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所以我逆水行舟 第13章 美丽的骗局

“昊天是很帅，不仅帅，他身上还有一种潇洒不羁的浪子气质，这点和我以前认识的人是截然不同的。他会在每周五准点出现在我学校门口接我回家，他会变着法儿每周送我一些新奇好玩的小礼物，他天不怕地不怕，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情会难倒他。他的出现，就像在我的世界里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让我看到了另外一片天地，那里鸟语花香，缤纷多姿。我彻底被昊天迷住了，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带我到处去玩，陪我逛街，K歌跳舞，甚至还带我去马场骑马，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新鲜，都是刺激。那几个月的时光真是太快乐太美好，我长这么大从未有过如此快乐逍遥的时光。就在我沉浸在一片美好中时，老爸第一个发现了我的秘密，因为我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高二升高三的期末大考，我成绩排名下滑了一百多名，而我却浑不在意。假期里，我也是想尽办法溜出去和昊天约会，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我都觉得好开心。直到有一天，老爸让我去见一个人。”

斐斐说到这儿，一下子顿住了，泪水抑制不住从眼中滚落下来，她返身抱住欢颜，声音中带着那么深的痛，“欢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自己从未去见那个人，我宁愿自己被骗一辈子。”

一个骗字吓到了欢颜，如此美妙的故事开头，竟然将是悲剧收场，欢颜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抱住斐斐，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都过去了，不是吗？如果回忆让你不开心，让你这么难过，我不要再听了，我不要你这么伤心。”

“你就让我说吧，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告诉你了，这一段往事我总要学会勇敢去面对。”斐斐渐渐止住了哭泣，开始继续她的讲述，“老爸对我的期待很高，当他发现到我的异样后，就特别留意我的一举一动，很快他就发现了宋昊天，然后他又动用了各种关系去打听昊天的背景，再然后他就带我去见了一个人，当初撞到我的那个肇事司机。我是在拘留所里看到这个人的，拘留他的罪名是诈骗团伙成员。原来，我被撞倒、昊天的出现整个就是一个大骗局，全都是昊天一手设计好的。按照我们的说法，昊天就是黑社会大哥的角色。他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我，而他的小弟一致认为他根本泡不到我，因为我俩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了显示他的大哥风采，也为了满足他的好胜心，他就和小兄弟们打赌说他一定能让我做他的女朋友。于是，他自导自演了那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而我也真傻到立刻就入了他的局。”

听到这里，欢颜才开始慢慢了解斐斐对于感情一贯漠然和回避的原因了，这样精心设计的局，这样不可思议的故事，对学生族、尤其是一直生活在校园象牙塔中的好学生来说，不亚于天方夜谭。以前总认为只有小说和肥皂剧中才会出现如此狗血的故事情节，却未曾料到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事情原来更奇葩、更不可思议。

“最可笑的是我那时还完全不信，我认定是老爸在背后捣鬼，存心诋毁昊天。老爸没有替自己辩解，他只让我仔细想想，除了昊天本人以外，我有认识过他的朋友吗？我有了解过他的家庭背景，工作背景吗？我有真正走入他的生活圈子吗？我被老爸问住了。这时我才从盲目的感情中睁开双眼，开始慢慢审视我这段浪漫的爱情。”斐斐刻意加重了浪漫两个字，森森冷意蔓延在她的眼眸中，“我认真仔细地回想，才发现我除了知道他叫宋昊天，他很帅也很能玩以外，对他其他的信息几乎是一无所知。老爸了解我的脾气，所以他没有用高压政策来限制我和昊天之间的交往，他给我时间，让我自己去发掘真相。我开始追问昊天的工作，因为他好像有用不完的钱，我还尝试提出要认识他的朋友。昊天果然不出所料地回避我所有的询问和试探，他含含糊糊地说自己有一家公司，可是问到公司具体业务时，他就完全答不上来，他又说自己向来独来独往，身边没有好哥们，总之问了等于白问，我对他的了解仍是一片空白。直到有一天我趁他不注意，喊了一声长脚哥，他下意识就答应了一下，我彻底相信了老爸告诉我的事情。因为在昊天的地盘上，长脚宋就是他的名号，他的小兄弟们都是喊他长脚哥的。当昊天反应过来，试图向我解释时，我已经不再相信他任何话语了。他几乎要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他。他承认自己是设过局引我上钩，可他也没有想到他会真的爱上我，从我俩相识后，他爱我的心便从未有过欺骗。我多想相信他，可是理智告诉我，象他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他可以骗我一次，他就可以骗我无数次。所以，我没有给他机会，我告诉他我俩之间完了，彻底完了。”

