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所以我逆水行舟 第84章 沉重的话题

离开雨西的病房，Vivian跌跌撞撞回到自己家中，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雨西说过的字字句句。真的只是自己的执念和妄念吗？这么多年来不曾更改的爱，在雨西面前真的就如此可笑和无谓吗？

于是，就有了雨西坐着轮椅出现在时代广场外的一幕。虽说理智让雨西远离欢颜，但是内心汹涌而来的感情却推着雨西一步步向欢颜靠近，直到彼此相互碰撞在一起为止。

当雨西看到欢颜在接触到自己残疾之身时眼中流露出的同情之色，他瞬间就退缩了，他没有勇气告诉欢颜真相，他也无法接受自己将要以这么可怕的面目出现在欢颜面前，欢颜不应该承受这些悲伤，她应该是幸福的，她应该是快乐无忧的，只要她一切安好，他宁愿一辈子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地渡过余生。

所以当Vivian质问他为何没有勇气去和欢颜相认时，他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Vivian，你希望我怎么做？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雨西猛地将脸上的纱布一把拉开，露出一张半边脸上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的可怕面容，“Vivian，你睁大眼睛看看，看到这样的脸你确认自己不会做噩梦吗？”

Vivian确实没有真真切切看到过受伤后雨西的面容，此刻如此近距离看到那张满是疤痕的脸，饶是她胆子一向不小，也被吓得从座位上直跳起来，连脑袋都碰到了车顶。

“哈哈，害怕了吧，这就对了，哈哈！”雨西的情绪极度不稳定，毕竟仍是重伤未愈，猛然气血上涌，一下子倒在轮椅上昏厥了过去。

Vivian吓得魂飞魄散，对着驾驶位狂喊：“马上回医院，用最快的速度！”

这一切，欢颜当然是无从知晓，从出事地点回到宾馆，欢颜的情绪仍然沉浸在对雨西的怀念中。Jason见她一脸哀戚之色加上一脸的疲倦，便也不多打扰，亲眼见到欢颜回了自己房间就告辞回公司上班了。

子航人虽在派对，心却留在欢颜那头，听到Jason说欢颜表现并没有太过激烈，现在业已回到宾馆休息后，一颗心才堪堪放了下来，而这时他才发现，身为上市公司唯一女主角的Vivian早已没了踪影。

凭子航对Vivian的了解，这种场合通常是Vivian最喜欢也是最游刃有余的场合。以她的身份地位，在美国上流社会也十分吃得开，再加上她的智慧和美貌，心仪她想把她娶回家的绅士不知凡几，可她却对自己的同类毫无兴趣，偏偏只对凌雨西情有独钟。

然而让子航一直心生疑虑的是，这次雨西事故之后，Vivian的反应真的非常奇怪，她虽然也表现得很悲痛，但是这份悲痛却显得特别游离空洞。因为人可以伪装很多东西，言语动作甚至表情，但是人的眼神却是无法伪装的，子航特别注意过Vivian的眼睛，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有许多复杂的内容，比如焦虑、担忧等等，唯独没有刻骨的伤痛，这怎么像是爱雨西爱了那么久的Vivian呢。

正因为此，子航才会觉得奇怪，当初是Vivian用尽一切手段逼得雨西和她一起来到纽约，不就是因为她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和雨西朝夕相处吗？可为何雨西遇难，Vivian的表现反而子航想象得中完全不一样，竟显得如此不同寻常呢？尤其是在医院里，Vivian的目光一直都在四处闪躲，她回答问题的时候目光是没有焦点的，是四处游走的，而当她听到欢颜已经怀孕时，她眼中快速掠过的那丝慌乱和不知所措，究竟又代表什么？而在雨西离去后的这一个月来，听办事处的员工说，几乎很少时间能看到Vivian，她似乎很忙，忙到偶尔看到她，她也总是极度疲惫的样子，仿佛日日都在加班熬夜，但她具体在忙些什么，却完全无人知晓。子航也有过几次找Vivian，无论是打办公室的直线或者是她的手机，都是无人应答，偶尔有几次接通，听上去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毫无以前职场铁娘子的风范。

