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拂清霜瀚海沙 第12章 少年楚沁

楚沁手持利剑，剑身寒光闪烁，与天边残阳相互映照。他一边随意地把玩着手中剑，一边向身旁的雪无嫣问道：“无恒氏师祖当初用了多久领悟到第一诀？”

无烟望着远方，神色平静，缓缓说道：“无恒氏从未领悟过。当年，他妄图以自身功法强行套用于这剑式之中，你的爷爷和无生氏亦是如此。到最后，他们竟还炮制出一个假的第五诀。”

楚沁听闻，手上动作猛地停下，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充满疑惑，追问道：“假的第五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无烟微微点头，神色间带着一丝感慨，说道：“没错，就是那假的。他们连第一诀的皮毛都未曾领悟，根基未稳，又怎可能触及真正的第五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楚沁皱起眉头，心中郁闷不已，不禁脱口而出：“《凌波诀》当真有那么厉害？我一直勤修苦练，却总感觉难以触及其中精髓。”

无烟闻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浅笑，说道：“你这话，和当初无恒氏问的一模一样。有些东西，光靠在这练武场埋头苦练可不行，走，咱们换个地方领悟。换个心境，说不定就豁然开朗了。”

“去哪儿？”楚沁本就对提升剑诀造诣极为渴望，听闻此言，立刻来了精神，站起身来急切问道。

“山顶。站得高，方能望得远，心境也会截然不同。说不定在那儿，你能找到一直寻觅的答案。”无烟眼中闪烁着期许，看向远处那云雾缭绕的山峰说道。

二人一路攀登，抵达山顶。山顶之上，清风拂面，吹散了楚沁额前的发丝。楚沁挺立在巅峰之处，极目远眺。这是他第一次欣赏昆吾村外如此壮阔的景致。连绵起伏的山峰，一座接着一座，似一条蜿蜒蛰伏的巨龙，隐匿在缥缈云雾之中；广阔葱郁的森林，树木繁茂，犹如一块巨大且生机勃勃的绿毯，铺展在大地之上；遥不可及的天空，湛蓝如宝石，仿若无尽的蓝色绸缎，向四周无限延伸；一望无际的大地，平坦而辽阔，仿佛一幅没有尽头的壮丽画卷。剑无痕身临其境，只觉自身在这浩瀚天地间，渺小如沧海一粟。

楚沁静静地凝视着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峰，脑海中突然闪过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刹那间，楚沁像是被一道灵光击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他的眼神逐渐变得专注而深邃，仿佛透过眼前的山川，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他似乎触摸到了一丝玄之又玄的感悟，而是剑式所蕴含的一种超脱凡俗、追求极致的意境……

就在这时，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楚沁体内悄然涌动。一道微弱却蕴含着蓬勃生机的红光，从他的身体各个毛孔中缓缓散发出来。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鳞光剑也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与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泛起同样微弱却夺目的红光。两把剑相互呼应，光芒闪烁，仿佛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剑诀奥秘。

此刻，楚沁的思绪早已飘至万里之外。他仿若穿越了层层空间的束缚，亲眼目睹了那传说中的天外之天。在那里，星辰闪烁，仙云缭绕，一切都充满了无尽的神秘与未知。

鳞光剑闪烁着红光，缓缓脱离他的手掌，围绕着他的身躯飞速旋转起来。它越转越快，一圈又一圈，带起一道道红色的光影，犹如一条灵动的火蛇在空中舞动。突然，鳞光剑“唰”的一声，如流星般急速停在了楚沁的眉心处。剑尖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在向楚沁诉说着剑诀深处的秘密。

看着颤抖的剑尖正对着自己的眉心，楚沁先是一愣，随即心头无名火起。他觉得自己耗费诸多精力，却把这剑式施展反了，实在是颜面尽失。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倔强与不甘，伸出手指，运足力气，轻轻一弹剑身。只听“铛”的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鳞光剑瞬间三百六十度急速掉头，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剑无痕手掌一张，运用剑诀中的控剑之法，无尘剑仿若归巢的倦鸟，带着一丝眷恋与顺从，稳稳地回到他手中。紧接着，他脚下轻点，纵身一跃，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空中。在空中，他手持鳞光剑，肆意舞动起来。一时间，他的身影变幻莫测，动如蛟龙出海，气势雄浑，每一次挥剑都似要撕裂虚空；缓如天边游云，悠然自得，剑招之间尽显飘逸之态；快如闪电划过夜空，转瞬即逝，让人来不及捕捉他的身影；静如磐石屹立千年，稳如泰山，剑身静止时散发出的气势，令人心生敬畏。不多时，空中只能瞧见一道模糊的残影在不断闪烁、舞动。那残影由无数剑影交织而成，仿佛是天地间最灵动的精灵，在演绎着一场关于剑道的绝美华章。

