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是第二天起来吃早饭的时候,才知道家里还有个黄文芳在。
瞪了张铁军好几眼,可惜没有什么杀伤力。
不是瞪他家里留人,是瞪他没和她说黄文芳也在,就莫名的感觉有点恼怒……昨天回来她可没保留,俩人从客厅一路腻歪到楼上。
那造害的,衣服裤衩扔的到处都是。
其实到也没啥,反到是黄文芳有点抹不开,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弄的挺拘谨。
不过吃着早饭聊了一会儿,那点不自在也就消散了,本来也都是熟人,就是一下子有点不大适应,心理作用。
小柳啃了两个三明治就跑去拿了张地图过来。
一边喝牛奶一边对着地图琢磨昨天晚上张铁军给她普及的历史和地理知识。
我们都知道,普通的政区地图上面都是有着大块大块的空白区域的,尤其是九几年这会儿,那留白更多更大。
很多后来无所谓的单位和厂子在这会儿还都属于是保密序列的单位。
当然了,详细的没有留白的地图张铁军手里肯定有。
不过那种地图不能随便拿出来给这些人看。纪律是存在于生活里的时时刻刻的,不能因为是家里就无所谓。
事实上后来很多地方都不再那么神秘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并不是说不需要保密或者可以公开了,是因为做不到了。
卫星满天飞,那照片拍的嘎嘎清晰,你说怎么弄?
琢磨了半天,小柳也没把这些地方弄明白,甚至都对不上,就把地图往张铁军面前一拍:“我找不到,你给我画出来。”
“画什么?”
“就画那些呀,昨晚儿你说的那些,什么大红门东门西门的,还有行宫那些,还有内城和皇城,我都想知道。”
“还想买呀?”张铁军拿过地图和小柳开玩笑,这娘们昨晚一张嘴就是几百平方公里,还问买不买得起。这笑话能说好几年。
“想啊,还不能想想啊?”小柳一点也不在意,爱说说呗,咋了,我还不能想想啦?反正也不是别人说。
出去说也不怕,有钱咋了?敢卖她就敢买。
张铁军把馒头咬在嘴里拿出笔来,在地图上找了找,按照记忆把四座行宫和四座大门的位置标出来,顺手把自家农场也圈了一下。
然后就是皇城的城墙范围,内城城墙的范围。
这些在地图上都是有迹可循的。
宫城就是故宫。
皇城就是从**前到地安门大街,东到东皇城根儿,西到西皇城根儿,然后在**前面凸出去一个广场到中华门。
内城更简单了,就是东城区西城区在二环内的地盘儿,原来的老京城就这么大。
外城就是叫外城,是为了区别于内城,并没有内城大,其实差不多就是崇文和宣武两个区。
京城二环路差不多就是当初拆掉内外城的老城墙形成的。
北大红门就在南苑路和凉水河交叉那个位置,曾经有一段时期是在河南,有一段时期又在河北,总之就是桥那个地方。
从桥那个位置往南,差不多二十公里内就是原来南苑的地盘了。当然了哈,就是说的那么个意思,南苑是不规则形状的。
南苑在历史上,尤其是清代的地位相当高,远远要高于什么颐和园畅春园这个园那个园的。
这是为什么呢?骑射。骑射是满清的根本。
皇太极打京城的时候败于广渠门外,于是在南苑驻军修整操练,就此打下了南苑做为满清军事重地的基础。
满清入京建立国家以后,南苑就成为了皇家操练军队,点将阅兵,接受军队凯旋和会见少数民族头领的场所。
满清入关的第一个皇帝是顺治,他在位十八年,二十四就死了。
顺治一六五零年亲政,到一六六一年病死,那十一年多的时间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住在南苑的。
顺治死后康麻子继位。
康熙帝即位的时间比他爹晚,他爹是六岁,他是八岁,不过爷俩亲政的年纪是一样的,都是十四岁。
同样,康熙亲政以后,每年也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南苑度过的,包括他亲自监督通浚凤河修建团河和南红门行宫。
