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缉凶录 第98章 天理会

顾襄倒并不是想借着白胜此案震动官场，一来动静搞得太大，对于他这么一个新贵不利，二来也可能被扯到新旧党争、相互攻讦之中，对于天子大计不利。

但他却是希望陈寻能够借着这个机会，找到牵涉其中的官员名单交给自己，这样自己手中便多了一把利器，将来在朝堂上说话的声音也会更响亮些。

想不到从陈寻嘴里读出来的这些官员，连一个超过七品的都没有，就算穷追到底，又能抓到几条杂鱼？

陈寻究竟是找不到、问不出，还是有意隐瞒，或者也受到了某些请托？

顾襄看似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身边的孙三思，心想：不说其他人，就说这位孙县令，搞不好暗中就有所动作。

还有一件事令他颇为不满，陈寻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些罪状统统宣读出来，按照常理来说，可以震慑罪犯，让他们主动坦白，但这白胜可不是一般人。

能够混迹挣扎到这个位置的人，就算才学不高，但绝不会是愚笨之人。

白胜明知自己全部承认下来，便会成为铁案，他难道还会乖乖的承认吗？

若是他抵死不认，迁延日久，这件案子拖下去是小事，于少保已经失踪了好些日子，再也拖不起了。

等到陈寻清朗平稳的声音将所有罪名读完，堂上堂下一片寂静，就连一根针掉落地面都能听见。

白胜听着陈寻宣读之时，有些走神，似乎正在回想自己不可一世的岁月。

陈寻见状，用力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

“尔等身犯国法，证据确凿，罪不可赦！还有什么辩解吗？”

白胜被惊醒过来，愣了愣，随即便露出一丝笑意，昂然道：“并无辩解！”

肖媚娘在他身后，也紧跟着说了一句：“我也没什么要说的。”

“这就是说，你们对上述罪状供认不讳？”陈寻紧接着问了最关键的一句。

不仅仅是堂上诸人，就连顾襄、孙三思也竖起了耳朵，等着听听白胜如何应答。

“陈大人明察秋毫，我自知罪孽深重，夜夜不能安寝，深感上负朝廷重托，下无颜面对百姓，但求国法惩处！”

这句话一出，差点让顾襄从椅子上站起来，但他终究还是沉住了气，暗忖：这白胜的性格如此奸狡，怎么会如此痛快认罪？难道还有什么阴谋？

陈寻也不跟他废话，吩咐道：“书吏拿支笔给他，让他当即签字画押！”

孙三思听到进展如此顺利，不仅不用刑，白胜还极为合作，当场忏悔，不由得探出头去，正好看到白胜、肖媚娘都在自己的罪状上画押，还按了指印，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和犹豫。

这陈寻难道真会什么法术不成？

孙三思只是随便想想，而顾襄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他不怕陈寻能干，也不怕给他升官，但他最担心的便是这枚棋子看起来越来越看不透，自己很难完全掌控。

这把刀固然锋利，但若是握在别人手里，那就是最大的祸患！

“白胜，除了上述罪行之外，本官还有事要问，希望你据实以对。”

陈寻的声音变得更加温和了，他明白既然之前已经认了罪，白胜一定会将双方的密约履行完毕。

“你私卖猛火油的最大交易对方究竟是谁？”

“这些人与意图劫持、谋害钦差大人的人是否一致？”

“这些人与东胜乡纵火之案是否有关联？”

听到这里，顾襄再也坐不住了！

他从影壁后走了出来，打断了陈寻的问话，吩咐道：“堂上所有衙役尽数离开，只留记录的书吏一人！”

“郑恩、周彪，尔等守护大堂，不许任何人闯入！”

一声令下，所有闲杂人等统统退了出去，禁军守住了大门！

陈寻却并不意外，他早就猜到顾襄一定会旁听此案，而涉及重要机密事项的时候，还是要由他来发问更为稳妥。

因此他立即站起身来让出主审之位，恭恭敬敬的站到公案的一侧！

比起孙三思更低了一个台阶，垂手而立，做好了一个下属该有的本分：随时听候调遣！

白胜也并不意外，这些情况都已经由王氏传递过了，当下便俯首说道：“犯官一时糊涂，差点害了大人性命，罪责滔天，时时自责不已。”

看着曾经下药、劫持，还意图谋杀自己的白胜如此恭顺，顾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既然已经承认，本官也就无需多问，一切处置自会依据国法！”

“你就详细回答陈典史方才所问之事吧！”

“其实陈典史的三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

白胜缓缓说道，“天理会便是购买猛火油、纵火、以及意图劫持谋害大人的组织！”

此言一出，顿时让顾襄竖起了耳朵，追问道：“天理会？是什么样的组织？究竟在何处？”

还没等白胜回答，他就转头问侍立在旁的孙三思道：“你听说过吗？”

孙三思拱手道：“天理会倒是听说过，好像就在金匮府内南山县一带活动，他们日常相帮互助，对于维系地方秩序颇有好处，也从来没听说惹过什么事，因此孔大人也未曾予以关注、监视。”

他嘴里的孔大人就是金匮府的知府孔承道，不仅是孔家的嫡系子孙，而且诗文领一时风气之先，被称为江南的文坛领袖。

在顾襄心目中，孔承道就是个老迈昏聩的旧党分子，尸位素餐而已，早就该将他撤换，否则怎么会对盘踞如此之久的乱党毫无警觉。

“天理会究竟是什么状况？匪首是谁？速速从实招来！”

白胜之前便已经在心中梳理了一遍，因此回答的颇有条理：“天理会大约有两三百人，都是精壮勇武之人，平时除了正常务农、做工之外，定期进行训练。”

“天理会内部组织清晰，纪律严明，我相信那些被擒之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

“据我所知，那日阻拦钦差大人的，便是天理会的二当家，叫做叶定江，而在后面接应并且与秦彦将军交手的，便是他们的三当家吕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