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拂清霜瀚海沙 第八十四章 歪打正着

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终于落下帷幕，楚沁的伤势也已恢复到了七八成。在无妄山的这些日子里，数他活得最为肆意洒脱。此刻，楚沁正惬意地躺在大殿外的藤椅上，悠然自得。那从对面奔腾而下的瀑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他却甘之如饴，宁愿沉浸在这磅礴的水声中，也绝不想再踏入大殿半步。回想起连续几日被神殿里的几女折腾的经历，他至今心有余悸，险些道心崩溃，逻辑思维都变得混乱不堪，哪怕只是一句无心之言，都可能瞬间引发众怒。

“哎……”一声长叹打破了周遭的宁静，东方从神殿内缓缓走出，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朝着楚沁的方向踱步而来。它满脸无奈，神情中透着些许懊恼。

楚沁闻声回头，目光落在东方身上，眼中满是不解，“你这是怎么了？头怎么了？”

东方轻轻摇了摇头，试图故作镇定，“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

楚沁哪里会相信它这番鬼话，心中明镜似的，这背后肯定另有隐情。他追问道：“到底是谁干的？”

东方朝着神殿的方向撇了撇嘴，满脸嫌弃地说道：“还能有谁？里面那几位姑奶奶呗！”

“哈哈……”楚沁忍不住放声大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几女的模样，他太能理解东方此刻的遭遇了。

东方见他这般反应，顿时没了好气，没好气道：“好笑吗？有本事你进去试试！”

楚沁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连忙说道：“我可不去，我就喜欢待在外面，里面实在不适合我。”

东方心里暗自不屑，心想你就是不敢进去，还装什么装？但这话它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真说出口，只能在心底默默鄙视一番。

东方转而看向楚沁，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道：“你在这外面躺了好些日子了，也看了这么多天，这瀑布就真有那么好看？”

楚沁收起笑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缓缓摇了摇头，道：“并非这瀑布景色有多迷人，而是我发现这瀑布有些不对劲。”

东方满脸疑惑，挠了挠脑袋，道：“不就是个瀑布嘛，能有什么问题？我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了，可一直都没瞧出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楚沁并未直接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对面的瀑布，眼神中透着探寻与思索。他的沉默让鲲雀更加好奇，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这瀑布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要不然楚沁也不会天天盯着它看，做这看似无趣之事 。

正陷入沉思的楚沁毫无征兆地被一阵轻微的动静打断。只见东方原本安静梳理羽毛的动作猛地停下，圆溜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恰似有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它小小的身躯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先是轻轻咳嗽了两声，试图引起注意，紧接着快速抖动着翅膀，羽毛扑簌簌地抖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楚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扰乱了思绪，剑眉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缓缓侧过头，目光如锋利的刀刃般射向鲲雀，冷冷开口道：“你干什么？” 声音低沉且带着明显的烦躁，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在缭绕着神秘雾气的神殿中，气氛凝重。鲲雀的神情格外严肃，小小的脑袋轻轻晃了晃，声音低沉而厚重，缓缓道：“其实……自我来到此处，便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未曾过去仔细查探。”

楚沁目光如炬，紧紧定眼看着东方，眼神中透露出探寻的意味 。东方瞧着楚沁的表情，心中没来由地一喜，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双翅用力抖了抖，脖颈高高扬起，头颅显得愈发高昂，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我第一次踏入此地，就敏锐地发现了这瀑布与其他瀑布截然不同。”东方故意卖着关子，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楚沁眼中满是期待，急切地看向它，追问道：“有何不同？”

东方挺了挺胸膛，一本正经地说道：“它很大，很宽，很长。”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楚沁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内心更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看似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答案。

东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楚沁的异样，见他久久没有说话，反而心中一喜，满是期待地问道：“说对了？”

楚沁停顿了数息，像是在努力压制内心的无奈，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还少说了一样！”

“少了什么？”东方一听，急忙追问，眼中满是疑惑。楚沁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它，吐出两个字：“很白。”

紧接着又没好气地补充道：“是你傻还是我傻？你怎不说有很多水呢？”

这话一出，东方顿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楚沁不再多言，站起身来，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带我过去看看。”

东方懵了懵，下意识地反问：“你过不去吗？”

楚沁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伤还未痊愈，难以独自过去。”

东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忍不住道：“那你上次说……”

楚沁赶忙打断它的话：“骗你们的，快带我过去。”

东方不满地瞅了他一眼，心中虽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楚沁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到了它背上。随着一声长鸣，一人一鸟如离弦之箭般，迅速离开了大殿，向着那神秘的瀑布疾速飞去，只留下一道残影消失在雾气之中 。

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峡谷，楚沁的眉头紧紧皱起。这无妄山当真是会挑地方，竟选了这万丈深渊作为宗门所在。那宫殿赫然建立在悬崖峭壁之上，对于有修为在身的人来说倒也无妨，可那些尚未修炼的弟子，若是一不小心滚落下去，必然是尸骨无存。楚沁来这无妄山已有数日，除了上官博、李丹青和陈慧，竟再也没看见其他弟子。他不禁向身旁的鲲雀问道：“你来无妄山数月，可曾见过其他弟子？”

