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峰回到寨子时,发现白彪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
白彪近来消瘦了许多,脸上的肉几乎不见,只剩下那双大眼睛,显得格外突出。
“村长,虽然现在我们暂时摆脱了盗匪的威胁,村子也获得了五年的免税,但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商道却毁了,损失非常惨重啊!”白彪忧心忡忡地说道。
林峰听后却显得颇为镇定,他分析道:“不会的!目前高原上的战乱估计再过一个月就能平息。而现在草原上已经开始下雪了,各个部族都在忙着准备过冬。等到明年春天来临,商队再重新出发就是了,怎么能说是损失惨重呢?”
听到林峰的话,白彪顿时激动起来,他紧握住林峰的手问道:“您的意思是,那些西戎人还会允许我们过去贩卖商品?”
“当然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雄鹰部首领企图劫掠垣山的财富,结果却被白牛部和赤虎部联手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我听说雄鹰部的首领已经被射杀了。这样的情况下,谁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呢?”林峰微笑着解释道。
白彪闻言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村长,您之前献马有功,朝廷已经封您当官了,怎么没见您穿官服啊?”
林峰笑着摆了摆手:“只是一个八品的散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来,在半个月前,朝廷就因为林峰进献的十几匹优质战马而册封他为宣节校尉——一个正八品的武散官。
不过由于这个官职并非正式编制内的实职,所以朝廷并没有给他配备俸禄和职田。至于是不是被李县令给贪墨了,那就无从得知了。
十二月十二日这一天。
林峰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一个女儿,但是林峰非常喜欢,没事就抱着女儿到处炫耀,比生了儿子还开心。
深秋的雨水透着刺骨的寒意,林峰担心孩子受凉,已连续两日未曾出门。
“凤凰岭塌方了,那边的逃户恐怕遭了殃,不过咱们这儿倒是安然无恙。”鲁鸿光急匆匆地赶回,向林峰汇报了这一情况。
林峰初时还以为是地震,没想到竟是泥石流。他的第一反应便是猛地一把将跟在身边玩耍的林珊从窗户扔了出去。
顾不上坐在雨地里嚎啕大哭的林珊,他一脚踢开林素素的房门,一把拉起正在给女儿喂奶的林素素,便匆匆往屋外跑去。
不一会儿,家里所有人都冒着小雨站在了院子里。
直到鲁鸿光赶来报信,林峰才得知原来是一场虚惊,心中的大石这才彻底落了地。
回到屋里后,浑身泥泞的林珊委屈地对林峰说:“大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胡说,我刚才分明是为了救你!”林峰一脸正色地说道。
这时,林峰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田小荷开始瑟瑟发抖,以为她也是冷了,连忙握住了她的小手。
田小荷的脸色煞白,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站在屋檐下无神地望着后山方向,尽管那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天亮之后,林峰起了床,打开房门发现雨水已经小了很多,便披上蓑衣,拿起一根竹杖,套上草鞋,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向村口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田小荷那恍惚的神情。
吃过早饭,田小荷咬了咬牙,走到米缸前,犹豫了很久才从米缸里挖了三瓢米装进一个小麻布袋里。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再装一点时,猛然发现花娘扶着门框,笑嘻嘻地看着她。
田小荷心头一慌,挖米的瓢“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点米哪够你妈妈和弟妹们吃的,赶紧多挖点,把这里的米都挖走,只要你能扛得动,全拿走都无所谓。夫君是不会怪你的,他要是知道,一定会让你拿得更多。”花娘说道。
“我,我……”田小荷紧紧地抿着嘴唇,黄豆大小的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她狠狠心,又往袋子里装了五瓢大米。然后背着米袋子,披上蓑衣,一溜烟地向后山跑去。
她实在是太担心自己的妈妈和弟妹了。
虽然妈妈曾经卖掉了过她,但田小荷一点也不恨她。她知道,如果妈妈不这么做,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遇到林峰这样的夫君,这是她的福气。
林峰回家的时候,花娘偷偷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林峰闻言皱起了眉头,说道:“她怎么不早说,这个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去凤凰岭,多危险啊!”
天已破晓,田小荷却仍未归家,母亲怒不可遏,直指林峰鼻尖,一顿痛斥。
林峰满脸堆笑,耐心听着母亲的训诫。他心中也满是疑惑,田小荷怎会无故不归?千万别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就在这时,鲁鸿光匆匆来报,述说山下的情形:“村长,昨日有一队官兵闯进凤凰岭,大肆搜捕逃户。”
林峰心头一紧,匆匆下山,跨上战马,疾驰向青峡县而去。
一进县城,林峰便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四处都是身着军装的官兵。
“老哥,这是怎么回事?城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官兵?”林峰进城时,拉住一位守城的老兵,低声询问。
“原来是林卒长啊!今日能不进城就别进,城里全是狠角色,听说是从州府来的,领头的是一位姓钱的旅帅,带了两百名官兵来青峡县抓逃户,已经抓了好几百人了,你可得小心些。”
林峰笑着追问:“这位钱旅帅是谁请来的?按律令,只有地方无力捕盗时,才可向上请求援助。无人邀请,他们来此何为?这岂非不合规矩?”
“怎么没人请,请人的是李县令。他说青峡县如今盗匪横行,眼看就要狼烟四起,所以请刺史调兵援助。”老兵凑近林峰耳边,悄声说道。
尽管被老兵的口气熏得几乎窒息,林峰却在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这个李县令,显然是与本地派吏员之间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为了独揽大权,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向益州刺史求援。益州刺史也给了他足够的面子,派了两百名官兵来为他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