无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楚沁周身散发的红光，以及他那精妙绝伦的剑舞。他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神秘的红光究竟有何特殊含义？难道是剑诀施展到高深境界时独有的征兆？又或者，这红光本就是《凌波诀》自诞生之初便隐藏的一种外在体现？一时间，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翻涌、堆积。他深知，这剑诀背后的秘密，或许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和深奥 。

楚沁身姿如电，在空中一个利落回身，稳稳落于原地。他仰头凝视着苍穹，澄澈的天空中，几缕白云悠悠飘荡，思绪不禁飘远。心间涌起无限感慨：“这，便是修炼者的世界吗？和往昔真是天壤之别。”

忆起年少时，与小伙伴们一同攀爬那棵古老苍劲的大树，去掏鸟窝的情景。那时，大家小脸涨得通红，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好不容易够到鸟窝旁。而如今，凭借自身修炼所得，翱翔天际、飞檐走壁都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若是能让他们看到现在的我，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他们定会惊得合不拢嘴吧。”想到这儿，楚沁嘴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你现在的速度，实在太慢。往后还需不断勤加练习，持续突破自身极限才行。”就在这时，无烟那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缕冰丝，悠悠传来。

“速度太慢？”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似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楚沁的心间，瞬间将他满心的喜悦击得粉碎。原本还沉浸在自我满足中的他，仿佛从云端瞬间坠入万丈深渊，心情一落千丈。

楚沁低头沉思良久，随后抬起头，目光中透着坚定与疑惑，问道：“那我究竟该如何，才能知晓自己当下的速度究竟几何？”

无烟神色淡漠，手指向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缓缓说道：“看见前面那棵树了吗？闭上双眼，凝神静气，然后出剑斩向它。在你出剑的刹那，猛地睁开双眼，若能看到那棵树轰然断裂，便自然知晓了。”

楚沁凝望着几十丈开外的一棵树，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执着与专注。他反复地闭上双眼又缓缓睁开，每一次睁眼，眸中都闪烁着探寻的光芒，似乎想要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灵感。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眼睛睁开的瞬间，让剑提前抵达目标。

手中的鳞光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在他掌心飞速旋转，发出嗡嗡的低吟。楚沁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周遭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却充耳不闻，全身心沉浸在对距离的精准默算之中。刹那间，他猛然睁眼，与此同时，鳞光剑如一道银色闪电，裹挟着凌厉的气势，轰然飞射而出。然而，当看到剑划中树干的那一幕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太慢了。”无烟站在一旁，神色淡漠，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嫌弃，“就你这速度，怕是连只鸟都杀不死。”

楚沁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峻，嘴唇微微抿起，虽未反驳，但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他暗自思忖：“难道真的是我力道不够，才致使剑速迟缓？”想到这里，他立刻运转体内功法，疯狂吸收着周围弥漫的灵气，将其源源不断地汇聚于手掌。鳞光剑再度回到他手中，他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双眸紧闭，随后猛然睁眼，鳞光剑裹挟着雄浑的灵气，呼啸着飞射而出，剑鸣声震彻长空。可当他满怀期待地睁眼时，却顿时愣住了此时剑还在半空中奋力飞行，距离目标仍有一段距离。

无烟静静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开口提点：“剑的速度，与力量大小并无太大关联。当你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无论是一片叶子，还是一把剑，出手速度相差无几。关键在于剑意，你需与剑心意相通，做到心中所想之处，剑便能瞬息即至。你可明白？”

楚沁听后，若有所思，目光紧紧盯着手中的鳞光剑，心中反复咀嚼着无烟的话，似乎在寻找那通往剑道更高境界的钥匙 。

无烟神色淡然，继续娓娓道来：“剑诀，乃是指引你深入钻研剑道、修炼剑术、领悟剑之真谛的关键所在。其中‘骨络天成’，表面上是一种至极的剑式，然而从更深层次来讲，它真实存在于剑道的至高境界。当你的剑道造诣臻至极限，便会惊觉世间万物皆可为。”

楚沁静静聆听着无烟的阐述，心中反复咀嚼着“心意相通”，“万物皆为”这些玄妙之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与无尽的遐想之中。他深知，天地由万物汇聚而成，若万物皆能化剑气，那将是一股何其恐怖的力量。只是一想到自己如今距离这般境界，仍有着遥不可及的漫长距离，不禁心生遗憾。

再者，“心意相通”究竟该如何实现？自己心中怀剑，可剑之心意中是否有自己的存在，又该如何判断？楚沁满心困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手中的无尘剑，试图从那冰冷的剑身中寻得一丝启示，然而终究徒劳无功，心中的迷雾愈发浓重。