东方连忙回应：“见过，在那神像峰顶有几名药童。”

楚沁又问：“除了药童，还有别的弟子吗？”

东方点头道：“有啊，还有几名负责打扫大殿的弟子。”

楚沁一时语塞，心中满是疑惑。

突然，“呲……”的一声轻响打破了短暂的平静。紧接着，东方发出“啊啊……”的惊呼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它凛声道：“你在做什么？”

只见楚沁晃了晃手中刚拔下的羽毛，一脸无辜地说道：“你这羽毛挺好看，忍不住拔了一根。”

东方气得咬牙切齿，也不知楚沁究竟用了什么诡异手法，这一拔毛，竟让它感觉仿佛心被针扎了一般，钻心地疼。

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轰轰！”声由远及近，如奔雷滚滚而来。原来是不远处那气势磅礴的瀑布，瀑布之水仿若天河倒泻，以雷霆万钧之势奔腾而下。滚滚而来的浪花飞溅到几百丈外，还未靠近，细密的水珠就扑面而来，仿佛天空下起了一场暴雨。

瀑布直流而下，在峡谷深处激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朦朦胧胧之间，竟好似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在翩翩起舞，给这雄浑壮阔的景象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整个峡谷都响彻着瀑布的轰鸣声，浪花不断地溅拍在崖壁上，经过岁月的洗礼，崖壁被凿出了各种各样凹凸不平的形状。有的形状狰狞恐怖，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有的形状惟妙惟肖，酷似世间的各种事物；还有的形状仿若人形，或站或卧，姿态各异。

东方眉头紧锁，大声喊道：“瀑布冲击力太大，我们根本冲不进去！”

楚沁沉思片刻，冷静地说道：“从瀑布的后方绕过去。”

闻言，东方身形一闪，“嗖！”的一声快速穿越浪花，贴着瀑布边缘快速绕行。然而，仅仅数息之后，东方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渐渐下坠。原来，瀑布的冲击力太大，下坠力量带出了一道强劲的暗劲，越是贴近瀑布，这暗劲就越强。

楚沁见状，立刻运转《年轮》，刹那间，一道耀眼的红光包裹住两人。鲲雀感受到这股异样的力量，精神一振，身体瞬间加速，再次贴着瀑布快速而去！不多时，两人终于来到了瀑布边缘。东方气喘吁吁地问道：“有何发现？”

楚沁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题应该在瀑布后面，必须要穿过去才知道。”

东方心一横，心中想着：死就死吧！随即准备鼓足勇气，直接从瀑布正面穿进去。

楚沁心中一惊，赶忙抬手制止，急促说道：“冲进去根本没用，这瀑布面积实在太大了。若想探寻其中奥秘，必须得贴着瀑布后方的崖壁才行，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发现问题。”声音在磅礴的水流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一人一鸟再次踏上绕行之路。不多时，终于进入了瀑布后方。瀑布如千军万马奔腾而下，东方小心翼翼地紧贴着崖壁穿行，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两人耳边疯狂呼啸，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震碎。

看着眼前瀑布后面光滑如镜的崖壁，剑无痕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的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疑惑：不应该啊？为何一到此处，识海内的《白虹心诀》就像被定格了一般，丝毫没有动静了呢？

“有何发现？”东方扯着嗓子，在轰鸣声中大声问道。

楚沁无奈地摇了摇头，神色中满是困惑。“继续往前？”

东方又问，随后斜身向前，双爪紧紧地贴着崖壁，此刻它的每一个动作都谨慎万分。稍有不慎，以它此刻的修为，那一对翅膀瞬间就会被瀑布强大的冲击力折断。

楚沁稳稳地蹲在鲲雀的翅膀上，一人一鸟如同做贼一般，在这危机四伏的瀑布后方缓慢前行。每挪动一寸，都仿佛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停下！”楚沁突然大声喊道。

东方猛地一震，差点失去平衡。“有发现？”它满心期待地问道。

楚沁伸手指了指崖壁上一处不太起眼的图案，疑惑道：“这是什么？”

东方缓缓抬头，看了一眼，不假思索地回道：“壁画。”

楚沁目不转睛地定眼看着壁画，神色愈发凝重，说道：“这画有问题。”

东方又仔细瞧了瞧，左看右看，实在没发现有何不同之处，不禁满心不解道：“不过是一幅普通壁画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楚沁连连摇头，耐心解释道：“你想想，你见过在如此险峻之地，会有人特意在此绘画吗？而且，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画这幅画，又能给谁看呢？”

说着，楚沁转头看向东方，脸上带着一丝调侃，“我很好奇，你这智商当初究竟是怎么成功到夕阳渐宫盗取灵丹妙药的？你确定不是别人故意引你去的？”

东方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满地抖了抖翅膀。这一抖，楚沁脚下一滑，险些从东方翅膀上掉下去，直直坠入那万丈深渊。

