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瑛看着两个老头如此做作,不禁一惊,
--这大道是砂石路,还是很坚实的,他们用扁担头随意一插,竟然能插进半尺深,可能还真有两手,真是高手在民间?
挑菜汉子却耻笑一声:
“原来不是出大丧,而是要人。嘿嘿···好说好说,不过你们打跑了我家的驴子,可要先把驴子钱赔喽。”
刘一手来到珊姐身边,耳语了几句。
珊姐的脸转向田真、小翠:
“下马。”
几人下马后,把马缰都交给刘一手。
刘一手把三匹马牵了过去:
“这三匹马,自然不及前辈的驴子了,只好请前辈将就骑骑。晚辈不知前辈驾到,大有冲撞,还请恕罪。”
众人见刘一手神态越来越谦恭,绝非故意做作,无不大感诧异。
那驴子当然不值三匹马钱,但珊姐和刘一手应该听出挑菜汉子话中之音,他就是秦寨之人,所以不想节外生枝。
陪去三匹马,不仅抵了驴子钱,而且顺带送了些人情,也算是提前打打底子。
两个汉子却不接刘一手的马缰,而是到新娘耳边叽咕几下,见新娘点了一下头,就回转头来。
“你既知我们的技法了得,想不想比上一比?如果赢了,此事就此罢了。”
刘一手轻轻地摇摇头:
“晚辈不是两位的对手。”
挑菜汉子的眼光却是突然狠厉起来:
“你,不想比,我,倒想同你比比。”
说着扁担一头一偏,就歪歪斜斜地向刘一手刺来。
田真此时才开口:
“这一招笼罩刘一手身上所有要害,看来真是行家里手。”
而刘一手撒了马缰,一边后退一步一边叫道:
“好技法!”
就从怀中摸出几把剃刀。
神瑛算是第一次真切地看到他的家伙。
只见剃刀只有三寸来长,刀身长宽相等,柄子却很短,刀刃边闪着幽幽的银线。
他的剃刀随着对方的的扁担意动而动,每甩出一刀,恰好碰上扁担尖头,扁担就堪堪偏离他的身体。
挑菜汉子嘴里还不停:
“没想到你小子也有点门道喽。”
却突然向前一个急冲,一阵乱刺乱削,刹那间打了二十来下。
刘一手则进退有余。
那后边挑柴汉子看见挑菜汉子迟迟不得手,也就跟着冲上前来,出招之时竟无半点劲风。
此时,两人出招攻击,一个呆滞,一个癫狂,但击打闪避招架之际,身手却轻灵沉稳。
忽听两人齐声呼啸,技法大变,挑菜汉子扁担大开大阖,势道雄浑,挑柴汉子疾趋疾退,扁担尖上幻出点点寒星。
刘一手迅疾退出一丈之外,身子微微前倾,竟不再动,一双眼一会向挑菜汉瞪视,一会向挑柴汉斜睨。
两个汉子随即变招,或大呼倒退,或转攻为守,气势越来越猛。
神瑛看似刘一手落了下风,不由自主拿出酒壶,准备随时相助。
但是,两名汉子又使了一会,全身大汗淋漓,衣裤都已湿透。
而刘一手右手始终插在怀中,没有再拿出剃刀,身子却或退或进,与两人始终保持一丈距离。
原来两方正处于僵持状态。
正此时,没想到那个新娘出场了。
新娘从双方相遇起,就一直在旁,一言不发。
这时突然轻轻地咳嗽一声:
“你们退下吧!”
两名汉子齐声应道:
“是!”
