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次宋若梅她们一行人,带在路上吃的干粮就是馒头。
往常她们出远门,都会烙一些死面饼,这种饼凉了之后吃起来是又干又硬。而馒头就不会如此,无论多凉,吃起来都毫不费力,而且越嚼越感觉到麦子的甜。
老面酵子的出现,即将改善大周人的饮食习惯,而这个改善者刘小冬,此刻正在继续啃甘蔗。
这甘蔗不是后世里用来做糖的甘蔗,而是那种细长骨节的“甘蔗”。糖份含量也不如甘蔗高。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有了这些,以后就可以培育出更好的甘蔗出来,到时候还怕做不出更多的糖来吗?
刘小冬洗了好几根,拿刀剁成几节,分给所有人,其余的她准备留起来,到春天的时候把骨节上的芽子剁出来,培育出苗栽种下去。
一根甘蔗有七八个出芽的骨节,刘小冬准备把那几十根长得直一些的全留做培育,剩下的这些,就没事拿来啃了。
杜冬云险些被她这个想法吓到了:“就这么留着吃了?不熬糖浆了?”
刘小冬吐出一口甘蔗渣,说道:“太少了,全熬完都不够几斤的,还不够炒两次豆沙馅做蛋黄酥呢。”
杜冬云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接受。
家里人大大小小都在忙,就刘小冬和杜冬云俩人悠哉地吃着甘蔗。
甜菜根刘小冬也不打算做糖了,留着炒菜熬汤吃。
反正带来了一些甜菜籽可以种,这些甜菜根就当新鲜蔬菜吃吧。
大周的冬天蔬菜还是太少了。
宋若梅带来了四坛子豆酱和十罐子梨膏,这是端午节时,刘小冬给她的来个方子做出来的。
本来朔阳送来了十二坛的豆酱和四十罐梨膏,除了带来给刘家的,其余的,宋若梅拿出一部分放在府城宋家酒楼里留着做菜,梨膏分出去一些送人和家用。
这样几下一分,这点东西就分完了。
不过有了这次的经验,府城酒楼的大厨准备明年也做豆酱和梨膏,反正大豆和梨子这些东西,梁阳府也是能买到的。
今年杜庭在县衙办了个蜡烛作坊,后来又做了一些柿饼,宋若梅见县衙的人做这些事情上手挺快,便也想趁机办个豆酱和梨膏作坊。
只是她想抽时间跟杜庭好好商量,但奈何杜庭实在太忙,好几次两人都说话了,但就是没工夫仔细商量。
杜贞念昨天回家的时候,宋若梅还跟她提了此事。杜贞念觉得这个作坊可以自己办,不需要官府出面。
但宋若梅又觉得现在她们全都很忙,要是办豆酱和梨膏作坊,她自己就更没有时间了。
两个女儿今年大半年的时间都在房家洼,而她一年到头连今天也才来这里两次。
真是没有空余的时间。
杜贞念倒是觉得这样挺好,人自在不说,还能有事情忙,非常充实。尤其是在年底盘账的时候,那些数字换成银钱,简直是不要太欢喜。
宋若梅听女儿这么说,一时哑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了。
这次全家过来房家洼,一是给刘家送东西,比如甘蔗,豆酱,梨膏都是需要她亲自来说的。而是来给刘小冬府城铺子的分红。
腐乳,变蛋,点心,再加上前段时间刚做出来的卤鸭,盐水鸭和盐水鹅,这些都是实打实赚钱块的项目,方子全都出自刘家也就是刘小冬,年底盘账后,该给刘小冬的是一个铜子儿也不能少。
明年她要去府城主持点心铺子的事宜,这也要跟刘小冬提前商量一下,毕竟点心铺子里的所有糕点品类都出自刘小冬的手。
等点心铺子运营稳定,她才能离开府城回到当河县来。
想想,同一年来到这里,她们全家都闲得快要生出病来,哪里会想到,今年不到一年,就恨不得把三年的事都忙完。
原本杜庭是跟着一道来的,竟没料到半路遇到房家洼众人,就被请去理官司去了。
这官司到底是个什么官司,宋若梅还不清楚,就等着杜庭回来后怎么说呢。
且说杜庭被房家洼众人请去之后,石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
杜庭作为一个官场老手,对这种因富生恨的事不要太懂,原本他以为这不过是个“平常”的“恨”,而且对方也没有做出实质性地动作,比如打人骂人之类的。
但当石大把刘小冬的担忧说出来后,杜庭便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件事了。
刘小冬担忧的不是被别人仇富。
若都是读过书的人,见人有本事,会赚钱,眼里心里嫉妒一下也无可厚非,寻常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毕竟读书人都熟识律法,又格外珍惜自己将来的路途,不会轻易做出伤天害理和两败俱伤的事来。
但农户们不同,他们常年甚至几辈子人都长在这里,砍脚下的泥土比看县衙的官差还要熟悉。他们没有特别强烈的是非观,也不太懂严苛的律法,他们习惯周围人跟自己一样贫穷愚昧无知,但却不太会衷心地祝愿从自己身边飞出去的金凤凰。
都说财富是把杀人刀,当他们眼热这堆财富之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绑架孩童要钱这种小事还好说,就怕绑了杀了埋了,甚至卖了的。
房家洼一年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想象,就连杜庭都没法预料,而且自己的两个女儿还常年待在这里,要是真如刘小冬预想的那般,那这事可就大了。
在他治下出现此类眼热财富而生出怨恨导致人命的案子,那他这么多年的官可就白当了。
刘小冬说得对,要防范于未然。
趁现在没有出事,未雨绸缪。
杜庭在到达过水镇时,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理这个事件。
杜元杉跟在他后面,将此事听得一清二楚,听到是刘小冬设想到此类危害的时候,不由得对他这个义妹竖起了大拇指。
他娘时常在家里跟他说刘小冬是她见过的最早慧但又不占天机的孩子,眼下看来,确实如此。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能通过几句话和几个眼神,预料到此后可能出现的巨大危机,尤其是对女孩子的巨大危险,可谓是极其聪慧的了。
而她又不会过度臆测,对石大的说辞和交待,也是以教化为主,不能激化扩大别人的戾气。这又是多么难得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