斐斐的泪又开始缓缓地流淌，一颗颗，晶莹剔透。欢颜沉浸在故事的气氛中，忍不住追问：“后来呢？你和昊天还有见过面吗？”

“昊天后来无数次出现在我学校门口，求我原谅他，让我再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而我却一直恼恨他竟然如此骗我，难道就因为我是不谙世事的学生，他就可以不择手段、为所欲为吗？欢颜，爱真的是一把双刃剑，当你的爱有多深，那你的恨和痛就有多深，甚至更深。所以，无论昊天怎样解释，怎样赌咒发誓，我都毫不心软，我请他消失，我明明白白告诉他，我没有真正爱过他，以前没有，将来更不可能有。为了让昊天死心，我甚至说谎说自己已经有了情投意合的新男友。”斐斐仰起脸庞，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欢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我再聪明一些，我绝不会愚蠢到去编这样蹩脚的谎话，我也不用背负这么沉重的感情十字架了。昊天毕竟是混黑社会的，他的是非观和我们常人的确不同，他的生存法则是弱肉强食。高三上学期放假的那一天，那天的情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么好的记性，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那天，表哥应老爸的请求开车来接我回家，正碰上昊天，昊天误以为表哥就是我所说的新男友，他竟然拔出刀子刺伤了表哥。”

说到这里，斐斐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都抽搐成一团。欢颜早就被故事一波又一波的发展和**惊呆了，她无法想象斐斐是如何承受过来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斐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斐斐，努力将她的力量传导给斐斐。

“表哥在急救室抢救了整整一夜才捡回来一条命，昊天则因为故意伤人罪而被公安机关逮捕了。欢颜，我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我衣服的颜色大多偏素偏暗，尤其是没有红色。我现在可以回答你，自从那天我看到地上那一大滩血迹后，我再也不敢穿红色的衣服，我甚至害怕这种颜色，如果可以，我宁愿我的生命中永远不要出现红色。后来昊天的母亲上门来求我们，希望我们可以庭外和解，不要起诉昊天。到那天我才知道，昊天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是他母亲一手拉扯长大的。昊天的母亲长跪在我家门前，无论谁去劝都不肯起来，除非我们答应撤诉。虽然我们全家都很同情昊天母亲的遭遇，但是老爸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她的请求，他打110让警察叔叔将昊天母亲劝回了家。我瞒着老爸偷偷去过一次法庭，昊天从头至尾就没有在法庭上替自己做过任何辩解，他的眼中毫无生气，他仿佛不是一个活人，而仅仅是一具可以行走的身体。最终，昊天被判了三年的有期徒刑。我以为我会恨昊天，非常非常地恨，可是我错了。离开了昊天，回到我原先的生活轨道，我才发现自己从未忘记过他，我才发现原来我是那么那么地爱他。只是，再深的爱也成了往事，我想我这辈子大概是真的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

斐斐将头埋在手臂中，肩头还在微微抽动，她以为四年前她已经流尽了所有的泪，但当往事一幕幕重现，她的泪仍是决堤，她的心痛不曾有一丝一毫地减少。

欢颜被这个故事彻底震惊了，她想象中的爱情不过就是风花雪月，卿卿我我，发生在史依婷身上的事已经是她认知中的极限，而发生在斐斐身上的故事则完全突破了她的认知范围，她半天回不过神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在婷婷吞药自杀的时候，斐斐会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和理智。

沉默了许久，欢颜才憋出一句话；“昊天现在出狱了吗？”

话才出口欢颜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这不是往斐斐伤疤上撒盐吗？问这些做什么！

斐斐渐渐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昊天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不久以后他就能出狱恢复自由了。”

