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别人讲电话的时候,你扔给他任何一个东西,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接住。
现在,当景沅兴奋到瞳孔失焦的时候,我问了他一句“郡主之死确与汝无关”,他,答了我一句“知,弗止”。
这家伙,果然事先知情!
本来,我一身热汗,瞬间,又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当晚,我就发烧了,烧得我都意识模糊了。恍惚中,我知道太医来了,林晚来了,就连太后都来了。
太后,在我耳边一通叨叨,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干脆闭眼装死。
我这一装死,景沅有些慌了,在将太后忽悠走后,他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嘴里不住地念叨“莫弃沅儿(不要抛弃我)”。
我倒是想睁开眼睛解释一下我死不了,可是,眼皮突然特别地沉重,喉咙应该是发炎了,疼得厉害,不用懂医的来看,我自己都知道这是急火攻心,谁受得了自己的枕边人是半个杀人凶手呢?事前知道表妹会有危险而不阻止,这不就是半个杀人凶手吗?
烧死我得了,这样,我就不用烦恼以后该如何面对景沅这个腹黑的家伙了!瞬间理解谢锦墨!难怪她会绝食!我现在不想喝药,拒绝治疗!让我们姐妹俩一起走吧!
景沅能让我死?就在我闭紧嘴巴拒绝喝药之后,迷迷糊糊的,我感觉自己被人扶着坐了起来,然后,一个嘴唇贴了上来,将汤药嘴对嘴送进了我的嘴里。
我谢谢你有担心呛死我!
都不用我睁眼,喂我喝药的人肯定是景沅,先不说他不可能容忍任何人对我这么干,就说在喂完药后还想着亲我几口的,除了这个满脑子贴贴的家伙,还能有谁!突然好担心他有试试“热乎乎的阿姊”的想法……
应该是汤药的作用,后来,我沉沉地睡过去了,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看着眼前那熟悉的明黄色幔帐,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死,没穿越回去,没看到景沅。
“娘!娘!”翠喜的口水差点儿喷到我的脸上。
闻声,安娘跑了过来,她上来就问:“饥乎?二日矣!(饿了吧?两天了!)”
我,昏睡了两天?病得这么严重吗?
“水。”我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翠喜立刻弹跳开,去拿水了。
安娘扶着我坐了起来,在伸手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后,长出了一口气。
锦墨这原本虚弱的身体经我之前那一通胡吃海塞外加各种补药的加持,竟然熬过了两天的高烧,也是没有枉费那些食材和药材。
喝粥的时候,听安娘和翠喜说锦旗弟弟来看过我,见我昏睡不醒还哭了一鼻子,就像是我这个唯一的亲人要薨了似的。还有就是,我在发高烧的时候说了一些她们听不太懂的话,那些话,陛下听了很不高兴,拂袖而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余谓何?(我说什么了?)”能让宠姐狂魔景沅生气的话,就算拖着病体我也想搞清楚。
站在床边的翠喜和安娘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均是一脸无奈地看向我,一同摇起了头。
“未之闻,为陛下逐之。(我们还没有听明白你在说什么,就被陛下撵了出去。)”翠喜解释道。
安娘点头。
你们说,当时,我都发烧烧糊涂了,不至于会说景沅在那方面不行吧?再说,他挺行的啊!还有什么事儿能让景沅不高兴呢?百思不得其解!算了,等见到他,当面问清楚吧,咱有嘴啊,有疑问就问!千万不能跟我的保命符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这一等,就是五天,都要到安娘出宫的日子了,也不见景沅来。我也是忙,忙着给安娘准备嫁妆,也就没有太在意景沅的事儿,只是听说他也挺忙。
安娘出宫之后,要去认下她为养女的人家居住,等着谈将军八抬大轿来娶,然后,她就能以将军夫人的头衔参加皇帝的加冕典礼暨祭天、祭祖、册封后妃等一系列典礼了。话说,大凉皇室似乎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能一起办的典礼都凑到一起办了,一点儿都不劳民伤财,甚是节俭。
因为安娘要出宫了,看在她是太妃的人和未来将军夫人的面子上,太后和尚宫局都为她备了一份嫁妆,我作为她正正经经的娘家人,更是给她装了一大箱子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
我知道,谈将军定是不会亏待自己等了十多年的姑娘的,但是,娘家给的,是安娘的腰板儿,得硬!