不过康熙在位的时间太特么长了,到了晚年他开始迷迹江南园林,开始钟情于畅春园,于是畅春园的地位开始逐渐抬高。
畅春园就是现在的北大,刚建的时候它叫清华园儿。
至于清华那里原来是圆明园的一部分,后来分为颐春园和近春园两个园子,咸丰年间的时候,熙春园改叫了清华园。
一九零零年,美国人用清政府的赔款在清华园办了一所游美肄业馆,一九一一年改叫清华学堂,二八年改为国立清华大学。
一百多年来以来,这所学校始终不忘初心,一直勤勤垦垦的坚持着给老美培养和输送各类人才。
人家这钱是真不白花,关键是后来人也忠诚。
康熙死后雍正继位。
这个老登是个宅男,不喜欢出门也不喜欢行军打猎,就一门心思建设老爹康熙赐给他的圆明园,愣是把圆明园给修成了五座园子。
雍正遇到了一个太能活的爹,四十五岁才捡漏继位,在位十三年就嘎了,换上了更能活的盖章狂魔乾隆。
乾隆虽然在位的时间没有他爷爷长,那是因为他禅位的原因,没敢超过他爷爷。
乾隆继位以后发现他爹这个老宅把南苑给干的要废了,赶紧重新修缮,恢复了南苑的功能和地位,也恢复了八旗兵的一些战斗力。
这个格局一直持续到了晚清慈禧这个抗清第一名将的时候,在八国联军的炮火当中,南苑彻底衰落。
一九零二年,晚清政府在名将的指使下,成立了南苑督办垦务局,开始卖地,大力圈钱给老外提供发展基金。
于是这里建起了大大小小的庄子。
等到了民国的时候,因为战乱,这里的百姓都跑了,成了各路军阀驻扎军队的地方,一直持续到解放。
四八年,解放军进驻南苑。
四九年,四野第十四兵团机关与东北航校迁入南苑,我空军成立,第一任司令员就是东北航校校长刘阿娄。
一边画,张铁军一边给两女讲了一下南苑几百年的历史还有种种变革。
“这地方就是南苑机场,原来是八旗兵的校阅场,一九零四年改建为机场,一九一零年正式通航。
四九年空军在这里成立,是我军的第一座军事机场,八十年代转为军民两用。机场周边是军事管制区,太具体的就不和你们说了。
之前大红门一带是工业城区,仓储区,不过现在这些厂子仓库什么的基本上都已经完蛋了,原来的宿舍家属院都改成小区了。
这一块就是咱们的农场,上面这条路因为机场的原因打不直,下面这条是直的。”
“那一块呢,这中间是啥?”
“村子,菜地,农田,野湖,和机场中间这一百多平方公里都是城郊,你打算买下来呀?”张铁军笑着问小柳。
小柳皱了皱鼻子,伸手锤了张铁军一拳:“打死你得了,就能臭摆我。”
黄文芳在一边看的呲牙咧嘴的,这一拳的含糖量实在是太高了,这哪是打了一拳哪,这感觉明明就是怼进去了。
“柳姐你们几号开学?”见势不妙,黄文芳赶紧转移话题,可不想看这个。虽然她心里也是有点刺刺挠挠的。
“二十四,礼拜一,然后就要去开会了。”小柳从桌子下面把腿伸过去放到张铁军腿上轻轻晃荡,歪着头看着他。
“要不要这个样子啊你们。”黄文芳一口粥噎在嗓子眼里,咽都咽不下去。
“你管的真宽。”小柳夹了黄文芳一眼:“我就放个腿怎么了?还刺激着你啦?”
黄文芳瞪了回去:“呸。”
小柳不理她,捅了捅张铁军:“问你个事儿,为什么俄罗斯大使馆那么老大?那也太大了,凭什么呀?”
张铁军把小柳的脚丫握在手里看向她:“……是怎么把话题突然就跳到这上来的?你还去过俄罗斯大使馆?”
“没有,就是路过几次嘛,那一片像个公园似的,结果我一问说是俄国大使馆,我估摸着那一片儿怎么也得有三四百亩地了吧?
早就想问你了,然后一直就忘了。”
“没有,”张铁军摇摇头:“不到三百亩,两百五左右吧,修路给占了一部分。”
“那为啥呀?按理说咱们不应该是和那谁最好吗原来?他们的也没有那么大呀,凭啥呀?”
“那地方吧,原来是内城的角楼,角楼懂吧?过去城墙的角上都有个箭楼,观察敌情用的,好几十米高那种。
那地方就是内城的东北角楼。
一般来说角楼的位置都不大好,离城门远离城中心也远,是死角,所以基本上都是庙啊,坟地或者工厂什么的,或者小较场。
那地方原来就是一座关帝庙带着一片坟场,没有人住,穷人都不住。
清朝和毛子打过仗你知道吧?