听斐斐的口吻，她应该和昊天一直保持着联系吧。

“你还爱他吗？”欢颜小心翼翼地问。

斐斐转头过来，她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眼神却无比坚定和明亮，她的声音也带着梦幻般的色彩，“是的。说出来你一定不信，我爱他，我甚至比当时更爱他。我一直在等他，我在等他来娶我。”

“不可能的，你父母绝不会同意的。还有，昊天知道这些吗？如果昊天不爱你了，你怎么办？”欢颜一着急，说出来的话就容易颠三倒四，没有逻辑，“还有，你这么优秀，你的前途如此光明，你就不怕社会舆论吗？你不怕被别人嘲笑吗？”

斐斐笑了，她的笑容真的很美，“傻女孩，又不是让你嫁给他，我看你真是比我还着急。欢颜，你还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你始终都把自己的爱收藏得那么好那么深，所以你体会不到我的感觉。真的爱上一个人，你完全不会在乎他的外表、他的财富，甚至他的背景，爱就是这么简单，我要和他朝夕相处，我要和他油盐酱醋过一辈子，他是职员也好，是老板也好，哪怕他还做他的大哥，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是快乐安心的。至于老爸老妈那儿，我有信心说服他们，他们爱我，一定也希望我有个快乐的人生吧。昊天么，确实有点难办。”

“他不爱你了吗？还是？”

斐斐沉吟了一下，很快又笑了，“他的想法和你一样，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我在一起，他让人捎话给我，他绝不会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也让我从此忘记他。你看他多傻，如果说忘记就可以忘记，这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也没有这么多令人欷歔的爱情故事了。他爱我也罢，不爱我也罢，我都不会放弃这段感情。”

“斐斐，你真勇敢，你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大的能量和勇气，你要知道，你将来面对的可是整个社会的舆论压力，这年头喜欢闲言碎语的人可不在少数，你真的想清楚了？”

“至少你会支持我，是吗？”

“那当然，只要昊天是真心爱护你，真心悔过做个好青年，我绝对支持你。”

两个女孩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她俩的心也从未象此刻般贴的那么近。

“欢颜，我告诉你我的故事，也是真心想提醒你一下，你究竟爱谁，你要有自己的选择。爱不是犹豫，也不是被动地等待。许念对你很好，但你只把他看做蓝颜知己，这个我可以理解。那还有两位呢？凌雨东和凌雨西，你究竟喜欢谁多一些？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想法吗？要知道等待宣判是件非常磨人非常可怕的事情，你忍心看兄弟俩为了你等到白头吗？”

“我哪有么？”每每一谈到这个问题，欢颜第一个想法就是回避，也许正如斐斐所言，她不敢选择，也不愿选择，“斐斐，我承认自己没你那份勇敢，我不忍见任何一个人伤心，如果他们都不喜欢我，那该多好。”

“你看看，你又在逃避了。也许，你可以逃避一时，因为你还是学生，没有人会逼一个大学生非谈婚论嫁不可，但是，你仔细想想，这个问题你总要面对的，你自己也说过，他俩这个暑假就双双回国了，你觉得你还能逃避多久呢？”

“斐斐，你说的我都明白，今天雨珩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其实，我的心里也不是全无答案。对雨西，我一直有点怕怕的，他的个性比较偏激，又固执又不够包容，不过呢，他对我倒是非常包容，他大概总觉得欠我的，所以从来不对我凶声恶气；雨东呢，他就像温暖的春风一样。”欢颜的声音越来越柔，眼神中也柔和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只是雨东对谁都是那么温和那么儒雅，他是典型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心里应该是喜欢雨东多一些的。”

“看来，你其实早就做出选择了，那你还左右摇摆个啥呢？等凌雨东回国，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告诉他你爱他，多简单多美妙。”

也许是第一次在第二个人面前吐露自己内心的秘密，欢颜顿时也觉得自己一身轻松，可以和好朋友分享秘密，分享快乐，真的好幸福好开心。

皎洁的月光下，她俩又哭又笑，互相鼓励，互相温暖，场面一片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