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所以我逆水行舟 第15章 爱上这个错

第二天欢颜醒来时，早已是日上三竿。

她刚想将睡衣换去，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原来的房间，便想赶紧溜回去，谁知才一开门，就正碰到一蹦一跳过来的雨珩。

“欢颜，原来你在这里呀，我说怎么敲你房门半天都没声音呢！你怎么跑二哥房间里去了，难不成。。。”雨珩刚想亮嗓习惯性地和欢颜开玩笑，却忽然一下子就闭了嘴，恭恭敬敬地冲着欢颜身后喊了声，“大哥早。”

欢颜一时只觉得整个人都僵直了，她很艰难才将脖子转过去，看到倚门而立，神情惨淡的凌雨东。

“大哥早。”雨东似乎是个Stop按键，一看到他，欢颜的大脑就停止工作，她竟是完全copY了雨珩的话。

雨东惨然一笑，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欢颜听得真真切切，“原来我从来就只是你的大哥罢了。”

雨珩多聪明呀，立马就察觉到空气中紧张不安的气氛，连忙找理由开溜，“老妈让我告诉你们一声，早饭都准备好了，你们洗漱好了就赶紧下楼吃饭吧。我还要给老妈搭把手去。”

本已经要下楼，雨珩象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又说了一句：“喔，对了，二哥已经回来了，不知他是累坏了还是累傻了，今天早上我看到他睡在客厅沙发上，现在已经在陪妈聊天了呢。”

“看来小西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迫不及待么。”雨东仿佛是在喃喃自语，语气中却满是轻蔑。

不知为何，本来欢颜一肚皮的歉疚，不知如何表达。但听雨东这么讽刺雨西，她的大脑立马又投入运转，着急替雨西辩护，“雨西怎么可能会是你想的那种人，我看你真是想法太多了。”

“是啊，你说的没错，一直都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不过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只会想我该想的。”雨东一改往日的和煦风格，每句话听上去貌似都是顺着欢颜的意思，话中却句句带刺，“什么时候你这么向着小西了，我还真需要时间来适应一下。”

“欢颜帮我是应该的呀。”雨西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然后欢颜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一团温暖覆盖，“穿这么少就站在风口，你也不怕冻到，快去把衣服换了，我们下楼吃饭，老妈都等好久了。”

雨西对着欢颜说的那句话，语调如此温柔体贴，直把雨东听得汗毛直竖。这哪里还像自己共同生活了25年的弟弟，若不是雨西就站在自己面前说，他一定会以为自己不是幻听就是幻视。

欢颜心里清楚，该来的总是会来，既然上天已经帮她做出了选择，无论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她只有将这个选择进行到底，也唯有这样，对凌家两兄弟来说是最公平最仁慈的。

她转向雨西，也尽量用轻柔的声音说：“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就来。”

“好一对恩爱情侣，真是让人羡慕呐。”为何好好的一句话，从雨东口中讲出来就这么别扭，这么嘲讽，“我本来不冷，这会子反觉得有些冷了。”

“够了！凌雨东，你有什么不痛快朝我来，你别冲着欢颜。”雨西打小就和雨东特别亲厚，两兄弟从来都是好得像一个人似得，这是欢颜第一次看到兄弟俩言语间起冲突。

“上面的人还在磨蹭啥？面条都快糊了，非让我一个一个请你们下来不可吗？”凌妈妈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大伙这才集体噤声。

“妈，我这就下来。”雨东朝楼下喊了一声，从雨西和欢颜身边掠过下楼去了，边走边说，“妈，我在美国就想着要是能吃到老妈煮的面条该有多好。”

欢颜机械地走回自己屋子，机械地换了衣服，机械地刷牙洗脸，所有的动作都完全不经大脑，纯粹出于一种习惯，直到她对着镜子开始梳头，她才发现自己的脸色有多差，一双眼睛完全是红肿的。她努力让自己扯起嘴角笑一下，可镜中人那个可以算笑吗？简直比哭还难看还苦涩。心底一阵刺痛袭来，她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忙冲向马桶，竟是将胃里的食物吐了个干干净净。原来当一个人的心痛到极处，整个身体机能都会产生相应的负作用。

