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渐起 第42章 旧城

闲人渡，原本叫仙人渡，位于溧阳旧城门外三两里外，民间传言有大修为者在那里隐居，民间也不知道这些往上走的修炼者该为如何称呼，美其名曰仙人，门口的一汪小池塘被称为仙人渡，仙人御风而行，哪里都是渡口。现在仙人早已经不知所踪，溧阳旧城的官员花费重金把之前的河流开槽到这里，并且在此修建供凡人使用的渡口，闲人渡。

三天行船，两天钓鱼，最后一天补觉，这是少载酒从小到现在过得最舒心的时间，醒来就能吹风钓鱼，闲着还能练拳走桩。下船仙人渡，直奔溧阳旧城，自从迁都以后，锦祥一也不曾来过这里，自己也不会再次停留，从仙人渡骑马直奔武神峰，这溧阳旧城已经没有值得锦祥一留念的了，自己的叔叔也曾让自己去自家的宅子里取个东西来，锦祥一也懒得取，去信一封让锦遁一有空去取了。

锦祥一入了城就和少载酒分开了，此行还是要回锦府一趟，只是约定了见面地点，二人都是闲人时间就不用多约定了，谁先到谁就等着吧。

进城以后，少载酒感觉和枫溪镇没差区别，多是一些上了年纪人，旧城很大，能去地方也不是很多，风景都藏在达官显贵的家里，现在大门紧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回来看一眼，那些达官显贵每年都会出钱给旧城的官府，让他们都平日里都会安排一堆卫兵巡逻，这些达官显贵的府邸大大多在一起，巡逻起来也比较方便，一天两次，上下午分开，一开始被旧城的人称为护院奴。

一个小孩指着这些歪歪扭扭的一堆人，眼中带着不小的羡慕，打听才知道，这些人也会偶尔进府中借着巡逻名号，看看府中美景，若是地上捡到当年那些不明情况而慌乱丢失的小物件也够自己一家人吃喝很久的，但是只能捡，不能偷，这是铁律，比溧阳的法律还铁。

少载酒站在一个叫袁府门口，笑着摇了摇头，和其他的府邸一样，大门紧闭，台前无尘。转身离开，就发现后面站着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男子扛着一个老头子，还是一个老瘸子。看到少载酒也是很诧异，男子人高马大，张口问道“这位新客，是来袁府找人？还是想着这个时间点过来顺手牵羊。这几年已经没人干这种事情了，不像最开始的几年。”

少载酒回道“只是看看，在下第一次出门游玩，去往武神峰，正好路过此处，随便看看。”肩上的老人催促他赶紧的，一直扛在肩上很不舒服，男子把老瘸子放在门口的台阶上，慢步走到少载酒面前，他伸手轻轻的把少载酒露在衣服外面的吊坠塞到衣服里面，他说道“山水客？看来你还有很多要学的，这财不可外漏。来了这旧城，你没关系和威望你能逛的地方不会很多，几处糊弄民众的赏花地方，还有不少小河小溪也都是常见的货色，只有寺庙还能看看，不过寺庙出名的那个寺塔西祠开放还得好几天呢。”

少载酒猛地后退，捂住胸口那块刚到手的咫尺物，这人是谁？单纯的看中自己胸口的吊坠，还是已经发现了这吊坠是一个品相不错的咫尺物？少载酒先是谢谢提醒，时刻保持着距离。

男子说“不用怕，虽说溧阳现在已经不是皇城了，可是小毛贼还还是不敢出来的，剁手剁脚可是溧阳旧城对于偷盗最小的惩罚，不然哪里能威慑到那些人，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皇宫。”

说到皇宫，男子问道“你想不想去皇宫看看啊，要是想去，我说不定还能替你求个情，带你进去逛逛，也不虚此行。”

少载酒疑惑的问道“达官显贵的府邸都不能进，皇城就可以随意进出？莫非你和那官府有关系？可是话说在前头，我出门在外就没有几文钱，你要是狮子大张口，我可付不起。”

