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瑛站起了身。
本以为坐了这么长时间,早已腿酸脚麻,没想到竟轻灵如燕,再抖抖身子,精气异常充沛,比之以前或者说就是梦前强三倍有余。
--看来,这一梦自己的灵力又精进不少。只是没时间多呆了,多么希望一直陪在她身边,远离凡尘,清净无垢,无欲无求,天天闻着花香,做着美梦。
--只是就这样离开吗?以后还可再见?如果不见,是不是会永远失去这份缘?
想来很是惆怅。
本想问她姓名或者说法号,但又怕唐突,只好叫一声大师:
“大师,我要走啦,对不起,打扰你一夜。”
女子没有回答。
神瑛只好沉默着走出舱门,来到甲板上,还犹豫不定。
再问一遍吧,记一下她的名字,哪怕这个人和名字以后会轻如薄纸纸或随风飘散。
但说不定有无缘分就在这一问之间。
老天作证。
神瑛心中鼓鼓勇气,就要张开嘴巴,声音欲出还未出。
突然身子一紧一凛。
有声有人有危险。
身子一侧,头一偏,一把剪刀擦脸而过。
剪刀扁长而宽刃,很熟悉。
剪刀没有刺中自己,却势头不停,直向里边女子而去。
神瑛灵觉已异常灵敏,手脚也急如光电,摸,喝,吐,一连串动作或者说只是一个意念,一团酒珠已包住打坐的女子。
剪刀堪堪已到女子身后。
刺客似乎撞到了女子身上,却一个反弹停了下来,在一脸诧异中,还在挥手乱刺。
当然无效。
“你为何还要杀我,而且还要杀这个女子?”
这声音问的有点软,有气愤有无奈,但少了点彻底的决然。
莺儿胸口起伏,两手发抖,嘴唇乱挫,明显是失望表现,而且是又一次决杀失败的失望。
“哼,想杀就杀。”
声音如冰霜如冷刃,又寒又栗。
神瑛一股恶气胆边生。
以前那几个女子虽然也要杀自己,但自己宁愿相信她们是杀错了对象或者自己不经意伤害到了谁,所以一次擦肩而过,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而这莺儿已是第二次,而且专门追踪而来,明显是专门来杀自己,今后还要与自己一起执行任务,那是放不胜防。此时正是天籁,杀人好时机,何不彻底解决后患,免得后患无穷。
神瑛想到此,连自己都吃惊,
--不好,自己怎么起了杀人之心?这可违反本心,自己下界而来本就无奈,虽无渡人之心,也无害人之意,怎么能杀人?是不是最近被各种事骚扰的有点烦了,即使如此也不能以杀人为乐。
--罪过罪过!何况还有这个念佛女子在此。
那个光头女子,
对一个女子喊光头,实在不礼貌不忍心不男人不好意思,何况那么可人。
但他心中有气。
那坐佛的女子依然死一般寂静,也不知是否觉察到刚才的情景?亦或痴呆亦或看透生死?竟然一点反应没有。
所以更不是滋味。
这心虚暂且撇开一边。
莺儿虽然对坐佛女子乱刺,但总是不得意,不得意的意思最终是不得已。
一回头又向神瑛奔来。
此时神瑛才发觉,自己吐出的酒珠持续时间已经越来越长。
神瑛犹豫间已挥洒自如,
自己对自己很满意,做人就要收放自如,做事也一样。
不得不说莺儿手中的一个好剪刀,加上好女子,只要她想干什么,结果肯定是好上加好。
但是又可惜,
这个词与他常说的“原来如此”“这是什么道理”等词一样,用的太多了,都不好意思,但是此时还得“但是”。
关键是此时莺儿连同剪刀一起扑过来的还有一角衣袖,轻如浮云,却韧如蚕丝。
正是神瑛所期望的所需要的。
神瑛心中一阵缥缈,随手就把衣袖揽住、绕住、扯住,然后急向船甲边一退。
小碎步与大跨步交错,已向后一仰,栽了湖里,倒载。
莺儿如何?
除非像蛇蜕皮一样把衣衫褪掉?否则就是被扯进湖里。
可惜来不及或者头脑一个闷,莺儿就根本没想到。
不是所有人都能急中生智的,都能任何时候急中生智的。
再看结果,神瑛已在湖里,而莺儿正从船帮边,头朝下向湖里载来。
这正是神瑛所想。
神瑛早知水就是他的**、生命、灵魂,一切的一切。
何况此时这个湖如此之广,让他很是沉醉,又想起老爹那里的瀑布,想起文字院旁的深潭,一个广度一个高度一个深度,竟如此美妙而且神秘。
扑通一声,莺儿已跌入水中。
神瑛正在感觉,感觉往往是一瞬间,感觉后就是感受,感受可以无限延伸,或苦或忧或喜或狂。
被这一声惊醒,就直面莺儿,不是纤细的脚不是修长的腿不是起伏的胸不是殷红的唇,而是那双眼睛。
第一次在文字院,心中只有戾气,没有好好看看她,现在才发觉女人需要细看,不仅女人,男人也是一样,有的适合一眼见底,有的需耐心端详。
人没有美和丑,好和坏,就在于如何品尝,用词不当,是欣赏。
此时的莺儿虽然很狼狈,但一双眼睛却露在水面之上,正看着神瑛,眼波与水波一起涟漪。
神瑛灵魂一个激灵,
这双眼睛怎么这么温柔?
不,温柔浅浅而过,接着是怨恨,
不,怨恨没有深入,又迅速涣散。
--自己似乎见过,真的见过?好像?不是天上那个梦中的一个,又仿佛是?自己本来想杀她,此时为什么又有了犹豫?而且怎么想起了雯儿?
来到凡间遇到的刺杀都是女子,而且都那么美,可以说各有姿色,不对,错,姿色二字更是对女子的侮辱,就像买猪肉一样,这块肉那块肉怎么大怎么小怎么鲜怎么馊。
此时是一个无限的湖,其实就是无限的神瑛。
莺儿落在湖里,不好意思,其实就是落在神瑛的怀抱里,就像雯儿在深潭里融入他的身子灵魂中一样。
可是感觉不同。
对雯儿,神瑛想抱想揉,恨不得把她全部融进自己的身子里灵魂里,我中有她,她中有我,不,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但此时对莺儿没有这种**,或者说有点,但并不强烈。
如果不为你这双曾经或者不曾经见过的眼睛,自己怎么会犹豫?
--我很累,归路不可知,爱情不可取,友情不易得,亲情不可近,不,还有那雨涵,那小青,那小白,那田平,那老爹。
此刻,神瑛的心虚绪和灵魂一样,无限弥漫,融合每一滴水,广袤而深邃。
这湖水不像瀑布那样激烈也不想深潭那样寒酷,只是一片平静,无限的平静。
而莺儿终于撑不住,两眼开始朦胧,成了折翅的小鸟,落毛的母鸡。
看来她并不会水。
神瑛没有急着救她,
--你放心,这次我只是想惩罚你一下而已,但是必须惩罚的让我自己心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