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庄的铜铃在疾风中发出刺耳鸣响,萧悦的裙裾卷着靛青粉末旋上半空,像朵盛开的墨色牡丹。
她将磁石抵在账册烫金封皮上,细碎金箔竟如活物般游走成字——这正是系统昨夜教她的显影秘术。
";五百斤靛青染料里掺了三成孔雀石粉。";萧悦指尖划过账册上闪烁的金字,绣鞋碾碎地砖缝隙里暗红的朱砂结晶,";林府采买的每担原料都藏着催熟药,父亲请看——";
萧老爷颤抖着接过女儿抛来的银簪,簪头沾着的金箔突然在磁力作用下悬浮成城南染坊的立体图。
屋檐下密密麻麻的红点如同毒疮,正是林瑶安插的暗桩位置。
";这...这些是?";萧老爷踉跄着扶住酸枝木博古架,震得青花瓷瓶里孔雀翎簌簌作响。
";林府在染料里动手脚,为的是让萧家绸缎褪色起皱!";萧悦忽然掀开案上茶盏,琥珀色茶汤泼向那匹月白软烟罗。
布料遇水瞬间,银线勾勒的染坊布局竟渗出缕缕血丝,在孔雀尾羽纹路里蜿蜒成";林";字暗纹。
林瑶翡翠护甲深深抠进门框,凤仙花染就的指甲劈裂也浑然不觉:";父亲莫要听她妖言惑众!";她突然扑向萧老爷脚边,鬓边垂落的珍珠璎珞缠住老人云头履,";上月十五您咳血昏迷,是女儿衣不解带......";
";所以药碗里的川贝母才会变成罂粟壳?";萧悦冷笑着转动腕间银镯,机括轻响间弹出个瓷白小瓶,";父亲可还记得这装枇杷膏的瓶子?";她突然将瓶口倒转向着阳光,釉面竟浮现出林瑶贴身丫鬟翠儿在药柜前调包的剪影。
叶瑾墨玉坠子突然发出清越鸣响,他反手扯断被步摇缠住的丝绦,玄色衣襟里滑落半枚鎏金鸳鸯扣——正是林瑶去年七夕赠他的信物。";原来那日你在染坊并非迷路。";他碾碎掌心的金箔,看着碎屑在磁石牵引下聚成个";林";字,";三个月前你说要学调香,求我替你誊抄的《天工开物》,现在想来倒是本绝佳的毒经。";
林瑶精心描画的远山眉突然扭曲,她发狠扯下腰间双鱼玉佩摔向青砖:";瑾哥哥宁可相信这些妖术?";玉碎声里,满地狼藉的靛青粉末忽然腾起幽蓝火焰,将账册吞噬大半。
";此乃西域引魂香。";萧悦早有预料般展开孔雀翎扇,七彩色泽在火光里折射出琉璃光晕。
焦糊味中突然飘出松脂清香,烧剩的纸页灰烬竟在空中重组,赫然是林府与番邦交易的密信。
萧老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中银簪落地时溅起星点金芒。
那些光点游走到叶瑾脚边,将他衣摆暗绣的竹叶纹映成赤金色——正是密信上约定的叛国暗号。
";父亲!";林瑶突然抓起碎玉片抵住咽喉,";您若不信女儿,瑶儿便以死明志!";她雪白脖颈已渗出血珠,染红了素银缠枝抹额。
萧悦却轻笑出声,鬓边银蝶簪忽然振翅飞起,精准啄落林瑶手中玉片:";妹妹要演苦肉计,也该换个新鲜法子。";银蝶在众人惊呼中展开翅膀,薄如蝉翼的金属翅膜上密密麻麻刻着林瑶与番邦使者的对话。
叶瑾突然大步上前,玄色官靴碾过满地玉屑时发出细碎悲鸣。
他抬手扯下腰间墨玉麒麟佩——当年林瑶及笄所赠——在萧老爷惊骇的目光中重重摔向染着血渍的青砖:";十二年青梅竹马,竟不如这妖女的......";
疾风突然卷着铜铃撞向雕花窗棂,暴雨倾盆而下的瞬间,萧悦看见叶瑾眼底破碎的光。
他官服袖口暗绣的银竹沾了血渍,恍若雪地里折断的梅枝。
暴雨砸在雕花窗棂上的脆响里,叶瑾攥住萧悦的手腕时,指尖还沾着鎏金鸳鸯扣的碎屑。
檐角铜铃突然发出清越鸣响,惊起廊下避雨的翠鸟,尾羽扫落的水珠正巧折射过他眼底的微光。