没有几分钱？你这咫尺物我可是看着好生眼熟，男子介绍说道“我叫杨宁，你可以和这个陈瘸子一样叫我公子。进皇宫的是我可没有和你打包票，而且求的人也不是官府的人，是这个陈瘸子的小姐雪芸大小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少载酒还真的从来没有进过皇宫，在受伤卧床的那段时间，许志水天天聊着自己的见闻，这让少载酒对于山川美景也心向往之，这个废止的皇宫肯定别有风味，少载酒很是犹豫。

杨宁也不在意，随口一提也算是尽地主之谊，看这小子这么犹豫，畏手畏脚的，不是像能成大事的，这事还得和老头子说道说道，不行就换个人吧。

杨宁也不想耽误时间，最后给这小子一个跟自己回去的机会，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刚刚出门，你是不是觉的外面都是坏人？”还没等载酒点头，杨宁继续说道“也不算错误，只能说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但是像我这样这么热心肠的肯定是少之又少的。对了忘了告诉你，这溧阳城中是有一座斤两楼，早已经荒废关门了，和你眼前这个袁府是同一时间关门的，你要是还想着入住斤两楼，那可能要失望了。”

杨宁已经点明了少载酒大概的来历，少载酒才知道面前的人对自己略带殷勤的态度是因为孙楼主，联想到刚才这个男子给自己塞吊坠的行为，这人肯定是见过这个咫尺物，多半是斤两楼或者说是孙楼主的旧识。

“刚才多有戒心还希望多多包涵。”少载酒的心就放下了，他立马道歉就是为了刚才杨宁口中的可以帮他去皇宫游玩。伸手不打笑脸人，杨宁笑着说道“你小子反应到很快，好吧，你把这个瘸子背着跟我走，到时候我肯定是替你美言几句。”

陈瘸子不屑的哼哼着，又不是你的本事，不还是小姐的本事，狗仗人势的样子真是让人恶心。少载酒考虑了很久发现，只有像杨宁那样扛着这才是最好的方法，可是自己个子没有杨宁那么高，还好这几天力气恢复了不少，不至于像前后挂满重物的扁担上下翻飞。

杨宁瞥了一眼后面的少载酒，完全忽略陈瘸子的叫骂，这小子恢复的还算可以，年轻真好，不像陈瘸子这种老东西，天天就知道爬出去说自己的坏话，让雪芸真的认为自己亏待他。

这附近都是大户人家，早就跑路了，基本上看不到人，少载酒跟着杨宁沿着街道走了很久，跨过一个宽大的道路之后陆陆续续的人多了起来，有认识他们的都过来打了招呼，大多都是和自己身上的这个陈瘸子打招呼的，前面杨宁基本上都没被几个人叫出名字，只是敷衍的说一句少爷好。

杨宁停在雪记布坊门口，鬼鬼祟祟的贴着门口进去看了几眼，和里面的小伙计眼神交流一番之后，才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说是巡查工作，然后扔给刚才和字迹透露消息的小伙计几文钱，没错，这几文钱正是陈瘸子讨要来的。

跟着杨宁去了布坊的后院，后院是作坊，比前面大多了，陈瘸子说在之前这溧阳旧城但凡能够置换钱财的东西都置换了，这土地当年收的十分便宜。作坊的最后是伙计吃住的地方，再往后就没有了，退台们就是下一个街道了，之所以走这一遭，杨宁有自己的打算，这一天也算是干了一件正事，回家也有个交代，就算是追问起来，自己确实来过，小伙计也会美言几句。

少载酒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皇城宫墙，这杨宁偷偷的住在皇城里里面吧？前脚还在少载酒肩膀上絮絮叨叨的陈瘸子突然闭嘴了，前面不远处蹲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子，拍了拍身上的土，缓缓地跟上杨宁，说道“少爷这么开心，今晚看来对夫人有交代了，就不用拉老头子我出来当挡箭牌了。”

