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寅笙跟谢文达回到他的老家,不算远,毗邻首府市的一个边境地级市,沾了首府市的光还有一个东南亚工业园,不少东南亚国家的企业在这里建有仓库,也给这个地方带来不小的经济收益。从首府市来到地级市,全程高速只用了一个小时,再开二十分钟车来到一个叫秀泉镇的地方,谢文达的老家就到了。
车子直接停在谢文达家门口,一栋三层高的小楼房,是谢文达工作后攒钱翻修的,这两年家里头没人,谢文达的父亲在他刚毕业出来工作就去世了,母亲也因为五个孩子的到来搬到谢文达首府市的家里一起生活。
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谢文达问姚寅笙:“接下来怎么办?”
“带我去你发现狗崽子的地方看看吧。”
两人来到一栋毛坯外观的楼房前,这栋楼有五层,三、四楼两楼还有阳台,但看上去毫无生气。谢文达告诉姚寅笙,这栋楼的主人也已经过世,他没有后代,死的时候还是村里人帮忙料理后事让他走完最后一程的,秀泉镇的人也很淳朴,没有对这块地动歪心思,所以这栋楼就一直没有处理,后来成了狗的避风港。
姚寅笙试着拉开大门,却发现里面上锁了,“你当初是在里面找到狗崽子的吗?”
“对,我当时听到里面有狗崽子嘤嘤哼唧的声音,就翻窗户进去的,喏,就是这里,窗户没锁。”
姚寅笙推开窗户往里看,看得出来还是保留原有的装潢,不过很多家具堆在一起,显得空间很大。
“汪汪汪!汪汪汪!”突然的驱赶吓了姚寅笙一跳,定睛一看,从二楼的楼梯上下来一只黑黄色的狗,它的四肢是黑色的,身子是黄色的,尾巴则是黄色夹杂着黑色。
“汪汪汪!汪汪汪!”
又是一阵驱赶,那只狗好像想追上来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原地撅着屁股大叫。姚寅笙让谢文达辨认是不是那只母狗,谢文达看了一眼便点头称是。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谢文达的脸让那只母狗印象深刻,它身上的肉紧绷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每根毛囊都在释放警告和仇恨,爪钩发出地板摩擦的声音,仿佛在给谢文达下最后通牒。
“汪汪汪!汪汪汪!”
见谢文达没有跑开,咆哮声便从它胸腔炸裂开,如同一道猝不及防的轰天雷。
“看来它记得你。”
谢文达还是第一次见到吼得那么大声的狗,就算当时挨打它都没有冲他这么吼。
“确定它还在就好,你去准备点好吃的跟它拉近距离,要是它愿意接受你,说不定还有转机。”
“我试试吧。”
谢文达到镇上买回来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被烤成褐红色的鸡皮还带着热气,姚寅笙闻到黄梅酱的味道,这玩意儿不仅狗爱吃,人也很爱吃啊。从窗户扔进去,两人就蹲下来回避,看得出来那只狗还是很戒备的,要是看到人就算想吃也不会动嘴。
姚寅笙听到轻微的跑动声,那只狗还是来了,声音逐渐接近又逐渐远去,应该是那只狗把烤鸡叼到楼上安全的地方吃。姚寅笙这时候小声地问:“你上次是在几楼发现的狗崽子?”
“也是二楼。”
“那你打死后狗崽子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丢在那儿呗,我当时是去泄愤的又不是给狗料理后事的。”
听到这话姚寅笙心里对谢文达是失望的,他没有真的把姚寅笙这个办法放在心上,本质上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对五只死在他手里的 小生命是轻视的,连姚寅笙都看得出来他对五只狗崽子的轻视,通灵性的母狗怎么会不知道呢?
腿快要蹲麻了,两人站起来看进去,烤鸡已经不见踪影,姚寅笙拍拍手:“回去吧,晚上饭点了再来,跟这只狗套近乎需要时间,急不得。”
晚上姚寅笙在镇上的招待所落脚,谢文达则住进家中。一闲下来他就想起五个孩子,吃饭的时候还拿出手机翻开相册,一张一张照片的看。姚寅笙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人当了父母后那么喜欢记录孩子,不在孩子身边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曾经的美好此刻都浮现眼前,心中的苦闷也会减少很多。但是谢文达这样,真的不会越来越难过吗?
第二天姚寅笙还是让谢文达买烧鸡回来跟母狗套近乎,但谢文达明显不乐意了,“一只烧鸡五十多,这要买到什么时候?我孩子还在IcU等着呢。”
姚寅笙耐着性子说:“你也不可能一口就吃成个胖子啊,说到底你还是杀生了,要是现在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争取到母狗的原谅和亲近?是,那是一条狗,不会像你一样使用武器比你弱,但那也是生命啊,你当时可是一下子敲死五只狗崽子,那条狗也是母亲,你想想你妻子在四个孩子离世后是什么心情它就是什么心情,你还不耐烦起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现在我们家经济条件不好,一天下来光是孩子的医药费就七千了,还有一些日常开销呢。我和我爱人的工资也不是非常高,现在为了孩子就连我妈都得出去打零工贴补家用,我们都考虑把房子卖了也要救下这个孩子,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花了。”
没钱好办,姚寅笙可以给,但谢文达的态度也得转变过来才是。拿了姚寅笙给的五百块,谢文达这次买回来一只非常肥美的烤鸡送上,还是不露面,过了十分钟再去看,烤鸡已经消失不见了。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明天继续。想要孩子好,你就耐住性子慢慢来,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孩子更不可能好了。”
“我知道了。”
午夜时分,已经睡下的姚寅笙接到谢文达的电话,“大师,我好像在我家门口看见那条狗了,它就坐在我家门口直勾勾地盯着,看着怪瘆人的,你能不能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