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所以我逆水行舟 第12章 原谅今宵我的告别

“东东，我们进去安检吧，登机时间马上就到了。”夏晴见雨东领好登机牌后，仍是站在安检入口处，迟迟不肯举步，忍不住出声提醒。

“好的。”雨东口中虽这样答应着，目光却仍流连在身后的大厅里。

别了，上海；别了，欢颜。下次相见，不知经年。雨东觉得有一种钝钝的痛从心底隐隐浮起，逐渐蔓延到全身。

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是她，真的是她。上苍终于感应到自己的渴求和心愿，在最后一刻给他以惊喜。

“欢颜，我在这里！”雨东连忙扬声高喊。

听到喊声的下一秒，欢颜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凌雨东。

“凌雨东，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悄无声息就离开！你怎么敢这么做！”

欢颜冲到雨东身前，内心的委屈、埋怨瞬间爆发，她挥舞着小粉拳使劲捶打雨东的胸膛，泪水早已淌满一脸。

“欢颜！”雨东握住欢颜的双手，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拥抱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让欢颜完全无法移动，“我没有做梦，真的是你，是你来了，是你在这里。”

雨东的声音里也含着泪意。

“雨东，不要疏远我，不要不理我，我一直就在这里，我从来不曾改变过，我也不会改变。”

也许是离别在即，环氧早已将所有的矜持和骄傲全都抛之脑后，恨不能将心里的话全部倒出来，让雨东听个明白。

“傻女孩，我怎么舍得疏远你，我只恨自己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我以为你。。。”话说到这里，雨东略停顿了一下，手指温柔地抚过欢颜的眼角和脸颊，“你看看，每次我都把你弄哭，我真是罪过大了。好欢颜，帮我一个忙，我不要离别前记着的是你哭泣的样子，我要记住你的笑容，就像你的名字那样，欢颜。”

欢颜努力想挤出最美丽的笑容，但是一张小脸上满是泪水，加上那个刻意为之的笑容，她的表情看上去好生滑稽。雨东一下子被欢颜的表情逗乐了。

“你呀，永远都是个孩子。一会哭来一会笑，两只眼睛开大炮。”雨东最后两句是他俩孩提时经常念来嘲笑对方的儿歌。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怎么可以不告而别，你实在太过分了。”欢颜心里又欢喜又伤悲，忍不住又想去捶雨东，“你就会欺负我，一点没有做哥哥的样子。”

雨东握住她的双手，放到唇边亲吻，“我不要做你的哥哥，我希望将来的岁月里，我可以不仅仅是你的哥哥。”

欢颜一下子就不敢动弹了，这么亲昵的举动，雨东还是第一次呢。

“不要这样，别人都在朝这里看了。”欢颜心虚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一直站立在雨东身边不远处的夏晴。

这可把欢颜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抽了回来，不好意思地说：“夏姐姐好。”

夏晴从看到欢颜出现的第一秒，脸色就变得极其苍白，心更是揪成了一团。

因为整个实习期间，雨东和欢颜的互动少得可怜，而且两人之间的沟通似乎也不通畅，加上许念的出现，所以夏晴开始觉得自己的爱情出现了曙光，也许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雨东就会爱上自己。但是，当欢颜满面泪水向雨东狂奔而来，夏晴就知道，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想象罢了。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左右雨东的喜怒哀乐，那就是欢颜的泪，还有欢颜的笑。

夏晴看了眼手表，登机时间已经到了，她不得不再次提醒，“欢颜妹妹，幸亏你及时赶到，否则我真担心东东不知会在安检口等多久，怕是误了飞机都不在乎的。东东，已经通知登机了，我们进去吧。”

一听这话，欢颜的泪水又涌满了眼眶，然而她还是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她不要雨东记住她的泪，她要雨东记住她的笑。

雨东再次紧紧拥抱欢颜，在她耳边低语，“欢颜，等我回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是我生命中的瑰宝，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出现什么人，我都不会放手。”