毛子是从一五九几年开始侵略东北的,不过那时候那边儿是苦寒之地嘛,没有人烟,清朝也不大在意。
原来叶尼塞河流域都是咱们的地盘儿。
到一六八几年,差不多一百年的时间,他就摸索到黑龙江这边了,建了不少军事驻地,移民,各种忙活。
到康熙朝的时候,他已经打到了尼布楚和雅克萨,到处烧杀抢掠,康麻子派人警告了好几次结果也没好使。
那时候他正在削藩嘛,国内打仗呢。
康麻子感觉毛子太特么不给面子了,等到三藩之乱一结束就决定派兵干他。
前后打了两次,都胜了,签了个尼布楚条约,这个应该知道吧?
其实这个条约签的就挺憋屈的,主要还是看不上那点地,感觉没有价值。”
小柳感觉着脚丫在张铁军手里热乎乎的被揉捏着,整个人都热乎了,要化:“问你使馆你和我讲历史,我都听不懂有啥关系。”
“你听我说呀。雅克萨打了两场都赢了嘛,前后俘虏了不少毛子兵,给带回京城来了。
带回来了也不能白养着啊,你说是不?就给编进了八旗兵,让他们去看守这个角楼,于是那片儿就成了毛子兵的住宅区。
把那个关帝庙连带坟场都划给他们了。
那个关帝庙其实现在还在,就是那个北楼,让他们给改成教堂了。
就这么的,这些人就在京城扎了根儿,然后又和国内联系,那地方慢慢就成了东正教的聚集地,前后来了不少人。
然后就到了清末了,八国联军进来了,大量的毛子和东正传教士也把那地方当成了聚点儿,使馆也就直接建在那里了。
然后就是北洋政府,民国,一直到解放。
解放的时候东正教整个都走了,包括那地方住着的毛子都走了,把地方移交给了苏联政府。
当时苏联政府是世界上第一个承认咱们国家的嘛,还是老大哥,于是国家也就默认了这个移交,那地方就成了苏联大使馆。
然后就是现在,俄罗斯继承了苏联的东西,改叫俄罗斯大使馆了。
确实有点大,那里面就是个公园,有湖,那湖还相当不小。
京城原来还有一块毛子的坟地,就是现在的青年湖。青年湖,柳荫,原来都是坟地。”
“不是唬我的吧?”小柳听的半信不信的。
“不是,都是真事儿。”
“敢唬我我弄死你。”小柳用脚后跟暗搓搓的蹬小铁军。
黄文芳看不到下面的小动作但是能感觉得到,呸了一口站了起来:“你俩腻歪吧,我走,我回家。”
“啊?”小柳愣了一下:“你啥意思啊?大礼拜天的你回那头干什么?闲的呀?”
“我像你一样闲啊?”黄文芳白了小柳一眼:“我工作都干不过来,那边还有团队要管呢。”
“这么忙吗?”小柳也不知道真假:“那你啥前回来?中午还是晚上?回来吃饭不?”
黄文芳就看张铁军。她当然想回这边儿,不过不想自己上赶着。
“晚上回来吧,下午工作安排完了就回来,大过年的一个人在那边也没意思。”张铁军看了看黄文芳:“晚上回来吃饭。”
“对,晚上回来咱们涮锅子。”小柳冲黄文芳抓了抓手指头:“人少了没意思,晚上咱俩喝一杯。”
“行吧,我看时间。”黄文芳点点头,嘴上还假模假样的推托了一下,拿上包包走了。
小柳看着黄文芳出了院子,看了看张铁军:“你说她是不是吃醋了?吃我醋,是不?”
“胡扯。”张铁军摇了摇头:“不是醋不醋的事儿,是她的心态有变化,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干什么。”
“又让你给掰直了呗?”小柳蹬了小铁军一下。
“什么呀,是心态变化,这个和其他人没啥关系,是她自己的事儿,谁也帮不了。”
小柳琢磨了琢磨,摇摇头:“想象不出来,也理解不出来。背我上楼。”
“干嘛?”
“干。我要累死你,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靠,至于玩这么大吗?”
“嗯,想,这两天特别想。快点~~”
啧,这还能怎么样?宠着呗。
张铁军收拾了一下桌子,背着小柳上楼。不是不能抱,抱着上楼梯容易发生危险。
“你说,你是不是因为这两天就你自己?”张铁军问小柳:“是不是这个原因?就感觉特别容易兴奋。”
“才不是呢,就胡说,咱家哪有自己不自己的事儿,自己才感觉没啥意思。就是这几天……反正我也不知道,说不清楚。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烦我了?是不是不想应付我了?嗯?”小柳趴在张铁军背上去咬他耳朵:“是不是玩够了腻了?”
“放屁。”
“那你稀罕我不?”