见Vivian突然从派对里消失，子航第一个反应是Vivian会不会是冲着欢颜？会不会对欢颜不利？

子航连忙招手找Jason，又细细问了一遍欢颜刚才的情况，Jason拍着胸脯说一路上连半个熟人都没有碰到，只除了欢颜不小心撞到过一个残疾人除外，欢颜全程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集。

“残疾人？欢颜怎么会莫名去撞一个残疾人呢？”子航觉得这事不像欢颜的风格呀。

“具体我也不是看得特别清楚，好像是楚小姐正在看对面路透社大厦外面的大屏幕，正好在播报熙琰上市的新闻，那辆轮椅一个劲往楚小姐那个方向去，楚小姐刚要迈步，就和对方不小心撞到了。噢，那位残疾人应该是受伤不久，因为他看起来操作轮椅明显非常不熟练，而且脸上缠着的纱布还隐隐能看到血迹。”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Jason你观察事物观察得可真仔细。”子航用手去拍Jason的肩膀，以示鼓励。

“多谢Andrew夸奖，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照中国人的**，Jason很是谦逊。

等派对一结束，子航连忙赶回希尔顿。在回宾馆的路上，子航心中仍是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问题一定出在Vivian身上，他暗自念叨着，其实从Vivian逼着雨西辞职那天开始，子航就觉得她不对劲。Vivian显然在计划着什么，包括让雨西到美国来配合她筹办纽约办事处，包括雨西遇难后Vivian离奇飘忽的表情，她似乎神游在事件之外，而每每她落在欢颜身上的目光却格外认真。

子航心中突然跳出来一个名字，韩芯蕊，是啊，芯蕊据说在美国也颇有一些势力影响，有可能的话，不妨让芯蕊帮忙，看看Vivian最近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

刚想着是否要给欢颜打个电话询问一下身体状况，门铃响了。

子航开门一看，正是欢颜。

“快进来坐。”子航忙将欢颜让进屋内，“你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

欢颜浅浅一笑，“子航，我想尽快回到上海。熙琰已经上市，认股的资金也已经到位，该是我这个资金运作部负责人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你确定你一切都准备好了？你确定你已经完全站到阳光下，可以开始重新出发了吗？”子航喜出望外，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准备好了！”欢颜的脸上犹有泪痕，但她的双眸中却已经充满了阳光，“就如同你曾经开导过我的，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一天后，巨大的波音747飞机载着子航和欢颜回到了上海，降落在了浦东国际机场。

前来接机的不是别人，正是凌雨东和许念。

“欢颜，子航，一路辛苦了！”雨东大步上前，接过欢颜手中的行李。

说实话，欢颜手里除了一个装有证件和钱包的随身小包，几乎就没什么东西，因为大件行李全由子航负责拿着。

“雨东，许念，你们怎么会来？”欢颜心中涌动着温暖，却也有着好奇。

“是我通知的呗。你在美国的每一天，凌雨东至少骚扰我两到三回，就怕你有些什么闪失，我们回来我当然要第一时间通知他啦，让他亲眼见到你好好的，比我说什么都管用。”子航翻着白眼，故意做出这个鬼样子。

这一次在机场的相聚，每个人的情绪明显有了改观，笼罩在大家头上那片乌云已经被阳光穿透，开始一点点消散。

这个农历新年，因为雨西故世的缘故，林家和沈家自然毫无节日的喜庆气氛。尤其是林家，就连年夜饭也都是在一片沉默中开始，最后在一片沉默中结束。好在雨东夫妇婚后因为新房迟迟没有装修完毕的原因，仍一直和父母住在位于虹桥的别墅里，有大儿子和大儿媳日夜陪在林家二老身边开导劝解，两位老人才勉强从失去爱子的悲痛中一点点缓过来。