雨东的唇轻轻略过欢颜的额头，然后转身大步进入闸口，夏晴只好赶紧朝欢颜挥挥手，快步赶了上去。

欢颜呆立在原地，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雨东的背影在一片模糊中消失不见。

我不会放手。同样的话，还有一个人也说过，甚至说得比雨东更坚决更不容置疑。欢颜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她必须做出选择，她遂了这个人的心愿，就会伤了另一个人的心，而这一切，不论她愿不愿意，都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欢颜的脑中不知为何，始终盘旋着《夜机》这首歌的旋律和歌词，“离离细雨，茫茫星光。明朝早别来惊慌，投奔於遥遥他方，愿遗忘某寄望。原谅今宵我告别了，活泼的心像下沉掉。。。。。。”

浦东机场和学校之间的距离实在有够远，等她换了几部公交车赶回宿舍都已经是将近午夜。也许是真的身体累了，也许是心累了，欢颜一挨着枕头就昏睡过去。只是这一晚，欢颜的梦中有两双眼睛反复出现，一双阳光明朗，一双清冷桀骜，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两双眼中都有着泪光。

第二天，欢颜是顶着一对熊猫眼去的课堂。

“身体不舒服吗？”许念注意到欢颜的脸色不是很好，课间时特意过来关心一下。

“没有呀，大概是昨晚睡太迟了，现在脑袋还晕晕的。”欢颜悄悄往旁边挪了下，和许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见欢颜整个人都是恹恹的打不起精神，许念也不好追问下去，“学习虽然要紧，可是身体更要紧，你别熬夜熬太凶了。”

欢颜心中暗自惭愧，却不方便解释，只好默认，“多谢关心，我会注意劳逸结合，许同学您就放心吧。”

上课铃响起，许念只好捧着书离开了欢颜的教室。

“怎么样，许念对你是真的不错，你就一点都不考虑？”这堂是马列主义思想，大伙最不爱上的课程，“还有，你昨晚到底跑哪里去了，我在校园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我差点上保卫科报失踪呢！”

欢颜扶着脑袋，一脸的疲惫和沮丧，“斐斐同学，我重申过很多回了，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强调，我和许念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他怎么想怎么做我不管，我也不想知道，我对他只有朴素纯洁的革命战友之间的感情，我喜欢的人不会是他，我爱的人更不会是他。”

“那你老实交代，你喜欢的人是谁？你爱的人又是谁？”

“我可以说是钱斐斐吗？”欢颜一头倒在课桌上，“我要再睡会，下堂课是会计理论，我可不敢不听。”

斐斐被欢颜气得不轻，却也无可奈何，只好由她假寐去。

“我不管你有没有在听，反正我是告诉过你了，原来阿颖一直暗恋许念，我是听阿慧说的，有一次阿颖把几本本子忘在通宵教室，是阿慧帮忙捎回来的，没想到其中有一本居然是阿颖的日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许念的名字。”

这下欢颜是真的无法装睡了，“真的吗？你们偷看别人的日记，好像不怎么道德哟。”

“阿慧翻了几页就没敢再细看了，她只是替阿颖难过而已。我觉得阿慧的总结蛮有道理，我们寝室成员的爱情运似乎都不太顺利，从婷婷开始，好像每个人的感情路都走得好坎坷。”

“每个人？不见得，阿慧和大刘应该还挺好的吧，没见两人闹分手呀。还有就是你，我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自己的感情故事，追求你的人那么多，校内校外都有，可有谁在你心中停留过，偌大的校园里，恐怕无人入你的法眼吧。”

斐斐一下就沉默了，过来许久，她才缓缓地说：“欢颜，不是我不信任你，也不是我不把你当好朋友。只是我的故事绝非你想象中的缠绵悱恻，我的故事中充斥着黑暗。总有一天，我会将我的故事完完整整告诉你。”

大学校园生活对于刻苦攻读的学子来说，大多数时侯都是单调而又乏味的。203寝室的四个女孩子基本分为两派，欢颜和斐斐是学习派，刨去上课，课余时间基本都泡在教室或者图书馆温习功课；赵颖和孙慧则是逍遥派，除了不敢逃课外，业余生活确实是缤纷多姿，有声有色的。反正寝室里自有人会按时保质保量完成作业，到时候记得把作业抄上就是。