对了,我和翠喜一起,给安娘做了六套被褥呢,那真是累死我了,活了三十年,第一次做婚被,幸好有翠喜这个主力在,要不然,以我的水平,顶多给安娘缝两个靠垫。
作为太妃,我手边供使唤的人不多,安娘这一出宫,尚宫局借机就要给我宫里增加人手,于是,安娘和翠喜两人帮我长眼,挑了些宫人回来,有女,有男,男的,就是宦官,说是标配,得领几个回来干活。
“奴婢知娘娘不喜使人,彼已入,若不伺娘娘,于彼者,将无人于彼,已在彼者,乎?若以为不可,可与之增膳。(我们知道娘娘您不喜欢使唤人,只是,他们已经进宫了,不伺候您也要去伺候别人,在您手下一定会好过在其他人手下,是吧?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给他们增加些膳食。)”安娘是懂我的,对我进行了劝说。
一旁的翠喜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我的侍卫长谈将军会同他的未婚妻安娘一同“离职”,就算他们不结婚,谈将军也要在不久之后奔赴前线,我的侍卫长也是要换人的,新人,不知道会是谁。
这天,我正在看《凉报》,就听翠喜来报说是隼带着我的新侍卫长来了。
我,后背一凉,新人,不会是凌云骑吧?他们不仅白眼仁少,更是一身的黑气啊!肉眼可见的黑气啊!
景沅这家伙,虽然在生我的气,但是,他不会害我的,是吧?
“女子也。(是个妹子。)”可能是见我脸色不对,翠喜补充了一句。
凌云骑有女骑吗?
等隼带人进来,我发现,还真的是个妹子!白眼仁很多的那种……
“末将见过太妃。”隼向我行礼,少年将军,帅得不行,看得我是强压嘴角。
“凌云骑,莲,见过太妃!”和隼装束相似的黑衣女子向我行礼,声音清脆。
他们的代号都好有性格啊!莲,就跟御花园里的莲花一样,人很漂亮,清新脱俗的那种漂亮,除了面色白得过分,其他方面,看起来比较正常。
太妃我呀,小心心可以正常跳动了呢!
在将莲的“简历”递上来之后,隼简单地介绍莲几句后就走了,想到最近林晚也来得少,可能是景沅颁布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规章制度”吧?那个醋缸!想起他就烦!爱来不来!他来了我还得担心怀上!
新侍卫长是个女的!以后我们玩叶子戏就不愁人手不够了!说不定,还可以一起绣个花什么的!
我倒是想得挺美,莲,似乎脑子里都是工作,说是要去跟谈将军交接工作,留下我们三个就走了,就走了!
“是非大逆而用之?(是不是大材小用了?)”我自言自语道。
“惧非好处之人欤!(怕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呢!)”翠喜咋舌道。
“似其更念战乎!(可能,她更想去前线吧!)”安娘说。
真有可能如安娘所说!不久之后,凌云骑将作为先锋去往北境,被主将留下来保护皇帝的女朋友,多少会有点儿不甘心吧?可以理解,安娘都想去前线,何况一名战士呢?
不等我纠结如何与新来的侍卫长莲相处,太后宫里来了消息,皇帝要立后了!
也就是说景沅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对嫁给景沅当皇后这件事儿,我没有太多期待,所以,也就没有太多失落。毕竟,皇帝不能娶小婶。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是,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鼻子,有些酸。
安娘和翠喜想来安慰我,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翠喜的眼睛都红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在我面前骂街,大概是担心我听了之后会更伤心吧。
莲,抱着她的剑,远远地望着我,像是在担心自己的工作目标会有个闪失。
我,抽了抽鼻子,做了几个深呼吸,说了句:“哀家,可畜猫乎?(太妃我呀,是不是可以养猫了?)”