“嗯,稀罕。”
“稀罕哪?”
“哪都稀罕,感觉特别好。”
“哼哼,算你会说话,快点走,着急。”
张铁军还真不是哄小柳,虽然说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但是他真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
简单点说就是在一起时间越长,鼓捣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喜欢,不熟的还真不行,长的像仙女似的也不大行。
就是那种,不管是味道还是感觉都特别熟悉,哼一声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就特别好。
其实东西也是,用的时间久了他啥也不舍得扔,总感觉比新的好用。
日子就这么舒舒服服的一天一天过去了,就是气温感觉忒冷。
二月是大地复苏开始融雪的月份,那感觉不比三九天舒服到哪里去,嘎嘎冷。
秋冬冻皮,春寒刺骨,春捂秋冻的老话是相当有道理的,开春的冷绝对能把人给冻坏了。
二十四号,小柳开学了,不过开学也没什么太多工作,但是得去,每天都得去晃晃,到是可以早点下班。
二十四号,二十五号,连着两天,张铁军跟着参加仪式,他实际上也不懂,人家安排什么就做什么,跟着大流混。
好在还是过程还是比较简洁的,老人留了三不许。
就这么到了月底开始开会。
张铁军今年藏不住了,想和以前一样老老实实不声不响的混到结束是不可能了,他到是有这个准备。
他要参加好几个组的讨论。
他自己也有提案,一个是建立健全军烈属的录档和管理,强化优抚工作,一个是在全国各地市成立在职警员训练考核基地。
警察大肚子现象这个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跑几步就喘的要倒已经是相当普遍的问题。
张铁军建议出台一个考核标准,体重腰围和运动量都要有一个明确的要求,考核不合格停职训练直到合格为止。
同时提高专业警员的福利待遇标准。
他也成功的被补入了常务委员,并进入法律委员会担任副主任。
还有一件事就是渝城正式成为了直辖市,并确认了相关疆域的划拨合并。
这一晃就到了三月中旬。
三月十八号,张铁军在会堂三楼金色大厅出席了他的就职记者会,会议由外事委曾主任主持。
从这个时候起,以后都是由外事委主任兼任发言人。
其实这个记者会不复杂,就是告诉大家这个单位是干什么的,要干什么,要怎么干,然后回答一些中外记者的问题。
这个难度就在回答问题这一段儿。
国外的记者这会儿普遍都不是那么友好,问的问题都比较偏门儿,使劲往沟里带,话里全是陷阱。
不过好在监察这一块属于是内务机关,召开这个记者会的用意也只是表达一种决心,所以张铁军受到的‘责难’不多。
最重的就是美联社魏大卫提出来的关于民主的问题。
“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张铁军直接打断了他的问话:“不要和我讨论关于这个话题的话题。
如果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用这个话题来说事情,那么只有你们不行。
想和我讨论这个话题,你需要先消灭你们满大街的流浪汉,生活难以为继的工人还有满大街的垃圾,每天不断发生的游行和枪击。
你需要先能解释清楚九四年罗省的暴动和国民警卫队的暴行,要能改变你们撕裂和对抗的政治本质,放弃你们严重双标的说辞和行为。
说一套做一套是行不通的,威而无德注定不会长久,一个连信用都不讲的国家要做的首先是改变自己,而不是对别人指手画脚。”
这段话一出口满堂哗然,从来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这么直接的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军人,”
张铁军看了看一个一个瞪大了眼睛的记者们:“我不会虚与委蛇你好我好,我只会用我的生命和鲜血扞卫守护我的祖国和人民。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所有的肮脏手段都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眼睛和耳朵。
我们无惧任何的挑战和诬陷贬低,我们有信心击败任何的挑衅和阴谋,我们也有能力应对一切的不公和敌视。
建功立业,封狼居胥,用敌人的鲜血洗涮我们的耻辱,这是每一个中**人用生命立下的誓言和信念。”
老外们一脸的惊愕,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会后,张铁军回到休息室。
刚坐下,四川的谢书记肖省长,渝城的新扎书记市长,张书记和蒲市长笑着推门走了进来。
“喔哟,你们四个怎么一起来了?”张铁军笑着站起来和他们握手。
“这会儿我们还是一家人嘛,”谢书记笑着说:“牌子还没挂,人也还没走,我们不能自己闹分家。”
“张委员你好,又见面了。”蒲市长笑着双手握住张铁军的手晃了晃:“挂牌那天你可一定要到场,咱们可是老朋友了。”
这话不错,几个人确实都是老熟人了,而且以后打交道的时候肯定也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