少载酒只听到这些，再往后就听的不太真切了，从陈瘸子的反应开来，这个人他很讨厌也很忌惮。

“算是许志水的误打误撞，这个叫少载酒的已经很不错了，不比当年少爷差太多”干瘦老头说道。

对于这个评价，杨宁不是很认可，和我比，这个小载酒也就是误打误撞底子好一点而已，天赋就不堪入目了“还不是你出手，你老实说最初目的真的想帮他？”

老头笑着说“哪有这么好心的，这小子非亲非故的。许志水境界不稳我才混进去，这小子选道路的很快，不偏不倚，我看也没有什么作为，顺水推舟而已。”

被老瘸子压得喘不过来气的少载酒突感觉背脊一凉，猛地抬头看向前面的老人，那老人宽松的衣服随风抖了抖，老人转头向少载酒笑着点了点头又转回去和杨宁说笑起来。

可能达官显贵不会离皇城住的很近，但是离皇城不远一定不是平民。少载酒跟着后面走到离皇城最近的一条街，这条街寻常事看不到人的，街道最前面十来间房子现在都是宫中干活的人在这里住。

往后就是府邸了，和之前看到的一样，都大门紧闭，少载酒跟着进门比较靠后的府邸，雪府。

府邸很大，下人轻声走到少载酒身边接下来陈瘸子，枯瘦老者也消失了，府内有一阁楼，阁楼上有阳光的那一面是没有墙的，少载酒跟着杨宁，推门而入，远远地看到屏风后面有一女子在摆弄一些绸缎。

女子听到开门声，轻声说道“今天你可是出门一天，忘记我交代的事情了？”声音不大，但是给少载酒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不仅比苏眷月更加沉稳，还有一种威严在里面。

杨宁嘿嘿的笑着走过去，“今天不是有个朋友过来嘛，我这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抽空去了趟布坊，这两件事你可以去问问老槐和布坊的人。”

看到杨宁的暗示，少载酒越过屏风先是打了声招呼，脸上已经带上了带薄薄的幂蓠，雪芸把手上的活计递给杨宁，示意少载酒不要拘谨，她说道“你说你想去皇宫看看，这件事好办，我和守城的嬷嬷很熟悉，带人进去问题不大，明天就可以，这些规矩都是为了让那些心存不轨的人设置的，对于我们这种的就没有什么阻拦了，做做样子而已。”

少载酒拱手拜谢，雪芸摆了摆手，她说道“并不是我带你进去，我只是说一声，自然有人会和你一起进去，那个人你应该也见到过，到时候你就跟着他，听他就行了。”之后简单的几句寒暄也让少载酒感觉像个受训的孩子，杨宁赶紧找个借口带他离开。

女子摘下脸上的轻纱，说道“明天你带着他去吧，我们二人已经不想在参与这些事情了，你有什么打算也不用和我们说，我们更不会阻拦。看的出来自从枫溪回来，你就经常提及他，要是喜欢就不要拘谨，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又不是你的错，就不要纠结在心里，我和他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看今天我和这个少载酒说话的语气，是不是比之前更有一点他口中的人情味了？”

枯瘦老人出现在女子身后，罕见的向女子行了行礼，女子笑着说道“都说了过去的事情过去了，这种礼已经不适合我了，还是像少载酒那样抱个拳就行了”

枯瘦老人正是鸩九槐，他终于把那些头上的老不死的熬的死的死，云游的云游，一个自困多年的一条菜花蛇终于忍不住要吐一吐信子。老人不喜欢阳光，他寻个角落盘腿坐下，说道“都这样说了，我今晚好好盘算下一步，今天过来就是告个别。”

藏在阴影处的枯瘦老人向前伸手，一条菜花蛇从袖子中爬出，小蛇盘在枯瘦老人的一侧，老人看着眼前这位昔日的公主，他跪坐起来，他郑重的行了个大礼，身旁的小蛇也伏在地上，说道“少夫人，老奴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这位化名为雪芸的女子第一次听到这两个称呼，她笑着说道“都是自家人，记得早些回来，不然你家少爷会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