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喊向来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违法的事儿从来不沾的马副市长,向来把升职不看学历不看经历只看送礼挂在嘴边的马副市长。
能一边搜刮跑送一边理直气壮说我拿了也是为了送,自己从来没享用,脸不红心不跳的马副市长。
为什么一看到张铁军的工作证就瞬间变脸了呢?
因为他知道所有这些事儿都不经查,随便什么时候一查一个准儿。这些事儿在下面其实完全就是公开的。
从地市往下,区里,县里,乡镇,越往下越是这样,不管什么事儿都是毫无避讳光明正大的在做。
到不是说他们不想隐蔽点悄么声的发财,而是避不开。
越往下地方越小,人际关系网越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不认识谁?谁不知道谁?说句不好听的谁媳妇儿屁股上有痣都藏不住。
所以说事实上,地方上的事情基本上都只能是糊弄一下上面……就像,真空穿短裙儿,上面稀里糊涂,下面一清二楚。
而且话说回来,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他们也确实不怕不担心,有啥好怕的?谁跳按死谁的事儿。
正常来说,只要不是弄的天怒人怨捅破了天,也没有哪个大人物会真来关心这些小屁事儿,就算查,也能大家相互帮帮遮掩过去,过场而已。
这就是自信。事实上所有人也都是这么做的。这叫合群,叫团结大多数。
就算有人告,有人检举也是一样,就算闹到省里其实说白了也就是那么回事儿,顶多私下里批评批评以后多注意。
但是事情直接捅到张铁军这个层次,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性质上完全不同。
他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些事儿根本就不经查就看是谁查,更何况他这次就是跑过来送钱的,钱就在房间里放着呢。
刚才在外面张铁军吩咐人去搜他的房间他根本就没信,好歹他也是个副市长,副厅级干部,那房间能是随便搜的?
宾馆这边也不能干哪,谁还敢在这把房门直接砸开?
可是这一亮证,完了,这特么岳书记来了也拦不住啊。谁敢拦?
所以老马马上就痿了,崩溃就在一瞬间。
越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干的人,其实内心越脆弱,越能知道什么时候无所谓,什么时候要完犊子。也是一种第六感吧。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草根出身,也没有什么背景可以依仗,要不然也就不会到处跑送了。
他总感觉自己德才兼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着把握更高层次的能力。
他感觉那些提上去的都不如他,一个两个的啥也不是还能升官,那肯定就是送钱了,送的肯定比自己送的多。
可是想送又没有咋整?那就卖工程呗,他并不感觉这事儿有啥不对的,给谁干不是干?反正活有人干了,钱也拿到了,这叫双赢。
而且他反复的强调自己这不叫卖工程也不是受贿,这钱他不是给自己要的,是拿来送的。就是倒了个手。
真事儿,这是他自己交待的心理路程。
非常坦然。
看到问询笔录张铁军甚至都恍惚了一下,感觉他说的好有道理。
他真的,是个人才。哭死。
这边和老马的‘茶话谈心’还没有完,那边国贸城的几个人带到了。出纳,会计,董事长,副董事长,副总经理。
只有被他们联合撤职的原副总经理于欣华慢了一点儿,是到她家里去请的。
然后绥化的赵书记也到了,一脸懵逼的被带了过来。
国贸城的张董事长果然相当嚣张,就他声音最大,一会儿要见市领导,一会儿要见省领导,冷斥行动局的问话人员没有资格和他对话。
“铁军,这家伙挺鲁啊,看样不整治一下不会配合。要不,把人都带回队里去得了。”
“不用,这事儿的突破口不在他身上,他蹦就先让他蹦吧,先扔一边儿,现在把他带过来是怕他跑路。”
行吧,这边几个人感觉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就把张董事长往小屋里一铐,去审其他几个人。
去接于欣华的人回来说她在养伤,不宜折腾。
张铁军点点头说那就算了吧,她是举报者,来不来都行。她手里的证据本来就已经公开了,可以直接去检查院和纪委调。
那就要说了,那现在还审什么呢?那就按照那些证据办呗。
还真不大行,原来的那些证据都被这些能人给捋平了,给圆上了,明白吧?要不然怎么把他不予逮捕无罪释放?