不得不说，夏晴这个儿媳在关键时候的表现真的非常到位，虽说她从小浸淫在西方的文化中，但对于孝敬老人的中国传统美德却比国人做得更好。

林家二老病倒住院期间，夏晴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忙前忙后，真是比雨珩这个亲生女儿做得都要贴心又贴肺，来自儿媳的爱和温暖多多少少也给二老在这个寒冬带来不小的安慰。雨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对夏晴的全心付出，他心中自然不是完全没有触动。夜深人静时，他紧紧握住夏晴柔软的手，心中充满了感激，“小晴，这些日子多亏有你，否则爸妈的身体也不会恢复那么快，真是辛苦你了。”

夏晴依偎在雨东肩头，感受着来自心爱之人的体温，“东东，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而已。现在爸妈的身体和情绪都趋于稳定，你就不用一边惦记着公司的业务，一边还要惦记着老人的身体。”说到这儿，夏晴顿了一下，转头看着雨东，慢慢说了下去，“好一阵都没有见到欢颜，年夜饭欢颜是回娘家去吃的吧，不知道欢颜她最近还好吗？心情平复些了吗？”

听夏晴提到欢颜，雨东的目光开始游离，话也说得顾左右而言他。“熙琰在美国刚上市不久，股价貌似还不错，如今熙琰hoLd住一堆现金，子航一早就委托我这边寻找可以投资的项目。倒是有一家位于重庆的企业看上去资质还不错，对了，那回你也一起去调研过的，主营业务是给那些大型数据机房配套精密空调设备，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夏晴看着自己老公游离闪烁的双眼，心中不是不明白，楚欢颜这个名字，是雨东这辈子都无法移除的命门，也是今生都无法戒掉的疼痛。夏晴有次从医院照顾好老人回到家已是深夜，见雨东和衣半躺在沙发上已然睡着了，手机放在身旁的茶几上。

鬼使神差地，夏晴忍不住拿起了雨东的手机，内心挣扎了几秒钟后将手机打开，满屏幕都是发给欢颜的短消息，虽然没有特别暧昧的文字，但是雨东对欢颜的关心如此细致入微，如此锲而不舍，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夏晴不是不了解雨东对欢颜的心，然而毕竟雨东已是自己的丈夫，如今亲眼见到这些发送给欢颜关怀备至的短消息，对她来说不是不残酷的，她的心抑制不住地疼痛起来。

爱情，真是叫人为难。求一份两情相悦居然就这么困难吗？爱一个人要多久多深，才能被对方所接受所认可呢？

那晚，夏晴将雨东的手机照原样放好后，坐在雨东的身边，就着台灯并不亮堂的光线默默望着雨东因为睡着了而显得格外平静的脸，就这么望了许久。夏晴的心慢慢领悟，和一个人在一起，如果他给你的能量，是让你每天都能高兴得起床，每夜都能安心得入睡，做每一件事都充满了动力，对未来满怀期待，那你就没有爱错人。最合适的感情，永远都不是以爱的名义互相折磨，而是彼此陪伴，让自己成为对方的阳光。

这会见雨东一提到欢颜就转移话题，夏晴便识相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一段时间，对谁来说都是艰难的。都是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就没有必要在伤口上继续撒盐了。

欢颜这个春节在老爸老妈的“高压”政策下，临时搬回了娘家，因为楚妈妈放话出来，如果女儿不住回家过年的话，她就打算住在医院里过年，听老妈这么一威胁，那就是借欢颜两个胆子她也不敢不回家去了。

最让欢颜吃惊的是，楚妈妈破天荒地没有在大年三十晚上去看春节联欢晚会，而是拉着女儿的手，娘儿俩在欢颜未出嫁时住的房间里聊着母女间的贴心话。

“欢颜，今天晚上妈妈和你聊的话题，也许你会觉得有点无情，但是我做为你的妈妈，做为一个比你在这个世上多活二十多年的长者，我有必要告诉你，而且我听到了答案，今夜过后，我不会再提起同样的话题，妈妈总是全力支持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