在场的三人均是一愣,安娘,更是上前来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
“娘娘好何种类?(你喜欢什么猫?)”翠喜问道。
“大橘。”我说。
“橘猫?黄狸猫?”翠喜问道。
“对!对!对!”我猛点头。
“宫猫皆贵种,黄狸恐不成往乡求。(宫猫都是些高贵品种,黄狸猫怕不是得去乡下找。)”安娘说道。
“狸而已,末将求之也。(狸猫而已,我去找。)”说完,莲转身走了。
这是莲对太妃我说的第几句话来着?她终于说话了!
景沅他跟我玩消失,不仅是气我在发高烧的时候说胡话吧?他自己也没脸来见我!在我得知他要立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为后之后,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他就是没脸来见我!
谁家好人会娶一个八岁的女孩儿为妻啊!皇帝也不行啊!不仅是我何慧文想踹死他,我都能感受得到来自谢锦墨的愤怒。锦墨,你醒过来吧,你的身手肯定好过我,去踹死这个小变态!
安娘的一句“乃兵部尚书嫡女”,让我的气消了一大半。大战在即,和兵部搞好关系很重要,再说,谢锦墨不也是因为其父在兵部任职才进的宫嘛!可能,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可是,八岁也太小了吧!头!疼!
我这爱情的苦刚吃了一个多时辰,莲,回来了,拎着一只小奶橘。
“既视之,净无疾。(检查过了,干净的。)”莲将小奶橘拿到我的面前,语气,很温柔。
我,双手颤抖地从莲的手里将小奶橘接了过来,嘴角,实在是压不住了,什么男人啊,哪儿有猫暖人心啊!
我那个在二十一世纪北京的渣男准前夫不喜欢动物,景沅呢,什么醋都吃,不考虑他们俩儿的话,我,终于翻身了!养!猫!了!
谁不喜欢大橘呢?
安娘和翠喜帮小奶橘准备了吃食和猫窝,就连莲都抱着她的剑,远远地盯着我怀里的小奶橘。
“娘娘,取何名?(娘娘,您准备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呢?)”翠喜来到我的身边,盯着我怀里的小奶橘问道。
我见翠喜满眼都是喜欢,就将小奶橘塞进了她的怀里,说:“此乃哀家宫中长子,得冠以威动八方之名也。(这是咱们宫里的第一个宝宝,得给它取个响亮的名字。)”
撸到猫了,翠喜的喜悦之情不亚于我,她抱着小奶橘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小婴儿,双眼都在冒光。
“汝畜鸡、放羊,不畜猫乎?安之所喜于哀家者也!(你也是养过鸡、放过羊的人,没养过猫吗?怎么会比我还激动呢!)”我笑道。
“盖以吾尝畜猫,方知猫之可爱也。(就是因为我曾经养过猫,才知道猫的可爱之处啊!)”说着,翠喜抱着小奶橘就跑去找安娘了。
小奶橘明明是莲找来哄我的……
我看向站得远远的莲,抬手招呼她来我身边坐。
看得出来,莲,并不想与我亲近,但是碍于我太妃的身份,她只好走了过来,不是很情愿地在我身边的矮凳上坐了下来。
我帮莲倒了一杯茶,问道:“于此短时,汝何处得猫?(这么短的时间,你是在哪里找到的猫啊?)”
莲,放下了手里的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冷声道:“吾家主将有云,吾为有二,一为护娘娘之安,二为成娘娘之心。一猫而已,又非龙也。(我家主将说了,我的任务有两个,一是保护娘娘的安全,二是满足娘娘的心愿。一只猫而已,又不是龙。)”
我抱起胳膊,问道:“自误汝行,吾何得于子?(除了耽误你去前线,我还有哪里惹到你了?)”
莲,人如其名,直言道:“乱吾将之心。(你扰乱了我家主将的心智。)”
什么?何老师不理解,何老师急需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