平时几乎不化妆的欢颜，为了掩饰太过憔悴的脸色，只好稍稍将脸修饰了一下，自己反复看来并不显得异样，才下楼去。

“伯母早。我睡过头了，真不好意思。”见到凌妈妈，欢颜忙打招呼。

“没关系没关系，小西一早就和我说过了，你呀，一直在等他，很晚才去睡的。”凌妈妈拉住欢颜的手不放，还低低地说，“什么时候不喊我伯母呀，我可是等这天等好久了。”

欢颜的脸腾地就红了，都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妈，你拉着欢颜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也说给我听听。”雨西端着一碗面从厨房走出来。

“快去吃吧，这可是小西亲手煮的，煮的难吃可别怪我。”凌妈妈拉着欢颜坐到餐桌边。

欢颜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不敢多说什么，端起饭碗就吃。

这可是一碗才出锅的面呀，欢颜一筷子下去就直接放嘴里，这一下可把她烫得不轻，眼泪唰一下就涌了出来，面条还含在嘴里不舍得吐出来。

“烫到了吧，小西，快拿杯冰水过来。”

雨西连忙端着一杯冰水过来，雨珩闻声也过来查看情况，唯独没有雨东的身影。

“我没事，真的没事。”欢颜泪眼婆娑地说，“是我自己不好，我吃得太急了。”

欢颜下意识想去寻找雨东，却发现雨西一双眼眸牢牢锁住自己，她忙低头，继续吃面，边吃边说：“这面下得真好。”

“雨东去机场取行李了，他昨晚没来得及等托运的行李就先赶回家来。”不远处飘来雨西的声音，平平淡淡，但听在欢颜耳中却全不是这种感觉。

吃完早饭，凌妈妈心疼儿子，赶着雨西回屋子再去睡会，母女二人则出门去逛街，雨珩要自己去挑选生日礼物，雨珩邀请欢颜一起去，可是欢颜心中一团乱麻，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一会，便谎称自己肚子不太舒服，躲回了自己房间。凌妈妈误以为雨西和欢颜小两口要过二人世界，便催着雨珩赶紧出发，临走还撂下一句，午饭你们俩自己搞定吧。

偌大的别墅一下子安静下来。

欢颜双手抱膝，呆愣愣坐在床上，许久都没有变过姿势。直到这一刻，她仍感觉一切都象在做梦一样，直到她狠狠咬了自己手指一口，感觉到那股子钻心的疼痛，她才不得不告诉自己，昨晚发生的一幕是真实存在的，绝非虚幻。

这一天，雨东一直到天擦黑才回家，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是要整理行装，还要补觉，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转眼就到了周末，凌爸爸也从北京飞来上海，当晚还邀请了楚家夫妇一起，摆宴给雨珩过生日，也给两个儿子洗尘。

欢颜心想，今晚自己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两天在凌家的日子实在太难熬。凌家两兄弟像是突然互换了性格，雨东变得整日沉默寡言，几乎很少走出自己的房间；雨西则变得积极幽默，终日脸上都带着笑容；搞得凌妈妈和雨珩有好几次都差点喊错名字。不过好在，兄弟俩没有再起冲突，也没有谁单独来惹欢颜，大家似乎又回到儿时四人同住时的情景，一片和谐。

唯有欢颜心中清楚，这几日的眉眼官司打得有多激烈。这点，凌妈妈看不出来，可是雨珩人精似的，把一切都看着眼中。她好几次忍不住想去欢颜屋子找欢颜聊聊，可总被欢颜以各种借口挡了回来，她知道故事总会揭晓的，答案就在今夜。

开席后，凌家夫妇和楚家夫妇即是老同学又是多年知交，见面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反而显得四个年轻人死气沉沉，格外沉默。

凌爸爸举起酒杯，对大家道：“今天晚上我特别高兴，我们凌家是三喜临门啊！来来来，大家先把杯中酒干了。”

喝过一轮，凌爸爸接着发言，“这第一喜么，自然是雨东、雨西兄弟俩学成归国，各自找到好工作，开启人生新起点，值得庆贺！”

“老爸大概真是做领导做习惯了，在家也喜欢做报告，欢颜，咱们甭理他，该吃吃，该喝喝。”雨珩小声对欢颜说。

欢颜笑笑，凌爸爸自然是因为心中高兴，才会这么大发感慨。

“这第二喜么，就是雨珩就要踏入20岁，也算是个大姑娘了。”凌爸爸看了一眼雨珩，雨珩正撩起一块叉烧往嘴里送呢，突然就话锋一转，“小珩啊，你看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好好学学你欢颜姐姐。”

