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衣服又厚又硬,慕盼娣搓好了衣服装进木桶,瘦弱的她提着木桶艰难的朝着位于村子前面中间位置的水井边走去。
只是还没等她用井轱辘吊起一桶水,就听到了刺耳的打骂声,以及凄厉的哭叫传来。
她连忙将吊在水井中央装了大半桶水的木桶摇了上来,再双使劲儿将那半桶水取出来放在水井旁边,立马转身就往家里跑去。
果然,一走大门口,就看到大姐、三妹和小妹一脸伤的倒在了冰冷的院子里。
她们仨的脚边,一个粗陶碗已经被摔成了好几瓣。
她们身边,拿着胳膊粗的木棍的阿奶和娘正一脸恶毒的对着大姐、三妹和小妹咒骂。
阿奶和娘的后面,站着将双手拢在袖拢里,正一脸冷漠的看着她们的阿爷。
而她们的爹,一手提着个沉甸甸的布袋,一手指着因为受伤而躺在地上不断低声呻吟大姐、三妹和四妹。
“你们这几个赔钱货,真是生了熊心豹子胆,不仅敢偷家里的粮食,竟然还敢偷偷煮了吃!”
骂毕,似乎觉得还不解恨,慕长中又提脚狠狠踹了距离她最近的来娣一脚。
本来躺在地上,身上就痛的厉害的慕来娣被这一脚踹的直挺挺的吐出了一口血。
小妹嘴中的血洒在了还未融化的白雪上,明明是那么鲜艳的红,看起来却无比的刺眼。
“老娘当初怎么瞎了眼,生了你们几个,你们不仅贱,竟然还在老娘眼皮底下偷粮,这是你们这些贱人配吃的吗?”
余大丫骂了一气,看了一眼仍旧一脸阴沉的公婆和丈夫,生怕他们俩怒气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于是手中的棍子又招呼到了姐妹三人的身上。
旁边看热闹的两个双胞胎,边看还边拍着手大笑:“娘使劲儿打、使劲儿打,谁叫这几个赔钱货偷我的粮食吃,阿爷阿奶,爹娘,这几个婊子早上喝的粥竟然比我们喝的还浓稠,凭什么?”
本来打人打累了的周氏听了两个宝贝孙子的叫嚷,一股怒火瞬间直冲胸腔,又开始对着四姐妹挥起了手中的棍子。
惨叫声又从院子里响起。
站在门口,睚眦欲裂慕盼娣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冲了进去,一下子趴在三妹和小妹的背上。
“打吧,打吧,你们把我们四姐妹打死算了,反正做你们的女儿,我们姐妹也是倒霉透了!”
他们生了她们姐妹,却天天虐打他们,连饭也不给他们吃,还不如死了算了。
慕盼娣本以为这个冬天有了粮食后,她们姐妹总算能好过一点。
没想到就算不吃他们家的粮食,她们姐妹仍旧逃脱不了他们的毒打与谩骂。
她们四姐妹只想苟且活着,仅此而已,怎么老天偏偏不如她们的意呢!
一向坚强对未来仍旧充满了希望的慕盼娣此刻是真的绝望了。
打吧打吧,打死她们四姐妹还能早点去投个好胎。
下一辈子,她慕盼娣就算是做猫做狗,也不想再做这一家子人的孩子了。
“住手!”
“慕长中,你们一家子又在发什么疯?”
“这么冷的天儿,你们一家子不在屋里窝着,竟然又虐打这几个闺女儿,你们这一家子简直是吃多了撑得!”
听到哭天喊地的惨叫声,从家里赶来的村长夫妻俩一来看到院子里的场景,气的恨不得将这一家子给打死。
特别是村长媳妇马氏,这一辈子没生个女儿,见地上被打的头破血流满脸伤的几个小姑娘,她的一双眼睛都气红了。
见村长来了,与慕长中家右边相近的邻居这才敢凑了过来。
几个妇人和村长媳妇一起,将躺在地上没办法起来的四姐妹给扶了起来。
“天杀的,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随后跟着阿爷阿奶赶过来慕云看到四姐妹这样的惨状,气的她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手。
等找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替这可怜的四姐妹报仇。
村长是个男人,到底理智些,他看了一眼伤势有些严重的四姐妹,连忙吩咐人去叫郝大夫来。
“慕长中、周大丫,这四个孩子是你们的仇人啊?若是今天她们姐妹今天谁有个好歹,你们一家子就别在慕山村待了,咱们慕山村没有连自己孩子都能打死的恶人!”
村长这话委实说的很重,但慕大毛和慕长中俩夫妻听了,都还有些不服气。
“村长,我们也不是无故打这四个赔钱货,她们偷家里粮食……”
余大丫在婆婆的示意下,有些不情不愿的张了嘴。
“你可闭嘴吧,一切等郝大夫将这姐妹四人看过了,我再找你们算账!”
这次村长连他都要叫一声叔的慕大毛的面子都没给,一句“你们”也包括他在内。
院子里冷风嗖嗖的吹进来,慕云跟着几位婶子将四姐妹扶到了堂屋。
两个嫂子赶紧去灶房烧了火盆和两锅热水,然后端到堂屋,给四姐妹的手脸给仔细擦了擦。
郝大夫背着医药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看这四姐妹手上和脸上的伤,性格一向温和耐心十足的他此时看向慕长中几人,一个眼风扫过去,慕云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
前世有了七年特殊职业生涯的慕云,竟然从一个乡下赤脚医生的眼中看到了杀意,这让她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
没想到短短几年后,她才发现自己一点都没看错。
郝大夫先是给四姐妹把了脉。
“最小的这个心脉有些受损,需要在家躺一周时间!”
把完脉,郝大夫又将四姐妹的脸上和手上的外伤仔细涂了消肿止痛的药后,把剩下的药递到了受伤最轻的慕盼娣手中。
“你们姐妹其他地方的伤也可以用这个药涂抹,一日两次,连着涂三天,最小的小姑娘还要喝三天药,最好在床上躺五天养养!”
这是对慕盼娣说的。
郝大夫给这四姐妹看过好几次伤,她知道这四姐妹中的老二是最有主见、最护妹妹,胆子也是最大的。
所以养伤结果,他觉得跟着这个小姑娘说最保险。
实在是那一家子大人是个极度重男轻女又不靠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