欢颜的大三在繁重的课业中基本接近了尾声，她马上就要迎来新的暑假。

雨珩早就悄悄地告诉了欢颜一个好消息，她的大哥和二哥都完成了各自在美国的学业，这个假期里就要双双回国，而且此次回国不再是小住，而是要彻底回到祖国报效祖国了。凌雨东拿到了他实习过的国际大投行的入职通知，投身于金融业；凌雨西据说是拿到了某家风险基金的投资，回国自主创业。两人的事业方向虽各不相同，但选取开启其事业的地点却不约而同都是上海。

为什么他们选择的落脚点是上海而不是北京，雨珩一脸贼笑地说，这个道理欢颜你一定不会不明白吧。

欢颜当然明白，而且，正因为她太明白，所有她才格外不知所措。

“雨珩，你喜欢你大哥多些还是二哥多些呢？”欢颜明知这样问很不好也很不对，却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雨珩撅着小嘴，很认真地思索了小会，“欢颜姐姐，你不会是让我做脑筋急转弯吧。我当然是两个哥哥都一样喜欢的咯，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分彼此啦！老实说，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回答才对呀？二哥从小就认定你是他媳妇，大哥从小就罩着你、爱护你，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愿意做我的大嫂还是二嫂？”

“去去去，你一个小孩子家，就爱说些有的没的。我不和你闹了。”欢颜抽身要走，却被雨珩一把拦住。

“欢颜，首先我要声明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去年就满18岁了，我是一个标准成年人。其次么，关于选择谁这个问题你应该已经考虑很久了吧，大哥和二哥对你一向都是什么态度，连瞎子都看得明明白白，你难道还打算永远装傻装下去吗？我的好欢颜，我两位哥哥都那么优秀，不会你两个人一个都看不上吧，这也太夸张了。”

诚然，正如雨珩所说，雨东和雨西都是放之四海皆优秀的男生，能被其中任何一人爱上都是这个女孩的幸运，可为何偏偏她的运气就这么好，独中二元。她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爱上她的只是兄弟俩当中的一人该有多好，那她就无需去做这道几乎无解的选择题了。

欢颜心里也并非全无答案，那个名字就在唇边，可是，不知为何，她却始终无法宣之于口，每次她想告诉雨珩，告诉所有的人，她爱的人是凌雨东时，她的眼前就会闪过雨西那双冰封千年的眼眸，那双眼眸中包含的内容太丰富又太专注，她怎忍心让那双眼眸的主人心碎，她瞬间就会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于是，她不得不又一次将这个答案埋进了心底。

雨珩将脑袋靠在欢颜肩头，故作幽怨地说：“欢颜，其实我也知道，他俩都太优秀了，你肯定是这个也好，那个也舍不得，要不你把两个都收了吧。一个一三五，一个二四六，周日你归我，多好多和谐，整个就一家亲。”

“你呀，一个女孩子家，这么口无遮拦，我看我还是先把你收了再说。”欢颜被雨珩气乐了，用手去挠雨珩的痒痒，“也不知你从谁那里学来的油嘴滑舌和奇思怪论，对自己亲哥哥口下也不留点德，看我回头向他们告你的状去。”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你快住手啊，我怕了你还不行吗！”雨珩最怕别人挠她痒痒，跳起来就逃，边讨饶还不忘反击，“你要告状我是不怕的，我实在是很好奇你会如何向大哥和二哥复述我的话呢！”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妮子，看你还往哪儿跑！”欢颜被雨珩戳中了痛处，更是不依不饶，“我今天非收了你不可。”

两个女生从雨珩的寝室里一路追赶着往外跑，在楼道口碰上了雨珩的室友，“雨珩，门口有个男生正等你呢！”

雨珩一下就站住了，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啊，原来如此，我家雨珩妹妹是春心鸾动，肯定是让人带坏了，难怪学得如此油嘴滑舌，来来来，赶紧老实交代，是不是交上男朋友啦！”

欢颜早就听说雨珩被评为他们科英系的系花，追求她的男生那是多了去，尤其是今年2月14日情人节那天，雨珩收到的玫瑰花完全可以用来开一个花铺，据雨珩自己说，后来她把花全放到宿舍阿姨那，让阿姨帮忙把这些花发给大楼里的女孩子，发完为止，所以那一天整个四舍都弥漫着玫瑰花的香味。

欢颜决定暂时放过雨珩，就说：“好了，姐姐我今天暂时寄存下你的小命，以后再看你的表现。”