“我哪有老爸你说得那么差么。”雨珩一边嚼着叉烧，一边直撇嘴。

这下可把大伙儿都逗乐了。

楚爸爸连忙说：“小珩从小就乖巧，我家欢颜可没她那么省事，从小到大没少给我惹事，哪有凌兄你说的那么好。”

欢颜也忍不住朝自己老爸呲了呲牙。

“这第三喜么，我还是让他们妈妈来说好了。”凌爸爸笑眯眯地坐下，换凌妈妈站起身来。

凌妈妈看一眼雨西，又看了一眼欢颜，眼中全是慈爱，“老楚啊，这第三喜我说出来你可别怪我事先不和你通气，我总觉得吧，这事是早晚的事，我哪怕不和你们商量，你们也不会反对的。”

欢颜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难道即将宣布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小西和我说了他和欢颜的事，这俩孩子打小就认识，到如今也都情投意合很多年了，大家又都是知根知底的，今晚我做主，就把这事给定下来，至于具体结婚的时间，那肯定等欢颜大学毕了业，小西在上海站稳脚跟再说。老楚你放心，欢颜是我看着长大的，心里面她就和我自己女儿一个样，我们绝不会亏待你家欢颜的。”

边说，凌妈妈边从包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盒子里躺着一只翠绿的翡翠镯子，“这个镯子是凌家祖上一路传下来的，今儿个我终于可以接着往下传了。”

欢颜的脑中又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雷声，凌妈妈具体说些啥，她完全没听进去，她唯一清楚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如果这一刻她接下了那只镯子，她就真的再也没有退路了。

她第一个反应是找雨东，雨东脸上的肌肉几乎可以用抽搐来形容，他的眼中全是绝望，当他捕捉到欢颜的目光时，他的眼中一下子闪出了光芒，他真想大喊，欢颜，不要！可是他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欢颜是他深爱的女子，雨西却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他亲眼看到他俩紧紧拥抱在一起热吻，他亲耳听到欢颜替雨西说话，他还有什么能做的呢，除了放开手，除了自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舔伤口，他什么都不能做。

雨西本是大喜过望，他也不曾料到老妈会在今晚当众宣布这样的消息，可是当他发现欢颜失神的目光全部投向了雨东时，他的心如被重锤击中，这样的痛甚至超过欢颜当场拒绝他。即便欢颜做了他的女友，即便欢颜最终仍是嫁了给他，但是他拥有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躯壳，他还能算是胜利吗？

“老妈，你吓到欢颜了啦！”见欢颜只是傻傻坐在那里，目光中满满都是无助，雨西忙站起身揽住凌妈妈，“老妈，你搞什么突然袭击么，人家女孩子很害羞的。都是我不好，也没事先向欢颜报备清楚。”

虽然和凌家联姻是大家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可楚妈妈见女儿神情恍惚，也说不上是悲是喜，加上平日里对女儿的观察，总觉得女儿更在乎雨东多些，怎么突然跑出来是和雨西牵手的结果，出于保护女儿角度的考虑，楚妈妈觉得需要帮女儿先挡上一挡，“凌姐，看你说的，欢颜迟早都是你们凌家的媳妇，这个打小不都把娃娃亲订好了么。欢颜毕竟还小，女孩子脸皮又薄，再说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一个学生又用不上，万一弄坏了可怎么交代，要不回头等结婚那天我们再收吧。”

凌妈妈也觉得欢颜是害羞，你看欢颜的脸红的都快涨出血来，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担心欢颜做不成她的媳妇，“也好，这镯子我就交给小西保管好了，而且小儿女的事情，我们这些老人也不用管太细，他们都嫌我们老古董老想法没生活情趣呢。”

“雨西，你帮我把镯子戴上好吗？”欢颜梦游般站起身，缓缓走到雨西面前。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欢颜，这些目光中有兴奋，有欣慰，有惊喜，更有一道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痛。

欢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虽然不是自己最初的选择，却不能算是一个错误的选择，雨西待自己十几年如一日的好，她点点滴滴都收藏在心里，她并不是完全无视雨西，在她心灵的某个角落，始终都有雨西的影子。今天，就让自己再勇敢一次，即便是错，她也要让自己爱上这个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