楚沁顿时怒目圆睁，大声吼道：“你做什么？”

东方被这吼声吓了一跳，急忙解释：“身上有水……”那声音听起来竟带着几分心虚。

楚沁懒得再理会它，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再次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壁画上。他认真地观看壁画上的每一处细节，图案中似乎是个女人，那女人的眼神极为奇怪，她并不是在看着气势磅礴的瀑布，而是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下。楚沁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难道这女人的脚下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楚沁的目光不自觉地顺着画像女人的视线向下游移。刹那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涌起一阵疑惑。不对啊！这壁画上的女人，怎么竟像是少了一条腿？他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结，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难道是绘画之人在仓促之间来不及画完？

楚沁缓缓起身，双手轻轻触摸到壁画之上，凑近了，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端详。良久，他才长舒一口气，原来图案上的女人并非缺失了一条腿，而是被前面的腿巧妙地挡住了。他往后退了几步，这下，整个图案毫无保留地映入眼帘。壁画中的女人侧身而立，可从整个图案的形态判断，两只脚绝不可能是并排的状态。倘若真是并排，那这图案简直不堪入目。而且，画上的女人那姿态，明显是准备要做一个动作！

楚沁当即侧身，努力学着崖壁上图案的样子，试图去感受这个姿势下会做出什么动作。他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不对！又试着抬头，还是不对！这些动作无论怎么做，和身体形态、眼神都完全不匹配，做出来别扭又不自然。到底是什么动作呢？楚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一旁的东方两眼发愣地看着楚沁，心里直犯嘀咕：“这家伙，不会是魔怔了吧？”就在这时，楚沁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种启发，下意识地轻轻抬脚，脚掌往前随意踢了踢。就在这一瞬间，他心中猛地一喜，随即快速转头，仔细测量图案上踢脚和眼神下落的位置。紧接着，他手掌轻轻一按，一块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块竟被稳稳地按了下去。

“轰轰轰！”一阵沉闷的声响骤然响起，图案前方，一道石门正缓缓移动。东方满脸惊讶地看着那移动的石门，脱口而出：“果然有问题。”

楚沁则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懒得理会东方，纵身一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飞进了石门。东方见状，急忙振翅跟上。

两人顺利进入石门，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楚沁瞬间愣在了原地。只见一间空荡荡的石室出现在他们眼前，石室空间并不大，在石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副古朴的棋盘，棋盘上面稀稀落落地放着几颗棋子。东方也好奇地打量着石室，围着石室走了整整一圈，最后满脸困惑，愣着眼问道：“没路了？”

楚沁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棋盘边，目光紧紧盯着棋盘上摆放着的几个棋子，口中喃喃自语：“这棋似乎没下完？”

东方也被吸引了过来，凑近仔细看了看，说道：“这是残棋！”

楚沁闻言，看向它，问道：“你会下吗？”

鲲雀连忙摇头，脸上满是嫌弃的神色，“不会，我最讨厌人类干出这种故弄玄虚的事，还记得与你相识的那个山洞吗？我在里面苦苦研究了数月，才找到那个机关。”

楚沁听后，暗自苦笑，下棋对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可打铁他却是得心应手。

楚沁神色中透着几分失落，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低声道：“走吧。”

原本正满怀期待的东方听到这话，脑袋一歪，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愣神道：“你竟然不会下棋？”

楚沁苦笑着再次摇了摇头，坦诚说道：“我这一生都在舞剑练剑，从未接触过棋艺，莫说下棋了，就连看都看不懂。”

东方急得蹦了起来，大声道：“我们花费了这么多力气，历经重重艰难险阻才来到此处，你现在就要放弃了？”

楚沁摊开双手，一脸无奈道：“那又能如何？我对这棋局一窍不通。你若觉得自己行，那你倒是来试试。”

东方听了，脑袋耷拉下来，翅膀也垂了下去，小声嘟囔道：“我也不行。”

楚沁瞪了它一眼，没好气地说：“那就别废话了，走了。”

东方满心不甘，用力地拍了拍翅膀，“呼”的一阵风过，一颗棋子被它拍得高高飞起，直直落入了棋盘中……

“咔！咔！咔！”一阵沉闷的机关转动声突兀响起。

楚沁反应极快，瞬间回头，只见那原本静止的棋盘正缓缓转动起来。楚沁猛地看向东方，质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东方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摇晃着脑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我什么都没做，真的！”

一人一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随着棋盘的转动，下方缓缓出现了一条幽深的通道。东方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看向楚沁问道：“进吗？”

楚沁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这机关破解得太过诡异，毫无征兆。但转念一想，自己千辛万苦来到此地，目的不就是为了探查这神秘之地的秘密吗？如今通道就在眼前，若就此离去，实在是太过可惜。

楚沁在通道口来回踱步，脑海中不断权衡着利弊。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沉声道：“进！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东方欢快地叫了一声，跟在楚沁身后，一同朝着那未知的通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