说完，拍了拍手，施施然走了。

刚出四舍，就看到许念站在门口，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咦，许念怎么知道我在四舍呢？

“你找我吗？”欢颜朝许念挥手。

突然看到欢颜，许念的脸色竟也变得不那么自然。

“额，我是来找小珩的。”许念答得有些心虚。

“原来找雨珩的男生就是你呀，她一会就来了，那再见啦！”一听许念等候的不是自己，欢颜心里还是不免小失落了一下，不过立马她就释然了，许念和自己始终保持着SoUL mAtE的良好关系，雨珩又美丽又青春，许念喜欢上她再正常不过啦！

回自个寝室的路上，欢颜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许念和雨珩的事，这两个人看上去绝对是才子佳人，一对璧人呀，如果能够把他俩撮合成功，也算是功德无量。欢颜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暗自叫好。

“一个人在路上傻笑个啥？我都看你半天了。”身边突然传来斐斐的声音。

欢颜转头看，正是斐斐走在自己身边。

“嗯，这是个秘密，以后再告诉你。”欢颜仍沉醉在自己描绘的美好画面中。

“是这样啊，既然是秘密，那就算了。”斐斐佯装生气，她知道欢颜最是心软。

欢颜果然中招，拿手去扯斐斐的手臂，“不要生气么，我告诉你就是啦！”

接着，欢颜就把她想撮合许念和雨珩的事说了出来。

斐斐放缓了脚步，沉吟了一会，“欢颜，你真的一点也没有被许念感动到吗？你真的完全无视许念对你的感情吗？”

“我和他之间没有可能的，我早就和他说清楚了。斐斐，你不要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个大骗子似得。”欢颜觉得好委屈。

斐斐认真地看着欢颜的眼睛，那双眼眸中宝光流动，眼神却是清澈无辜，她只有长叹一声：“欢颜，我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走我的老路，经历我遭遇过的痛苦。”

“斐斐，你答应过我有一天你会将你的故事完完整整告诉我，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你就把故事全说给我听，也让我心里明白，好不好？”

斐斐慢慢仰起小脸，大大的眼眶中一会儿就蓄满了泪水，她倔强地不让泪水流下。沉默了许久，她才终于开口。

“那是我高二那年的事了。”斐斐拉着欢颜拐进一条小路，找了把长椅坐了下来，“我从初中开始就在女中读书，这你应该晓得的。所谓女中，除了有个把男老师外，我身边就真的没有异性了，加上我又是住读，所以我对男女生之间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无知，在感情上我就象张白纸一样。那天是周五，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也许是我太急于回家了，过马路的时候忘了看红绿灯，一个劲往前走，结果被一辆右转的助动车撞到，当时整个人全摔在地上，膝盖和手臂全部都擦伤了，伤口处还在流血。我正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就看到一辆摩托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位男生，一身黑色的皮衣，真是酷毙了。他先把我扶了起来，观察了我的伤势，然后去和肇事司机理论。我不敢确认我当时有否闯红灯，加上伤口处又疼得厉害，我忍不住就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觉得委屈伤心，泪水怎么止都止不住。本来那位司机连下车看我的想法都没有，后来见有人替我出头，只好不情不愿地下车向我道歉，还装模作样要从皮夹子里掏钱。那男孩也不客气，从司机手里抓过来500元才放他走了。然后那男孩让我坐到他摩托车上，他说带我去中心医院挂个号，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不知为何，我当时就特别信任那男孩，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斐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她斜倚在椅背上，精致姣好的面容半隐在黑暗中，更显出一份脱俗的美丽。

“好在医生检查后告诉我只是皮肉挫伤，并没有伤到筋骨，整个过程我都象在做梦一样。就这样，我认识了宋昊天。那天是昊天送我回的家，还问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和就读学校。当时的我真的好单纯，感觉他简直就象天使降临人间一样。”说到这儿，斐斐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浪漫的开场呀！”欢颜完全被斐斐的叙述吸引住了，“那位男孩一定很帅吧，后来你俩发生什么了，你快接着说呀。”

“你觉得浪漫吗？”斐斐冷笑，“确实，当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惜，所有人都猜得到开头，却没有人猜得到结尾。”

斐斐用力搅着自己的衣角，脸上的神情变得越发哀伤和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