心";二字,又转瞬被系统吸收成数据流。
还未踏进垂花门,窃窃私语已如毒蛇吐信般钻入耳际。
";听说那套衣裳的布料是拆了祖宗祠堂的经幡。";
";今早瞧见浆洗房在烧染坏的襦裙,那火苗竟是靛蓝色的。";
";莫不是用了巫蛊之术?";
抱厦下的丫鬟们慌忙散开,有个洒扫婆子故意将污水泼在萧悦脚边。
叶瑾的鹤氅突然扬起,那汪脏水诡异地倒流回铜盆,惊得婆子打翻了怀里的腌梅罐子。
";萧府的青砖倒是比刑部的卷宗还会讲故事。";叶瑾用折扇拨开滚到脚边的梅子,琥珀色的糖霜里裹着半片孔雀蓝的碎瓷——正是老夫人去年打赏各房的贡品茶具残片。
系统突然发出蜂鸣,萧悦转头看见小厨房的烟囱腾起靛青色烟雾。
她提起裙摆冲向庖屋,鎏金禁步撞在门框上发出玉磬般的清响。
灶膛里未燃尽的布料残片泛着诡异荧光,正是她上月改良的夜光锦。
";姑娘小心!";小桃突然扑过来推开她。
烧火棍";当啷";砸在青砖上,蹦出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半幅赝品《洛神赋图》——正是三日前她从当铺赎回的真迹临摹版。
叶瑾用冰丝手套捏起一片灰烬:";松烟墨混着孔雀石粉,倒是模仿古画做旧的上佳材料。";他忽然贴近萧悦耳畔,温热的气息惊飞了她鬓边的玉蝉,";西跨院第三进东厢房,戌时总有人影在窗上描画洛神发髻。";
暮色四合时,萧悦攥着匿名信坐在闺阁的琉璃榻上。
信纸浸过鹅梨帐中香,字迹却是用染布的靛青汁写成。
当系统将笔迹与记忆库比对时,投射在纱帐上的竟是三年前被逐出府的画师柳氏笔锋。
";欲查浆洗房,先看老夫人妆奁第三层暗格。";结尾的朱砂印乍看像半枚铜钱,放大后却是半只衔着金线的喜鹊——与叶瑾今日佩戴的鎏金错银熏球纹样严丝合缝。
窗外飘来玉笛声,萧悦推开雕花窗,看见叶瑾倚在紫藤架下把玩着两枚银香囊。
月光流过他腰间新换的翡翠禁步,在地上投出二十八星宿的图案,恰与她额间花钿的龟甲纹路重合。
";明日鉴宝会...";她刚要开口,忽见系统界面弹出新任务。
虚拟转盘停在一套点翠头面设计图上,而实物投影正与老夫人六十大寿时戴过的凤冠缓缓重叠。
指尖抚过匿名信上的喜鹊印记,萧悦将鎏金点翠簪重重插进发髻。
菱花镜中突然浮现宴会厅的雕梁画栋,而系统地图上,标注着流言源头的红点正在老夫人院中的金丝楠木佛龛处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