现在要的是更深刻的实据,铁据,要能一下子把以前的说法结果全部推翻那种。
审了半天,毫无结果。
这些人前面都是经历过各种问话和审讯的,而且就在几个月以前,所以不管是事情的说法还是在心理上,都处于最圆润的状态。
说白了就是产生抗性了都,吓唬不了了,他们这会儿就不可能害怕。
啧,审讯人员都有点头大。
张铁军一看这情况,得了,还是自己亲自上吧,得先把出纳的嘴撬开。这关通了那后面就都通了。
出纳员李玉霞严格来说,并不属于犯案人员。
她的工作是出纳员,就是按照会计和上级的安排去做事,管理现金。
至于这钱是怎么来的怎么去的到底都干了什么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不管知不知道事实上和她也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有一点,就是公司的小金库这一块,都是她一直在经手的。先不说是不是犯罪,首先这事儿她肯定是一清二楚。
现在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小金库还有公司的一些现金账。
张铁军晃晃悠悠的去了李玉霞这屋,看了看审问员的记录,又看了看李玉霞:“李玉霞,首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
你不是嫌犯也不是案犯,你明白吧?现在需要你做的其实是证人,因为你的职务问题,需要你提供相关的证据。
你不要和我说你没有现金账,也不要说没有小金库,如果你坚持这么说,那你这个证人的身份就有可有变成同案,你明白吧?
一件完全可以说和你个人无关的事儿,不要给自己揽责任。
你也知道我们是谁是干什么的,你感觉在我们这儿,还会像原来市里那样不了了之吗?会有那么多人跳出来保这个保那个吗?
我跟你说,不会有了,他们不敢。就算现在公布出去也没有人敢,不管是省里还是市里。
还有就是,你不要因为你个人的事情,再把你的家里人牵扯进来,明白吧?你家里的人帮你,你总不能把她们搞成犯罪吧?
你说是不是?
你不用那么看我,我不是在诈你。
做为一名老财务人员,你说手里没有账这完全就是胡扯。
这么跟你说,我丈母娘原来就是审计局的局长,现在负责一家审计中心的工作,所以我对财务人员会计人员的工作习惯特别了解。
这些事儿和你个人也没啥关系,不是啥大事儿。你说是不是?
咱们就笨想,不管是出于自证还是自保,你肯定都得有一本账在手里,对吧?
然后这本账又不可能放在家里,家里是最不安全的地方,那么你能放在哪呢?你说这是不是挺好分析的?
你总不能把账本送去让一个你不认识或者不熟的人帮你保管吧?
这个人得特别熟悉,你相信他,他也得非常相信你肯帮你,那你说说,除了你家里人还能有谁?
那家里边儿咱们再来分析,父母年纪大了,你肯定不能让他们操心,你说对不?
那也就是兄弟姐妹了,兄弟姐妹当中,我猜你肯定选姐妹,对不对?兄弟不适合干需要保密的事儿,喝点酒全给你秃噜出去。
那你说,李玉霞,现在我们是去找你姐姐,还是找你妹妹?或者,你自己主动说。”
李玉霞看着张铁军发愣。
“让我说对了?其实很简单,你的人际关系摆在那儿。我这么跟你说,这事儿轻不了,起码十几二十年打底,你不用担心啥。
再说你担心有什么用?你现在的行为做法就是在把自己从一个客观旁观的角度往同案上推,你明白吗?”
张铁军真不是在忽悠她。
出纳员的这个工作是没有任何的职务权限的,完全就是一个执行者,不管钱是怎么花的怎么没的,都扯不到她身上来。
就算是她管理了公司的小金库也是一样。
事实上小金库这事儿也并不属于违法犯罪,在九十年代这会儿可以说相当普及,不管是单位企业还是行局,都有,都在搞。
但是搞是搞,钱花到哪里去了,去哪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要她的账,就是要查钱的走向。
“我想尿尿。”李玉霞举了举手,整个人都在紧张。
张铁军抿了抿嘴咂吧了几下:“我说大姐,你紧张啥呀?这事儿我都说了和你没关系,你是证人,明白吧?”
“我,我真要尿尿。”
“去吧去吧。”张铁军摆手让一个女同事陪她去厕所。
去了一趟厕所放了水,洗了把脸,李玉霞也不知道是相信了张铁军还是想通了,或者说都有,反正回来就不再坚持了。
她把账本包裹好埋在她姐姐家菜地里了,而且这事儿她都没和她姐姐说。
不得不说,财务人员真的,都是高人。
“行了,去挖吧,回来请审计中心的人过来帮着整理一下,剩下来的事儿就别找我了,我得下部队看看。”
张铁军看了看时间,和军分区那边约好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把这边安排了一下带着李树生出发。
今天他要和军分区的司令员一起去看望这次洪灾中的功勋部队。
(房子租好了,后天搬。妈呀今天外面四十五六度,我汗像喷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