“那日你在染坊被迷烟所困,”叶瑾喉结轻颤,玄色官服袖口的银竹暗纹在雨幕中泛着粼光,“我竟以为是你贪玩失足。”他掌心温度透过萧悦腕间银镯传来,惊得她鬓边垂落的珍珠流苏簌簌晃动,恰似晨露在荷叶上滚动的轨迹。
萧悦刚要开口,忽觉指尖微烫。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宿主获得关键人物真心值 20】。
她垂眸望着两人交叠的衣袖,靛青裙裾上的孔雀尾羽纹路正与叶瑾衣摆的竹叶暗纹严丝合缝,恍若雨打芭蕉时纠缠的叶脉。
“叶公子现在倒分得清迷烟与晨雾了?”她故意抽手去撩耳畔碎发,银蝶簪却突然振翅,将半空中飘摇的账册灰烬聚成心形。
李老板的惊呼声里,那些灰烬竟凝成朵朵木槿花,轻盈落在她肩头。
叶瑾突然解下腰间墨玉麒麟佩,玄色丝绦在雨中泛着幽光:“此物该换个主人了。”他指尖划过玉佩背面细若发丝的裂痕——正是昨夜萧悦为取密信划伤的痕迹,“就像有些人,该换个眼光看了。”
围观人群中忽然响起算盘珠相撞的脆响。
李老板挤开呆立的小厮,镶金边的袖口抖落出半截靛蓝布样:“萧姑娘上回说的扎染秘术……”他胖乎乎的手指戳向空中未散的木槿灰烬,“若是能将这般幻术用在布庄……”
“这不是幻术。”萧悦笑着展开孔雀翎扇,七宝璎珞流苏扫过李老板手中的布样。
沾了雨水的布料突然浮现出星图纹路,细看竟是改良版扎染针法示意图。
几个原本迟疑的绸缎商立刻凑上来,挤得李老板腰间金算盘叮当作响。
雨幕中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萧老爷踉跄着扶住青花瓷缸,浑浊的泪混着雨水滚进白须:“悦儿,是为父眼盲心瞎……”他颤抖的手伸向怀中,掏出的竟是个褪色的五彩缕——正是萧悦及笄那年被他扔进火盆的祈福香囊。
萧悦瞳孔微缩。系统突然弹出全息投影:【亲情值波动 15,建议采取策略 b】。
她盯着香囊上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忽然记起穿越那夜原主残留的记忆——十四岁的少女在祠堂抄了整夜《女诫》,只为求父亲多看自己一眼。
“父亲该道歉的不是我。”她忽然转身指向檐下铁艺烛台,磁石作用下,烛泪竟在空中凝成萧夫人临终前的场景。
病榻上的美妇人嘴唇翕动,放大的口型分明是“小心林……”,画面却在林瑶的尖叫声中碎成星芒。
林瑶突然疯笑起来,丹蔻染红的指甲深深掐进廊柱。
她发间金步摇缠着的珍珠璎珞突然断裂,滚落的珍珠在积水中映出无数扭曲面容:“你们以为赢了?”染着血渍的素银抹额突然渗出紫黑液体,将青砖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叶瑾迅速将萧悦护在身后,官服广袖扫落三枚毒珍珠。
萧悦却注意到林瑶紧攥的左手袖口——那里隐约露出半截鎏金竹节,正是番邦使者特制的信号筒。
她故意提高声音:“妹妹的西域引魂香倒是与这竹筒上的孔雀纹很相配呢。”
雨势渐弱时,萧悦望着廊檐下垂落的雨帘轻声道:“三日后的斗锦大会……”她指尖抚过叶瑾刚系在她腰间的墨玉麒麟佩,凉意沁入皮肤时,系统突然发出提示音。
转身刹那,她瞥见林瑶消失在月洞门外的背影,石榴红裙摆扫过的青砖上,赫然留着半枚沾血的异域图腾。
暮色将最后一滴雨珠染成琥珀色时,萧悦独自站在染坊晾晒场。
她望着木架上飘摇的月白软烟罗,忽然伸手接住片坠落的孔雀翎——本该湛蓝的羽尖,不知何时渗出了妖异的绛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