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塑料杯里的咖啡快见了底,两个人不知怎的聊到了冯萱萱工作的事情上去了。
因为俞清秋记得,冯萱萱毕业之后留在了吴州。
“你是不知道,这件事可丢人了。”冯萱萱回忆起当时的事情,依然有些尴尬癌发作的可能。
“我成绩不如你们,当年只考了个二本,学的是商务英语。毕业之后在就在吴州工作了,做外贸。那两年,汇率不好,外贸也难做。我们那个公司的生意越来越差,最差的时候连续两个月发不出足额的工资。于是,我爸妈就想让我回通州,说这里机会多,很多大学生毕业了都回来了,而且离他们也近。当时最炙手可热的就是轻纺城了,待遇好机会多,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去。”
冯萱萱咬了咬吸管,眼球一转,看向了俞清秋,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止住了话题。
俞清秋好奇道:“后来呢?”
冯萱萱抿了抿嘴,“原来我爸妈知道我跟吴为是高中同学,所以觉得只要我回来了,去找找吴为的关系,人家肯定会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帮忙给我安排个在轻纺城的工作。”
听到吴为的名字,俞清秋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冯萱萱欲言又止了。
她和吴为分隔两地,知情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算是彻底没了可能。
这个名字,很久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了。
看俞清秋并未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冯萱萱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俞清秋没有跟冯萱萱具体说过她和吴为之间的细节,但是冯萱萱不傻。
于是,冯萱萱继续说道:“我爸妈就这么硬拉着我去了吴为家送礼,当时的场面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听着冯萱萱的讲述,俞清秋也大概能想象出是一种什么样的诡异场景。
一个平时并未深交的女同学,带着自己的父母,突然登门拜访,还意有所求,确实很尴尬。
“我爸妈一个劲地在吴为面前夸我,说我踏实肯干,还有做外贸的经历,太适合进轻纺城的外贸部了。我当时羞愧得头都不敢抬,太丢人了。”
冯萱萱眉头一挑:“但是吴为却很热情,就这么陪着我爸妈说话说了小半个钟头,一口一个叔叔阿姨,没有丝毫的架子。临走的时候,还拿了一条烟一瓶酒给了我爸。我算了算,加起来小一千的东西,是我们带过去礼物的几倍有余。”
俞清秋的眼神闪过一丝黯淡。在待人接物上,吴为总是如春风般润物无声。
当年她走之前,家门口放着一个钛金色箱子,吊牌上写着俞清秋的名字。
俞清秋知道,那是吴为送给她的。
那箱子质感独特,金属的外壳散发着冷峻而高级的神秘光泽,一眼就知道是最顶级的行李箱。
打开一看,都是出国必须的一些生活用品,林林总总,塞得满满当当。
俞清秋思绪回笼,对着冯萱萱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满是复杂的情绪。
曾经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知道,有些感情即便深埋心底,也难以真正忘却。
“我爸妈都觉得事情板上钉钉了,其实我知道,吴为只是客气而已。轻纺城的事情,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我爸妈无权无势,我又算哪根葱,值得他去通融,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根本没戏。”
冯萱萱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第二天就有电话打过来,让我准备面试,而面试的部门正好是轻纺城的外贸部。其实面试也就是走了个流程,过了不到一周,我就去上班了。我爸妈开心得不行,都觉得是因为同学的关系,吴为才对我开了后门。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是沾了你的光。”
听到这里,俞清秋的脸色终于有些不自然了。
冯萱萱是她的闺蜜,吴为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以前没有什么交情。
“我虽然脸皮厚,也不好意思去问吴为,就这么在轻纺城待了下来。去年同学聚会,他还来了,我给他敬酒感谢他。你猜他怎么说?”
冯萱萱卖了个关子,盯着神色有些僵硬的俞清秋。
俞清秋缓过神,故作镇定地说道:“他怎么说?”
“他说,我应该谢谢的人是你。”
冯萱萱说完之后,心中的重负终于释然。
而俞清秋的心莫名其妙地抽动了一下,一丝怅然在心底升起。
四年的时间,很长,长到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
曾经回忆里的那些美好,都被藏到了心底的最深处。
冯萱萱突然凑近了,好奇道:“清秋,你现在回来了,我觉得你们还能破镜重圆!”
多年过去,冯萱萱还是那么喜欢乱用成语。
俞清秋面色苍白,掩饰般地喝咖啡,没有回应冯萱萱的话。
通州不再是原来那个偏居一隅的小城市了,想再碰上,应该很难了。
可是真的想见一面,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然而这四年里,两个人真的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思绪被闹铃打断,俞清秋才意识到,自己下午还有一个会,便匆匆跟冯萱萱告别离去。
当俞清秋赶到会议地点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这里是高新区的核心地区,去年刚刚落成的地标建筑,高达250米,占地极大,一个新的cbd已然颇具规模。
36层的会议室里,落地窗刚好对着不远处的濠河,风景极好。
俞清秋并没有这个闲心去欣赏风险,因为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她的脑子都在高速的运转中。
“Rachel,James,不瞒你们说,你们这个项目我很看好。这可能会彻底改变纺织材料的市场格局,掀起一场新材料的革命。”
中年男人带着金色眼镜,神色自若,手里的万宝龙水笔轻轻点了下桌子。
“所以,5000万,20%,怎么样?”
俞清秋跟徐珩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这是第一笔表达出明确意向的天使投资,让两个人颇受鼓舞。
徐珩嘴角一勾:“谢谢Frank,事关重大,我们需要回去跟团队商量一下。”
男人点点头,“当然!”
就当俞清秋以为今天的会谈结束的时候,这个叫做Frank的男人突然问了一句:“Rachel,你是通州本地人,高中是在通州高级中学,本科是南华,我跟你打听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俞清秋一愣,不知道有什么人是自己认识的,值得Frank这样的投资界大佬想打听的。
Frank缓缓吐出两个字,让俞清秋全身僵硬,因为这个名字,今天第二次被人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