沉吟良久，他再次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向无烟问道：“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知晓剑中有我呢？”

无烟身为剑魂，对楚沁的内心想法早已洞悉。她微微挑眉，耐心解释道：“如今是你在驱使剑，而非剑在操控你。简而言之，你必须让剑屈服于你，使其彻底顺从你的意志。你想让它指向何方，它便毫无迟疑地奔向何方。而要达成这一目标，除了持续不断地练习与修炼，别无他法。剑，本质上只是一个没有灵智的物体，要让这样的物体对你言听计从，你说该如何做？唯有心无旁骛地修炼，一遍又一遍地淬炼自身与剑的契合度，明白了吗？”

楚沁心领神会，修炼的至高境界，便是能够随心所欲地掌控万物，让世间诸般事物皆能为己所用。领悟到这一点后，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仰头望向那广袤无垠、深邃浩渺的天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幽幽长叹。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知晓踏上的这条修行之路，必将漫长无尽，且充满了枯燥与艰辛，每一步都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与坚持。

自那以后，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剑无痕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近乎机械的重复之中。每一天，他都在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出剑，睁眼，再出剑，再睁眼。每一次出剑，他都倾注了全身的力气与精神，力求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误、凌厉至极；每一次睁眼，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向世界宣告他对剑道的执着追求。在这单调乏味的过程中，岁月也悄然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三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

在后山山顶那陡峭险峻的悬崖边上，此时正盘膝坐着一位少年，正是十三岁的楚沁。经过三年的磨砺，他的身形已长高了不少，曾经略显单薄的身躯也逐渐变得挺拔有力。脸上的稚嫩在时光的雕刻下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与稳重。他的五官依旧精致如画，犹如精心雕琢的美玉，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然而，与往昔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比以往更加冷峻，恰似寒潭之水，冰冷刺骨，又仿若蒙上了一层寒霜，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他身着的一袭白袍，因长久以来的磨损，以及无数次风吹日晒的侵蚀，早已破烂不堪，千疮百孔。原本纯净如雪的白色，也在岁月的消磨下黯然失色，变成了斑驳的灰色，仿佛在默默诉说着这段艰苦修行的过往。

“切勿分心，你如今即将突破筋丹境。”就在楚沁沉浸在自身状态之时，无烟那清冷的声音，宛如一道清泉，适时地在崖顶悠悠回荡。这声音虽轻柔，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瞬间将楚沁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楚沁听闻，立刻收敛心神，全身上下不再有丝毫颤抖。他的双眼缓缓闭上，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刹那间，他的周身爆发出夺目耀眼的红光，那光芒仿若熊熊燃烧的烈火，炽热而张扬，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宛如一尊降临世间的火神。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红光愈发强盛，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一刻钟过去了……猛然间，一声轰然巨响震彻天地，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散发出的红光如汹涌澎湃的浪潮，以楚沁为中心，向四周疯狂翻卷。所到之处，强大的气流形成了一道道小型的龙卷风，将崖顶的碎石无情地卷起，抛向高空，漫天飞舞。这动静实在太大，不仅惊飞了崖边树上停歇的小鸟，就连正在雨后暖阳中惬意休憩的鸟群，也被惊吓得振翅高飞，发出阵阵慌乱的鸣叫。整个后山，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而陷入了一片喧嚣与骚动之中。

许久，楚沁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惊喜。他清晰地感受到，丹田之处出现了奇异的变化，一颗如红宝石般璀璨夺目的丹，正稳稳地悬浮其中，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这颗丹，不仅是他多年来艰苦修行的成果见证，更是他踏上更高修行之路的崭新起点。楚沁凝视着丹田中的丹，心中满是对未来修行之路的憧憬与期待，他知道，前方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自己，但此刻，他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红丹？”无烟剑眉轻蹙，心中暗自思忖，这丹药为何是红色的，难道与自己日夜修习的《凌波诀》存在某种隐秘关联？

时光悠悠，一晃三年已逝。在这漫长的三年苦修时光里，无烟一心沉醉于剑道修炼，个中艰辛，实难尽述。她早已记不清，有多少回在修炼时精疲力竭，累倒在地；又有多少回，因功法运转不慎，导致全身瘫痪，动弹不得；更记不清，在一次次出剑的过程中，因高度专注，睁眼过度，致使双眼充血红肿，酸涩得难以睁开 。每一次出剑，都倾注了她全部的心力，手臂因反复的高强度练习，从酸痛逐渐变得麻木，失去知觉，但她从未有过一丝退缩。

在这枯燥且艰难的修炼历程中，楚沁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与决心，一次次从困境中挺了过来。终于，就在今日，她成功突破了修炼瓶颈。这份喜悦，犹如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