瞬即硬生生地收起扁担,各自退后数步。
新娘声音妩媚:
“要谢谢刘帮主手下留情,若是真打,你二人早已完了,即使不死也千疮百孔,岂能让你们从容到现在?快来谢过了。”
两名汉子对着刘一手一躬到地。
“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刘副盟主高招,世所罕见,适才间言语无礼,请恕罪。”
刘一手抱拳回谢:
“客气客气。”
神瑛本以为这场书就此揭过,没想到新娘接下来的话让他大为惊讶。
“本女子倒想亲自请教下刘帮主的高招。”
神瑛一个疑惑,
--这新娘真有意思,一个弱女子竟然要挑战刘一手这样的高手,何况还是她成亲的日子。
再看刘一手,一脸凝重,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拒绝。
“请。”
众人一阵嘻嘻哈哈,把气氛抬了起来。
只见新娘把红头巾一掀。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神瑛一看,
女子身材丰腴,肤色白皙,大眼扑闪,却长着两条剑眉,斜插当空,别有一番精神。
她把红头巾递给挑柴汉子。
挑柴汉子接下后,对着扁担一拍,一柄剑从一头滑了出来,递给了新娘。
--原来他也留了一手。
剑有三尺,细如竹叶,青光闪闪。
众人终于停止喧哗,好奇地盯着新娘。
那新娘接剑在手,微微一笑,身子缓缓右转,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右掌相对接上,如抱圆球,长剑未出,已然蓄势无穷。
又见左手剑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
神瑛就觉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过来。
新娘手中剑不住抖动,突然平刺,剑尖急颤,看不出攻向何处。
瞬即之间,又剑交右手,寒光一闪,向刘一手颈中划出。
这一下快速无伦,连一直静静观看的珊姐和田平都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刘一手也不怠慢,身子向右一偏,撇出两步,抽手出怀,数把剃刀已齐齐向新娘小腹飞去。
新娘一个回剑,乒乓几声,剃刀已然落地。
两人又都退开了一步,各自停手,并未就势攻进。
新娘脸色平静:
“好刀,再来。”
剑身一转,
神瑛眼前突然之间出现了无数青色光圈,闪烁不已。
眼睛一花,剑上光圈越来越多,一个未消,一个已生,大大小小,层层叠叠。
新娘全身已隐在光圈幻影之中。
刘一手容不得怠慢,腰胯一扭身子一转,长衫下摆竟飘了起来,不知多少把剃刀如雨如风激射而出,兹兹有声。
神瑛不禁惊叹,其他人也是大叫一声好,大概也未见刘一手如此显过身手。
可惜,
混杂着丁丁当当,剃刀又全部落地。
新娘更不消停,剑舞四方,带起一片狂风,攻如雷霆震动,回如江海凝波。
--矫如龙翔、光曜九日,或青山低头、风云变色。
神瑛在天界寂寞无聊得几乎读不下书,偶尔读到感兴趣的也能记上几句,此时感觉用这几句来形容新娘的剑,也还算确切。
当然,这种感觉,同看雨涵的剑舞完全不同。
--雨涵的剑玩得是风情,而此女的剑耍得是疯狂。
再注意女子的眼睛,先是迷迷离离,突然间冷光炸闪。
--不好,这女子有了杀气。
而刘一手虽然辗转腾挪,却狼狈不堪。
并未出刀。
--大概剃刀已经用完。
“危险。”
神瑛已含酒在口。
刘一手不住后退,突然一个踉跄,已经跌到。
新娘脖子一甩,发已散开,剑带人身,向刘一手扑去。
神瑛再不犹豫,泼的一声,口中酒已喷出。
剑尖已堪堪刺到刘一手身上。
却见剑尖一弯,剑身弹了回去。
刘一手仍斜躺地上,新娘剑已收回,盯着刘一手,脸上狠戾而疑惑。
翠儿已冲到刘一手面前:
“刘一手,你怎么样?”
刘一手气喘吁吁:
“没什么。”
翠儿又向女子一瞪:
“你怎这么狠?”
新娘并不理会,环顾四周:
“谁,是谁帮他?”
没人回答。
神瑛当然也不答。
珊姐上前一步,直面新娘:
“好了,大家还有正事要办,到此为止。”
这时,两个汉子也已跑了过来:
“小姐,我们也走吧,家人该等急了。”
新娘也不执着,随着两人挤出人圈,把剑交给担柴汉子,又拿着头巾带上。
骑上大马,淡定而从容。
走了。
神瑛哑然一笑,
--这新娘到底是谁家的?他的丈夫应该也不凡,如此骇俗,娶她是需要很大勇气的。